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非漫記(二):撒哈拉古城之魂

作者: 書山府尹

導讀二。撒哈拉古城之魂 首姆站與其它車站一樣,沙漠中的一點而已。同時下車的一個當地人領著我們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到了幾百米外最多十幾戶人家的首姆鎮,這裡是過往車輛中轉站。直到上午十點,我們才截到了一輛往南去阿塔的豐田敞棚貨車,車上裝滿行李雜物,已有五六個當地人坐在上面。我們擠坐在一只舊輪胎上,三個多小時顛簸,午後不久到了阿塔。 我很高興選 ...

二。撒哈拉古城之魂

首姆站與其它車站一樣,沙漠中的一點而已。同時下車的一個當地人領著我們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到了幾百米外最多十幾戶人家的首姆鎮,這裡是過往車輛中轉站。直到上午十點,我們才截到了一輛往南去阿塔的豐田敞棚貨車,車上裝滿行李雜物,已有五六個當地人坐在上面。我們擠坐在一只舊輪胎上,三個多小時顛簸,午後不久到了阿塔。

我很高興選擇了與奧利威爾同行。這個法國人性格直爽,興趣廣泛,很帶點書生氣。更重要的是,他沒有語言障礙,能與當地人交流。如果是我自己單獨走,事情也能運轉,但困難會比我原來想像的大。沒有語言,西非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地方。

阿塔是毛裡塔尼亞北部地區的中心,全國第三大城市,兩萬人口。

在阿塔請的阿拉伯導游是此行的一大失誤。導游的名字是巴哈,奧利威爾的一個朋友介紹的,四十來歲,看上去很忠厚的樣子。整個四天行程中,在生活安排方面,應當說巴哈與他的司機盡力了,然而他卻不是個稱職的導游,他的知識面太窄,更糟糕的是,對回答不了的問題,有時候隨意信口開河,以至於後來我們都懶得再提問了。

第二天上午九點,巴哈與司機開一輛豐田敞棚輕型越野貨車,我們一行四個人離開了阿塔。敞棚貨車的優點是視野特別好,活動空間大,缺點是完全暴露在風沙日照之下。

我在阿塔買了一條阿拉伯長頭巾,以後幾天一直使用。阿拉伯人喜歡纏長頭巾,著名的如阿拉法特,那條格子頭巾成了他的獨家標志。長頭巾特別適用於嚴酷的沙漠生活,擋風,避沙,遮陽,御寒,想拿它做什麼就做什麼。毛裡塔尼亞男人的阿拉伯長袍也很獨特,寬披肩,重花紋,大衣袋,看上去像古代騎士穿的鬥篷,威風凜凜。其它地區沒見過同樣的服飾。

我們的第一目的地是向東九十公裡外的欣蓋提,下一天中午到達。阿塔與欣蓋提之間沒有公路,計劃是四十公裡駱駝,五十公裡越野車,晚上在沙漠中露營。中午在一個游牧人家帳篷內用過午餐,這家人家提供了兩匹駱駝,一個向導。我和奧利威爾騎駱駝,巴哈與司機開車繼續走,日落前與我們彙合。

年幼的時候,家裡有一套<<十萬個為什麼>>,記得我是從那裡第一次知道了撒哈拉。生長在內地,遠離西北沙漠區,但不知為什麼,撒哈拉大沙漠給童年帶來的神秘感超過了任何其它地方。我似乎從小就對遼闊與荒野有一種特殊的向往。

非洲駱駝是單峰的,座位固定以後,騎手在駝峰上方。我的那頭駱駝特別聽話,行走起坐穩穩當當。坐好以後,向導一手牽一只駱駝步行,進入了大沙漠。被人牽著鼻子走不是我心目中旅行的概念,即便是駱駝的鼻子。沒走出多遠,我招呼向導停下,示意他把韁繩交給我控制。我曾經在蒙古騎過亞洲駱駝,適應了幾十分鐘後,可以像騎馬一樣在戈壁上奔跑,我想非洲駱駝也不會有區別。

向導弄不清我的意圖,但還是猶豫著把韁繩遞給了我,另外一只手繼續牽著奧利威爾的駱駝。韁繩到我手裡,駱駝掉頭就往回走,我試圖把它帶轉回來,它硬挺著不動,頭偏在一邊憤怒的吼叫。向導趕緊過來,又從我手中接過韁繩。我感覺上當了,這頭駱駝表面上工作積極,實際上是個冒牌先進,思想態度很不端正。

與去過的其它沙漠區比較,我覺得撒哈拉最大的特點是地質形態復雜多變。四天中,第一天的駝路基本是沿沙丘邊緣行進,後幾天的越野車路上,我們才真正體驗到撒哈拉的多姿多彩。漫無邊際金黃色的柔軟沙面,說話間會變成灰黑色的硬石層;望不斷此起彼伏的沙丘區,連接的竟是陡峭的峽谷帶;沒有一絲生命痕跡的荒野,會出現如同漫步熱帶雨林一樣的綠洲。這片相當於中國國土面積的大沙漠,充滿了無限的想像力。

出發後的前一段時間,周圍景物似乎是固定了。背後是若隱若現的鋸齒狀山巒,前方是連著地平線的平坦沙漠。正午過去不久,太陽落到身後,在前方沙地上投下晃動的人影駝影。我們的向導穿一雙系帶的塑料拖鞋,在沙地上邁著堅實的步子,我們坐在駱駝背上,有節奏地走著,一步,又一步。大漠中的路,游牧人的路,曾經繁忙的路,歸於寂寞的路。古今多少事,只有遍地黃沙是無言的見證。

動身兩個小時後,到了禱告時間。向導拴好駱駝,走到一邊做祈禱准備,我們也借機活動活動。回頭看,一直在視線內的山巒變成了浮在地平線上的灰色波浪,環顧四周,開始出現了比較高的沙丘,在沙海中高低起伏無限伸展,形成優美的曲線。

日落前不久,我們與巴哈會合,在一塊相對平緩的沙坡上支起露營帳篷。按照巴哈的建議,我和奧利威爾翻越幾座沙丘,爬上最高點觀看日落。平整光潔沒有絲毫瑕疵的沙地上留下長長一串腳印,我們打破了似乎是旦古以來的寧靜。

浮雲遮住了西方的地平線,我們沒有能看到日落的那一刻。奧利威爾無言沉思,我從沙丘頂走下來,仔細觀察幾簇沙中頑強生長的綠色仙人掌科植物。它們的根要有多深才能獲得地下的水份?它們為什麼選擇在如此嚴酷的環境中生存?我想起了南極洲冰面上暴風雪中的企鵝。生命的奇跡在於它在逆境中的頑強。

晚餐後,我和奧利威爾坐在帳篷旁邊沙丘上聊天。月亮還沒有出來,滿天的繁星眨著眼睛,古今中外海闊天空。我喜歡雨果的作品,與法國人聊天有時會征求他們對雨果描寫過的1789年法國大革命的看法。總體上,我覺得那場激烈的社會變革似乎有些偏離印像中現代法國人的民族性格。使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奧利威爾對那場革命的殘暴明顯的厭惡。奧利威爾的家族在大革命中屬於保王勢力,他的看法可能有些偏激。

第二天清早,我們繼續騎駱駝朝欣蓋提走。路上遇到一支反方向行走的隊伍,兩男兩女四名中年法國游客,徒步從欣蓋提走到阿塔西南的泰爾吉特,全程要六天時間。兩個駝工牽著四頭駱駝,載滿後勤物品。我們停下來,奧利威爾與他們是老鄉,打招呼詢問情況,我借機會研究一下這些人沙漠徒步旅行攜帶的物品。

四頭並排行走的駱駝,最左邊一頭馱幾架卷起來的帳篷,中間兩頭馱著食物飲水,最右邊的一頭馱著行李雜物。奇怪的是,雜物頂端居然趴著一只黑色小山羊,兩條交叉勒緊的繩索把它與雜物捆綁在一起。小山羊不停的東張西望,咩咩的叫著。上路後我問向導為什麼他們要帶著一只羊,向導說晚上幾個人就把羊燒吃了。我對奧利威爾說希望小山羊能找個機會逃走,奧利威爾說大沙漠中逃走也是死路一條。隔天後,我們的話以另一個方式應驗了。

再次與巴哈會合,交通工具又換成了汽車。半天時間坐在駱駝背上走一步搖兩搖,有些腰酸背痛。敞棚貨車載著我們在沙漠中奔跑,中午剛過,遠方出現了房屋,灼熱的陽光烤起來一層霧氣,我想起了海市蜃樓。

我們終於到了欣蓋提,聯合國世界文化遺產,伊斯蘭第七聖城,大漠曾經的心髒。

欣蓋提始建於公元七七六年,地下水源豐富,十一世紀時成了摩爾帝國的首府。地理位置上,它位於地中海國家與撒哈拉以南國家間的樞紐地帶,隨後的幾百年中,來往於摩洛哥王國與馬裡王國之間龐大的沙漠駱駝商隊,使它逐漸成了地中海南下大撒哈拉的貿易中心。在欣蓋提的全盛時期,它擁有高大的城堡,兩萬名居民,三萬頭駱駝,是撒哈拉沙漠中最繁華的綠洲。

欣蓋提的歷史重要性並不只限於商貿上的繁榮。

公元七世紀,新興的伊斯蘭教開始從中東向西北非迅速擴展,十三世紀以後,欣蓋提逐漸又成為西北非地區穆斯林東行麥加朝聖途中的集結地點,而許多無力去麥加朝聖的穆斯林,去欣蓋提成了他們退一步的選擇,因為它也是伊斯蘭聖城。人員與知識的流動,使欣蓋提進一步發展為西部非洲的宗教文化中心,聚集了大批各個領域的優秀學者。設在欣蓋提的許多所神學院吸引了來自各地的學生,他們學習伊斯蘭經典,學習法律,數學,天文,醫學,把阿拉伯文明帶向四面八方。

鏡頭向前快移,歷史步入了二十一世紀。駱駝商旅被沙漠公路遠洋貨輪所取代,大規模沙漠商隊的消失意味著欣蓋提商貿重鎮地位的終結,而隨著現代交通工具的出現,很少人再橫穿撒哈拉沙漠前往麥加。欣蓋提日趨衰落,如同一個無人照料的蒼桑老人,每天都在為自己的生存拼搏。值得慶幸的是,豐富的歷史文化並沒有因此而丟失,它已經成了欣蓋提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整個阿拉伯地區,提到毛裡塔尼亞,人們就會想起欣蓋提,想起收藏在那裡的無價之寶,多達6000冊的阿拉伯歷史文稿。欣蓋提沒有博物館,也沒有正式的收藏中心,所有歷史文稿分散在十幾家私人圖書館內。書籍是欣蓋提人心中的聖物,幾百年來,私人家庭自動承擔了收集抄寫整理歷史文稿的使命。經過許多代人的努力,他們小小的圖書館成了欣蓋提曾經是宗教文化聖地的見證,記錄著歷史的足跡,逝去的輝煌。

午餐過後不久,巴哈安排當地的一位向導領我們游覽欣蓋提舊城。古鎮被遺棄衰敗的規模,超出了我們一路上的想像。

這是一座在與無情環境較量中節節敗退的城市。曾經雄偉的城堡早已蕩然無存,把分散的民居直接暴露在大漠風口上。包圍欣蓋提的流沙侵入城區的大街小巷,至少半數房屋無人居住,許多已經沒有了屋頂。棄房庭院中沙子稱霸,蠻橫的堵在大門口。午後驕陽似火,舊城內鮮見行人。路邊的碎石雜物,丟掉的廢舊車胎,帶給人凄凄的感慨。夢裡幾度千騎駝旅風雲古鎮,醒來已是凋零破敗昨日黃花。

城區內最完好的建築物,是位於城中心始建於十六世紀的星期五清真寺。就近觀看,整個建築物由干石沏成,顯然經過近代修整,不是很高大但設計奇特。寺頂向上伸展出五個鴕鳥蛋造型,像征著伊斯蘭信仰中的五大支柱。據說已經在寺裡渡過了一生的老祭司仍然恪守職責,每天五次掙扎著爬上頂樓,呼喚忠誠的穆斯林們開始禱告。我們只能在外面徘徊,穆斯林才可以進入院內。

離開星期五清真寺,向導領我們拐過幾條狹窄的街道,來到擁有1400冊歷史文稿的哈波特圖書館門前。欣蓋提共有五個家庭圖書館,哈波特圖書館是其中最大的一家,世代相傳至今已有二百余年。創建人是西蒂. 穆罕默德. 哈波特(1784-1869) ,他出生於貴族世家,是伊斯蘭第一代哈裡發(伊斯蘭國王)的後裔,但一生都花在了書卷收集整理上。

圖書館當今的主人哈波特先生打開大門,把我們迎入了大約一百平方米的庭院中。不曉得這位哈波特是圖書館建立後的第多少代。他大約四十歲出頭,個子不高,穿件淺藍色的阿拉伯長袍,沒有戴頭巾。瘦削的臉龐,高高的鼻粱,頦下黑白相間的胡須,一雙看人時帶有穿透力的眼睛。庭院東西兩側各有幾間房屋,北牆下堆放著雜物工具,我們三個客人靠南牆坐下。

哈波特請我們稍候,此時正是他午後第一次禱告時間。我們的欣蓋提向導走過去與他並排站在一起,面向東方,參加了禱告。不久,又一個穿白袍高高瘦瘦的年輕人推門走進來,他在歐洲大學裡讀書,我猜想他是哈波特的親屬,最後院子裡坐了五個人。

哈波特對我們前來他的圖書館訪問表示歡迎。寒喧了幾句,他詢問我們都是從哪個國家來,是不是第一次到毛裡塔尼亞。我回答說我是第一次,奧利威爾說不僅如此,這是他第一次到阿拉伯穆斯林地區。

“好啊!那你更會有許多新鮮經歷。迄今感覺如何?”哈波特問。奧利威爾說他覺得阿拉伯人很友好,阿拉伯文化也很吸引人。哈波特說,沒來過阿拉伯地區的人有時會有偏見,其實自古以來,穆斯林對其它文化其它信仰一直是很友好的。奧利威爾說,說到友好,歷史上基督教對於其它文化信仰也一向是兼容的。

哈波特顯然是個學者型人物,我看到了挑起一場更深入討論的機會。

“恐怕不完全准確吧,”我對奧利威爾說:“你如何解釋歷史上比如十字軍東征一類的事情?”

奧利威爾開始敘說歐洲十字軍東征耶路撒冷的起因,標准西方教科書的說法。稍後進來的那位年輕人懂英文,他邊聽邊不以為然地輕輕搖頭。哈波特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他,他把我與奧利威爾的對話用阿拉伯文解釋給哈波特。奧利威爾的敘說結束,哈波特表達了他的看法,他們之間用法文開始了一場激烈的討論。

我聽不懂他們的話,抓住一個空隙,我問奧利威爾:“你們的觀點有什麼根本分歧嗎?”奧利威爾回答主要是對當時一些具體事件的不同理解。法國是歐洲天主教勢力最大的國家之一,奧利威爾本人又來自於一個保守的家族,可以設想他們兩個人對某些歷史事件會有很不一樣的理解。

我攤開雙手分別指著哈波特與奧利威爾:“進一步討論之前,我們先明確最根本的原則問題:你們兩家信仰的是同一個上帝,對吧?”

這一點絕對沒有疑問,哈波特與奧利威爾同意。

“那麼,核心觀念上的一致,為什麼無法阻止不間斷的衝突?”我問,奧利威爾在幾個人中間穿插翻譯。

哈波特說:“我經常反復對我的客人們強調的一點是,歷史上所有重大的衝突,起源都是政治經濟上的考慮,而不是信仰上的差異,更何況,”他面向我,“如你所指出,在最根本的信仰上,我們是沒有分歧的。”他接下來援引歷史事實來支持他的觀點,說到底,他強調,猶太基督伊斯蘭是兄弟間的關系。

哈波特的話告一段落,我接下來表示同意他的看法。我給奧利威爾講了古蘭經中的一段記載,上帝派天使攜先知穆罕默德自麥加夜訪耶路撒冷,在飛升晉見上帝之前,在耶路撒冷聖殿山下與耶穌相遇共同祈禱,足以證明伊斯蘭對耶穌的尊重。

哈波特贊許地向我點頭,顯然他很高興我至少了解一點伊斯蘭文獻。我們的討論又持續了相當一段時間,認真,坦率,直接了當。而後哈波特再次向我們表示歉意,到了他午後第二次禱告的時間,這時候我和奧利威爾才意識到時間過得多麼快。

哈波特跪地祈禱,我從側背面望著他。當他抬起頭的時候,逆光之下,面部的剪影莊嚴肅穆。他對自身信仰學者式的認真態度令人敬佩,或許,是因為他的家族裝載著太多歷史的滄桑。

圖書館藏書保存在兩間屋子裡,哈波特取出一把牙刷形狀的大鑰匙,讓我們自己打開屋門。我們只有兩個人,他每次也只容許兩個人同時在室內,以避免潮氣的積累。正是由於沙漠的干燥氣候,才使得這些文字珍品得以保存下來。

1400冊圖書文稿整齊堆放在木架上。看上去好像沒有明確的索引,其實每一份索引都在哈波特心中。索引對參觀者反正也沒用,接觸這些文件是不許可的。珍品中包括十一世紀寫在羊皮上的古蘭經殘頁,十四世紀埃及的天文觀測資料,欣蓋提繁榮時期的文字記錄,年代久遠的阿拉伯關於日食月食的手繪圖形。

也許只有中國人才能欣賞阿拉伯文化的另外一個特征,那就是書法。哈波特收藏的古代手抄文稿,一絲不苟謄寫工整,字體流暢筆走龍蛇,我驚訝阿拉伯書法的淵遠流長。世界上大概只有中國與阿拉伯的文字書寫可以稱為藝術,其它文字的書寫當然也有好壞之分,但絕對稱不上藝術。

時間不早了,我們起身告辭。哈波特說,臨走前,請我們在留言簿上寫幾句話。我們跟隨他走進東側的一間小屋子,桌子上有幾個厚厚的大本子。“噢,想起來了,你先來幫我翻譯一個中文留言,真是不容易又來了一個中國人。”哈波特對我說。他在幾本留言簿中搜索了一會兒,找到了他想找的那一本,指給我看其中一頁。中間有一個兩句話的留言果然是字體秀麗的中文,我看了看簽名,訪問者來自於中國湖北。

“沙漠綠洲,萬物神授。”我把兩句中文留言通過奧利威爾翻譯給了哈波特,他在一個筆記本上作了記錄,然後翻開一本新留言簿,遞給我們。我想了想,在上面用中文寫下我的留言:“豐富的知識,了不起的工作。”我把自己的兩句話再次通過奧利威爾翻譯給哈波特,他看上去很高興。綠洲或許是神授,但眼前更為現實的,是他的家族世代相傳收集保護歷史文物的卓越工作。

分別前,哈波特緊緊握住我的手:“看得出來你是個喜歡走動的人。等下次你打算換地方的時候,歡迎你來毛裡塔尼亞定居。”

我注視著他,回答:“謝謝你,先生,你的話我記下了。”


(撒哈拉土徒步)



(哈波特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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