趁黃山未在我的記憶裡老去

作者: 肥黛比

導讀2003年的暑假。七月初回家,到月底一直惦記著和佩吉的約定,於是乎對媽媽慌稱回去打工便買了回上海的火車票,當然除了旅行的這四天以及旅行後的七天,其余時間我確實也是在打工。暑假期間佩吉一直在上海,她在電視台打工,做小荷姐姐和眼鏡哥哥那個兒童節目的布偶,這也是為了我們的約定而籌備資金。 回到上海的第二天,我們滿懷期待的去人民廣場那家“大世界 ...

2003年的暑假。七月初回家,到月底一直惦記著和佩吉的約定,於是乎對媽媽慌稱回去打工便買了回上海的火車票,當然除了旅行的這四天以及旅行後的七天,其余時間我確實也是在打工。暑假期間佩吉一直在上海,她在電視台打工,做小荷姐姐和眼鏡哥哥那個兒童節目的布偶,這也是為了我們的約定而籌備資金。

回到上海的第二天,我們滿懷期待的去人民廣場那家“大世界旅行社”報了團--黃山四日游(這裡的四日,實際上是途中占掉兩日,實際上玩兩日)。旅行社接待員寫好了團費的收據給我們,還有一式兩份其中一份的旅行合約,裡面寫清楚了行程細節和注意事項,並囑咐我們黃山上的飲用水非常的貴,讓我們准備一些帶去,於是我們去超市買了最大型號的飲用水,我要了一瓶,佩吉要了兩瓶。火車票沒有立即給到我們手上,說是會在出發當晚的八點會有人送到火車站,讓我們在“上海站”的“海”字正下方等。打了無數個電話催促,終於在半小時後才拿到票。為了省錢,我們去程選擇了硬臥,否則擔心第一天晚上就把體力消耗精光了第二天一大早沒力氣爬山,回程是硬座,因為我們想橫豎已經是累趴下了,熬一夜就到家了。噢,對了,我還特意去耐克專賣店買了個背包作旅行之用,花了兩百三十捌大洋,不過最終這個背包在山上淋了雨水掉色被我給退掉了。

在火車站候車室的時候,看到幾個帥哥,我們兩個單身女性不免有點春心蕩漾。一經搭訕發現他們也是同一個旅行社報的團,我們欣喜若狂,此行恐怕不會孤單了。

8月2日晚上21:41,K818次上海至黃山的列車開動了,對於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旅途中的我們,興奮得幾乎睡不著覺,但是想想第二天的行程勞累,我們最終當然還是睡著了。那幾位帥哥終於是沒有跟我們同一節車廂,到下車才發現,原來雖說是同一個旅行社報的團,可不是同一組的,於是和帥哥同游黃山的願望,破滅了!並且灰溜溜的發現,我們組裡全是拖家帶口的,暑假同樂日呢!

到達黃山是早上的七點鐘,整整十個小時的路程,火車沿途經過的地方,並不能看到黃山的樣子,所以那一刻黃山在我們的心目中依然是臆想的形狀。我已經記不得當時累或不累,可能是興奮喜悅的心情蓋過了勞累,我甚至也記不得當天吃的是啥早飯了。上了旅游巴我們先去了翡翠谷,導游說,這個谷是某年被發現的,當時一個年輕團在山裡迷了路,闖進了谷裡被困了有些日子,於是出於患難見真情又或是同病相憐,團裡的若干對男女成為了情人,於是這個山谷被發現了並開發了,於是這個谷也叫做情人谷。我無意去考究這個故事的真實或是虛偽,我只是覺得這幫傻冒不會打手機嗎?後來谷狗了一下,原來那是1988年的事情,我也就寬宏大量的原諒了他們。

翡翠谷的水的確很像翡翠,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的最碧綠的水(雖然我去過九寨溝以後就覺得不算啥屁了)。據說翡翠谷還是《臥虎藏龍》的其中一個拍攝地點,不過我從來沒完整看完過它,所以也無從考究。池名很多,大多根據形狀來命名,玉帶池顧名思義是長條型如玉帶一般的,玉環池也肯定是長得像個圓環一樣的,不過有個孔雀池我可看不出啥端倪來,可能是氣候的原因池水不足導致的。導游說黃山已經一個月沒下雨了,因為池水有點干涸,連瀑布也只能輕瀉了,這種情況下,下午上黃山恐怕見不著四大奇景之一的雲海了,我們不免有些惋惜。

天氣實在太炎熱了,其實我覺得炎熱還不足以表達那種熱的程度。我和佩吉一路上用小毛帕打濕了池水搭在頭頂上解暑,想想不知道給碧綠的池水留下了多少汗水,心裡還是有點內疚。我覺得我們將要被烤干了,尤其是背著兩大瓶水的佩吉,我眼看她的白眼馬上就要翻到把眼珠子掉下來了,我們不禁的罵起那個建議我們從上海帶水去黃山的旅行社接待員來,明明在山腳下才賣五塊錢!我發誓當時我真想揍她!

頂著锃锃的烈日,我們堅持走到了最高的池子,看到那副景像,說實話,我恨不能用刷鍋的鋼絲球銼自己的臉!!!方才在下游洗毛帕洗臉的池水,到了上游居然是游人洗腳丫的澡盆,甚者還把整個身體泡在了裡頭!想想事已至此了,也只好把自己也扔進池裡,解解暑罷了。。。整個翡翠谷的游覽於我和佩吉在那幅“兩美女坐愛圖”的著名景點也以同樣姿勢留映一張結束。

出來以後午飯吃的什麼,自然我也已經忘記了,一般而言是旅行社組織的類似的排檔桌菜,當然我們一定是吃得飽飽的,下午就要上山了。黃山的門票當時是賣91元,佩吉帶了學生證還退了幾折,我沒學生證只好挨了宰,但是比起現在昂貴的200大洋票價來,我又頓時覺得心裡舒暢多了~ 上山的纜車票價47元,上面寫著“含教育附加費壹元”,也好,算作是安慰自己對中國的教育事業又貢獻了一塊錢。我們從雲谷站坐到白鵝嶺站,這時天空陰沉著臉,下起了頗大的雨來,為這個炎夏消了不少暑氣,同時我們雀躍著有望可以看到雲海了!導游是個暴牙的女孩子,這時她提醒我們不要撐傘,以免被雷擊中,於是我們穿起了防水風衣來,現在回看當時我穿著風衣的照片來,說實話真像個民工。。。

我們先登了白鵝嶺附近的觀音峰,石筍峰和始信峰,這時雨開始停了,如果雨一直下個不停,我們就該開始擔心明早的日出要同我們無緣了。一路上沿途的風光,又或是某個石頭長得像什麼什麼,在我的記憶裡都逐漸模糊了,只記得妙筆生花上的“花”已經在多年前凋零,目前的只不過是人造假花罷了。五指峰的“指”也太短了些,我心想生成這樣的手的人想必是個怪物,又或者他根本不是個人,這只能說明人類的想像力實在是在世間其他動物之上。到始信峰,已經可以看到雲海了,雖然不是電視裡看到的那種海就在手邊的感覺,但是也算是個“小海”了。我和佩吉感嘆,這自然界真是太奇妙了,我並且許願回家以後要好好學習雲海是怎麼形成的化學道理(又或是物理道理,自然我又是回過頭便忘掉了)。走到飛來石,這時我們認識了同團裡的一位攜妻女出游的記者大叔,他吹噓自己曾經在打仗時在伊拉克的地洞裡蹲過,看他一臉誠實的橫肉以及他手上非常昂貴的專業相機,我們著實相信了,畢竟我們不能每時每刻都對這個世界充滿著懷疑不是嗎?大叔運用錯位的攝影手法替我和佩吉照了不少“手托/抓/捏飛來石”的照片,也算是旅途中比較愉快的經歷。

後來我們到了光明頂,那是我們至那時為止,到過的海拔最高的地方--1860米(咋跟中國移動的客服熱線號碼一樣)。這時的我們都蔫掉了,照的相淨是一臉苦笑,就像小時候被媽媽強逼著在銀行門口抱著石頭獅子照的相一樣。光明頂上站滿了歇腳的游人,我們也不例外,佩吉還在山坡上揀到一塊錢硬幣,我叮囑她千萬別用掉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幸運錢幣,不聽迷信的佩吉終於是花掉了那一塊錢。歇過以後,我開始留意這塊叫光明頂的平地,難道這就是武俠小說裡明教的總舵?於是腦子裡閃過刀光劍影了一陣,現在想來,那大概是爬山累的眼冒金星罷了。

第一天的行程結束了,我們下榻在山頂上的一家賓館。我們奢侈的選擇了150塊錢一個人的床位,一間房六個人,睡的上下鋪,有熱水洗澡。據說男同胞們大致都選擇了60塊錢的十人間,沒有洗澡間及衛生間。等我們安頓下來記者大叔來串門,賓館的服務員同時來提醒不能留外間的旅客前來洗澡,否則罰款,真夠摳門的!閑扯中我們打聽起十人間的情況來,記者大叔嚴肅的告訴我們,一間房其實有二十人,五層的鐵架床,一共四鋪,得爬好高才能睡覺,而且沒有被子只有木板,得自己裹著大衣睡。說罷見我們驚呆得張大兩張嘴,記者大叔自顧自哈哈大笑起來,我們才發現被忽悠了。

吃完泡面洗完澡,我們八點鐘左右就躺床上了,被子枕頭都粘乎乎的讓人無法安睡。窗外就是松樹林,在月光底下倒顯得有點鬼影崇崇。過了一會,來了兩男生在外頭搭帳篷,又搭訕聊了一會,了解到他們也是學生,為了省錢自己背了幾十斤上山來,心裡頓生敬佩之情同時又檢討自己實在太奢侈了。。。沒過一會就睡著了,我想我實在太累了。

早上五點鐘鬧鐘響,我們起身來換衣服准備上光明頂去看日出,只但願昨天的雨水沒帶來太多的霧氣。爬了半小時就到了光明頂,天微亮,那時已經一片黑壓壓的人群穩坐在最佳位置了,敢情他們晚上根本沒睡覺?記者大叔對我們揮手,於是我們也跟著過去蹲坐在一塊大石頭旁邊,不能完整的看到裸露的日出,只能在松樹縫裡看,想想能找到這麼個位置就已經不錯了,我們就放棄了另覓他處的想法,以免撲個兩頭空。天邊開始泛紅了,天上的雲也越來越紅,一輪紅日漸漸的升上來,群眾發出一片一片的驚嘆聲,我勇敢的舉起相機,往外走,哢嚓拍了好多張,往回走的時候才發現,方才站的石頭外面竟就是萬丈懸崖,不禁的打了個冷顫。待太陽整個的升上天空,又離地有一定距離,人群才開始散去,並站在空閑的位置上與太陽合影。佩吉臉色和嘴唇都發白,走到欄杆邊上哇一聲吐了出來,大概是起得太早著涼的,吐完了我們還是為對方照了相,我的紅光滿面,佩吉的蒼白如紙。

回到賓館吃過早點我們繼續上路,今天的目標是最高峰蓮花峰。因為主峰突出,小峰簇擁,宛如一朵初開新蓮,故稱蓮花峰。當然,我們身在其中而不在高處觀之,是完全體會不出來這種景像的。太陽很好,又不會嫌太熱,真是天公作美,盡管在光明頂揀到的一塊錢被我們花掉了,但它始終還是給我們帶來了好運氣。今天爬山的心情比昨天愉快多了,天空是藍的,雲是白的,於是在我記憶裡的美景全是第二天的景像。

一路上導游又給我們介紹了若干奇形怪狀的石頭,配上人類臆想出來的名字,便又開始強調這是天然形成而感嘆大自然的神奇力量。我看著那塊名叫“手機石”的物體,心想這屁放得真響,難道上天造黃山的時候就知道有手機了?很多人上前去和手機合影,我鄙夷了幾眼然後不屑的離去。爬了兩小時終於到達了蓮花峰,眼前豁然開朗,終於可以一覽眾山小了,難道人家說心情不好的時候適合旅行,看到了天地之大,才知道自己如此渺小如塵,煩惱又算得了什麼?當時我真有一種一躍而下的衝動,想把自己溶身於這世界當中,天空很藍很藍,山很壯闊,我不禁伸展雙手陶醉的閉上雙眼照了一系列很騷包的相片,然後還強迫佩吉用同樣的姿勢也照了好多張。。。哈哈哈哈

享受完蓮花峰的陽光,我們開始順著山路下山了,沿途會經過傳說中的迎客松。人家說上山容易下山難,這會的我們開始體會這句話的意思了。下山一路上,腿肌肉都顫抖著走,記者大叔已經支不住買了根拐杖撐著走,他笑笑說他的腰骨頭不太好,確實他走路已經是最大角度的外八字形了。到了迎客松,大家開始輪流拍照,排了長長的一條隊伍,我本來鄙視這種俗氣的排場,但想想黃山來了不照張迎客松豈不是招人笑話?於是又排起了隊來,輪到我的時候僵硬的衝鏡頭笑了笑,照了兩張完事。旁邊的陪客松和送客松倒顯清閑,我們又去留了影才走。後來導游告訴我們,迎客松其實已經壞死了,目前靠鐵方條支持住,我突然的感慨這松樹也不容易,迎客松可謂是中國的代表了,人民大會堂都掛著它的玉照,它終歸也要有倒下的一天。這時旁邊有小販在吆喝,“同心鎖了,可以刻上男女姓名的同心鎖了,保佑你永結同心,只要二十塊錢一把了。”我當時獨身,盡管有伴兒我也不會花二十大洋干這種傻事,如果真能許願成真,那人家民政局離婚辦理處的人拍蒼蠅吃嗎?

而後又乘纜車從玉屏峰到慈光閣,中午時分下到山腳,離旅游車集合地點又有段距離,於是一行人准備打面的,討價還價時車主還不高興了,怒喝道:“愛坐不坐,你們不存在,黃山照樣在!”感嘆粗人也能嘆出如此押韻的調兒,同時礙於骨氣我們當然不坐他的車。再談了幾台車,終於五塊錢一個人成交把我們載到停車場,昨晚為了省錢搭帳篷的男同學們,這時已經背上行囊徒步而下了。

吃過簡單的午飯,我們無可避免的被導游帶去了消費場所,是個茶園。我們身上總計剩下不過五十多元,雖然不夠錢支持導游小姐的回扣事業,但品品茶倒也不錯。茶名我倒記不住了,但有一種喝法很新鮮,要先把茶含在嘴裡,往喉嚨倒吸氣讓茶在舌尖翻滾幾下,待感覺到甘涼已經留在舌部,再把茶吞下肚去,有點意思!茶園出來以後,又安排了一個極其無聊的動物園閑逛活動,裡面只有幾頭黑熊和幾只猴子,這個項目的作用想必是用來填滿空缺的行程時間罷了。

晚飯有點豐富得嚇人,吃得好自然是美事,因為我們兩天來吃的都可是簡餐,但是我們囊中羞澀,真害怕導游小姐點錯了菜屆時讓我們補價。在確定了不用另外交錢的情況下,我們努力的吃,爭取把這兩天的都吃回來。但此事了結,彼事又起,飯後導游小姐發車票的時候發現買錯了,給我們倆買了臥鋪票。。。她哭喪著臉建議著我們把車票差額給補了得了,直接坐臥鋪回上海,我們尷尬的說身上只有五十幾塊錢,還差一百多塊錢才夠付這兩張票的差額,看到我們比她更難看的臉色,她也只好乖乖的趕緊跑去火車站給我們換硬坐票。偏偏在這時,旁邊同團的一小女孩天真著臉問她媽媽:“媽媽,這兩個姐姐連一百塊錢都沒有嗎?”我和佩吉窘得恨不得挖個洞直接鑽回上海去。

8月4日20:05,K820次,我此生第一次旅行結束了。回程很辛苦,一來是折騰了兩天的身體已經夠累了,二來是硬坐實在是難熬,幸好回程車上人不多,我們各占了兩個位子蜷縮著身體勉強的睡。一路上又聽聞隔壁車廂被小偷光顧,丟失了幾台手機和錢包,警察來巡羅了好幾回,我困得不行,只好抱緊著背包睡,雖然錢不多,但裡面好歹有台手機和我新買的相機呢!到達上海回到家裡我們已經虛脫了,腿像鴨子一樣走路不能打工,我又損失了一禮拜的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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