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廣州春運

作者: 踢踢歪歪

導讀2008年1月31日上午,我專門趕班車去廣州目睹春運狀況。和以往的每周四一樣,我習慣性地買了《南方周末》。不用看標題,我幾乎可以想像這個以敏銳著稱的報紙頭版會是什麼。 果然,《雪壓中國》一篇,成了本期頭條。 這場因為大範圍的冰雪天氣引發的事件,已經越來越成為國人關注的話題,而廣州火車站,也成了焦點之一。 以往參加過兩次戶外網站組織的“發現廣州 ...

2008年1月31日上午,我專門趕班車去廣州目睹春運狀況。和以往的每周四一樣,我習慣性地買了《南方周末》。不用看標題,我幾乎可以想像這個以敏銳著稱的報紙頭版會是什麼。

果然,《雪壓中國》一篇,成了本期頭條。

這場因為大範圍的冰雪天氣引發的事件,已經越來越成為國人關注的話題,而廣州火車站,也成了焦點之一。

以往參加過兩次戶外網站組織的“發現廣州”活動,給我最深的體會倒不是當時發現了什麼,而是他們提倡的發現方式:“發現”並不僅僅靠專門組織的什麼活動來獲取,更在於從日常生活中,從點滴中找到具備價值的閃光點。

這次我的“發現”計劃,讓許多人感覺意外和不解,他們覺得那個令人避之不及的可怕之處,有什麼好看的呀?這個觀點甚至出於我的一個最好的朋友。但我覺得親歷或者目睹重大的事件,是人生的一大收獲,這也是我專程前往的原因。關於安全問題,確實之前也有過想過,但自己是輕裝前往,又不必趕時間,車站那邊估計警力非常充足,應該無恙,至少比那些幾十萬的旅客要好很多了。

期間也收到許多關心和詢問的來電,在這裡一並表示感謝。唯一遺憾就是沒有同行者,否則該有很多值得交流的地方。

“銀妝素裹的童話在2008年1月25日下午被徹底終結……”《南方周末》的筆鋒總是不乏詼諧,但後面緊接著的往往是翔實的數據和精准的資料,所以它的風格更多的是銳利。

也是是受到這份報紙的影響吧,我也並不想讓自己的收獲停留在幾張寫實的pp中。在路途上,我的腦海不斷浮現許多假想的場面,我的思維也處於一種預熱的狀態,試著解析即將出現的春運場景。

再談回行程。火車站似乎不如想像中的那麼恐怖,車子非常順利地開進了省汽車站,這裡離火車站廣場已經很近了。在此之前,我還以為是傳說的那樣,得徒步二十多分鐘才能接近省站。

我走出省站的時候,外面還貌似十分平靜。我拿起相機,開始四處游走,但失望地發現並未有絕望的神情,甚至路邊席地而坐的人經過我的仔細辨認也認為其實只是盲流而已。但走到流花車站的時候,人流便開始密集起來。

一幅標語下人頭攢動,大批旅客正走向火車站方向。這幅標語居然是“鐵路運輸嚴重受阻,北上列車全部停開。”確實,這世界本無不滅的神話!

此後我在火車站,確切地說,是火車站前的廣場外圍呆了大約兩個多小時,因為車站及廣場大部分區域幾乎無法擠進去。倘若你真的幸運地擠進去了,恐怕要出來也非易事,因為人潮的力量如此巨大,很難逆向而行。這裡的每一處地帶,都可以隨時來做“信任背摔”的拓展游戲,那厚厚實實,密密匝匝的人頭,如同當年“放了衛星”的高產稻田,麥穗累累。如果要快速脫離這些高產田,估計只能像那些可敬的女護士一樣,為了接近需要救助的人們,頑強地去翻越一處處欄杆。

火車站廣場目測的面積大約在40000平方米左右,平均每個平方米的人數不少於四人,這樣我眼中出現的是近20萬的人潮。由於人多地寬,你根本聽不到任何確切的列車信息,那些遠處微弱的廣播聲早被各種聲流給衝散了。

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盡量跟隨人流方向往前挪動腳步,直到見到一處鐵欄杆,一些警察把守住了欄杆入口。

而鐵欄杆裡頭,還是人群。

就這樣,十多萬的人被無數個欄杆分在數十個格子,像一個個蓄水池,將人流進行逐個引導。此時的廣州火車站,就像一個洪峰來臨的堤壩,正准備開閘泄洪的時候,突然發現下游已經冰封。

不知為何,看到眼前的壯觀場面,讓我想到之前看過的一部科教片,關於大麻哈魚的。

大麻哈魚是一種海河洄游性魚類,它出生於江河,棲息於北太平洋發育、生長。當它達到性成熟時,為了繁殖後代,一定要歷盡千辛萬苦,進入江河,上溯到產卵場生殖。不管是遇到淺灘峽谷或急流瀑布,它從不退卻,衝過重重阻撓和越過層層障礙,直至游到目的地,找到合適的產卵場所。

而我們春運大潮,也體現了一種自然的本能回歸。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們,更多的是類似於民工的打工者,離開家園來到南方這片工業海洋。他們雖人數眾多,但散布在各個角落,並不引人注目。每年,也就只有這段時間,也只有在廣州火車站,他們弱小的身影才突然顯得那麼集中,他們頑強的步伐才發出如此堅定的聲響。

少小離家老大回,連大麻哈魚都懂得的道理,我們的兄弟姐妹如何不知呢?春運,據說已是現今人類最大規模的群體遷徙活動,“有錢沒錢,回家過年”這句話道出了我們揮之不去的一種情結。因為各種原因,給他們的回歸選擇並不足夠。每年也僅有春節前後的時間。在這漫長的遷徙過程中,回家路途,被一張又一張的車票,船票,機票鏈接著。於是,當某個鏈接功能失效時,那些焦躁不安便顯露出來。因為,我們到達的時間注定在某個期限之前,否則一切便失去了意義。

那部拍攝於阿拉斯加的科教片有個壯觀的場面,在一處最險峻的急流,無數魚群奮力躍起,飛過險灘。等待它們的除了自然界的考驗外,還有凶猛的棕熊,弱小者,運氣欠佳者,被它們競相捕獲。

而我們的春運,據說已是現今人類最大規模的群體遷徙活動,春運也有“春運看鐵路,節前看廣州”之說法,因為眾所周知的惡劣天氣影響,最近滯留在廣州火車站的旅客已經達到幾十萬,而且呈不斷增加趨勢。

如今,我腳下的廣州火車站,不正是一處最險峻的急流麼?突然而至的寒流冰雪,不啻為埋伏的棕熊。

呆在這樣的群體中,你只會覺得自身的渺小,如一滴水,在人海之中隨波逐流。

我是非常幸運的,只是輕裝,在一兩個“蓄水池”裡體驗了不到一個小時,但是看著四周的人們,我卻不忍心地想像著……

連續幾個日夜的等候,是否依然失望而歸?

洗手間呢?

老人和小孩們如何能支撐?

還有,吃飯呢?不過這個問題我似乎很快找到了答案,人群之上居然有個饅頭高揚在空中,定睛一看,原來是精明的小販將樹枝插在饅頭上,在空中揮舞著招攬生意呢。看著我將鏡頭對著饅頭,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裡讓人心暖的場面還是挺多的。除了那些奮力救助的護士醫生外,還有提供免費姜糖水的武警戰士,寒風中維持秩序的警察,某超市現場提供的平價食物。

和我一樣“無聊”的拍攝者居然還很多。單就寫實拍攝來講,這裡或許是最佳的場所。密集人群,焦急的心情,幾乎沒有人在意鏡頭的存在。特別是從那些“蓄水池”邊走過,隔著欄杆端詳,裡面人的喜怒哀樂無不盡顯,這真是栩栩如生的人生百態啊!

中午兩點,我終於離開車站廣場,又冷又餓。不遠處就是自己喜愛的“真功夫”餐廳,禁不住快步前去。

正當要邁進餐廳的時候,下意識地想到車站那些飢困交加的人們,摸摸自己背包裡面的兩個冷面包,忍一忍,竟然沒有進去。



(和往年的焦急不太一樣的是,今年有票也急)



(盼歸)

(托舉)



(急了)



(現實)



(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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