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派潯陽:一江霏虹

作者: 虛雪道人

導讀“九派潯陽郡,分明似畫圖。”九江,古稱“潯陽”,一座“山在城邊、城在水邊、水在城中”的江南靈秀小城。我雖過往頻繁,卻從未潛心窺探其芳容。春節,雪後放晴,我慢慢地走了一遍,心中有如冰釋花開。友人介紹,長江中游沿九江一字排開滾滾東流,潯陽古城也倚長江鍛造出濱江路的璀璨:亭橋塔樓依次相連,若似彩虹夷地。哦,是嗎?清晨,刺眼的陽光已穿透窗 ...

“九派潯陽郡,分明似畫圖。”九江,古稱“潯陽”,一座“山在城邊、城在水邊、水在城中”的江南靈秀小城。我雖過往頻繁,卻從未潛心窺探其芳容。春節,雪後放晴,我慢慢地走了一遍,心中有如冰釋花開。友人介紹,長江中游沿九江一字排開滾滾東流,潯陽古城也倚長江鍛造出濱江路的璀璨:亭橋塔樓依次相連,若似彩虹夷地。哦,是嗎?清晨,刺眼的陽光已穿透窗簾。感緊起床洗漱,套上運動行頭。出門,叫了輛出租車直奔濱江路的東端,准備從那開始漫步潯陽。披著金色的霞光,我首先踏入長江邊的琵琶亭景區。進門,氣勢磅礡的毛體手書《琵琶行》即躍眼簾,豪邁與婉約碰撞出凄凜的美。置身碧樹竹影中,凝視壁照上的《潯陽宴別》瓷版畫,不由想起一段情義綿綿的歷史:唐憲宗元和十年(公元815年),大詩人白居易因遭人陷害被貶為江州司馬。翌年秋天的一個晚上,風和月明,稍感郁悶的白居易設宴送別友人。潯陽江頭的小紅船緩緩而行,船上的悲歡離合盡在酒酣中。琵琶絲弦聲漸漸由遠而近,色藝俱佳的京城歌女彈著動人的琴曲,奏出感人的身世。聽著,聽著,滿船賓客為之動容,無不傷心落淚。白居易情不自禁潑墨吟詩《琵琶行》,如滴滴淚珠灑化宣絹,揮就出“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千古絕唱。聯想遙遙旅途中,一群群、一雙雙、一個個的游客,都是天涯浪跡,相逢何不嫣然一笑?人生旅途,傳遞快樂,勝造七級浮屠。潯陽江頭已無紅船的蹤影,但紀念這段動人故事的琵琶亭幾經廢建仍矗立江邊。登上高高的台基,盤旋亭內,詩中的琵琶早已歇了。雖不見琵琶女,未聞琵琶聲,但亭外的水聲風聲聲聲入耳,仿佛向游人敘說著故人的心聲。探頭窗外,江天雲霞融化彩虹,仿若映照出昔日麗人的美艷。“一彈流水一彈月,半入江天半入雲。”身臨此境,確有此味。出門,戀戀不舍再瞥了瀟灑飄逸的白居易一眼。向西百來米,便到了聳入雲霄的九江長江大橋。據記載,九江長江大橋從橋墩頂距基礎最低面64米,而從鋼粱拱到基礎最低底面相距高達132米,堪比一棟45層高樓。這座曾創國際先進水平的長江第八座大橋,從開工到竣工投入使用橫跨23個年頭,有如赤練當空,飛越長江,成為京九鐵路的樞紐,極具溝通華東、中南交通大命脈的戰略地位。火車隆隆,由南向北;汽車嘀嘀,從北而南。橋上歷經蒼霜的鐵軌和路面,就這樣日復一日地負重御震,默默地為過往車輛和行人致注目禮,裡頭飽含平安的祝福!沿著江邊的帶狀公園繼續西行。走著走著,突然想起攜程的壇子裡,五顏六色,光怪陸離,藏龍臥虎。從中,有人得到旅行的秘訣,有人得到娛樂的歡快,有人得到誠摯的友情,有人得到知識的充電,有人得到心靈的蘊籍,有人得到人生的感悟。它,不也是一座賞心悅目的彩虹橋嗎?誠願芸芸眾生,都能經常際遇自己喜愛的彩虹,際遇心感踏實的橋~~連續穿越金盾翠園和金牛廣場,鎖江樓景區立現眼前。明代萬歷十四年(公元1586年),時任九江郡守的吳秀,愁於長江水患成災,特彙集名師工匠,在水湍急旋的回龍磯興建“江天鎖鑰樓”和“文峰塔”。其中,鎖江樓因地震及兵火而兩毀三建。巍峨的鎖江樓,人文彙萃,寶珠藏身。一層迎面便是鑲嵌“潯陽八景”的青花瓷壁畫,色像精美,意像萬千。踱梯而上,三層滿堂遍是“江南一枝梅”。當代著名國畫家傅梅影老先生畢盡一生精華的三十幅梅花書畫展品,讓人眼簾清澈,瑞香沁心。紅梅、腊梅、墨梅……迎雪吐艷,骨子裡透著少女的美。不愧為“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更上一層樓,又顯一番奇景:一群殘疾人,用大西北麥秸制作的“中華一絕草本畫”,既展現著自身的驕艷,又傳承延續著發端於隋朝而距今已有1300多年歷史的民間工藝。樓外厚實的花崗岩台基上,一塔觸天。在古人眼裡,素青色的塔身肩負起鎮水防火的重任。沿著塔內僅容一人通行的木梯盤旋而上,至三層,突變直木梯,頓感陡峭。無妨,當曲該曲,當直則直,萬物皆如此。經四次轉換,終抵第七層的塔頂。順著拱門遠眺,潯陽古韻盡收眼底:“楚水流漭漸入吳,層樓重影塔孤峰。憑欄目送帆千裡,不識長江鎖住無。”塔外翹角檐邊的風鈴,時時散發美妙的華章:“江船萬裡經過處,不識江風問塔鈴。”歷盡400余年滄桑的鎖江塔,雖曾遭日軍炮艦轟擊身負三處重傷,致使塔剎偏離中心133釐米而向江邊傾斜,但它一直傲然挺立於風雨中。經科學整固,這座中國的“比薩斜塔”已面貌煥然一新,笑迎過往的江輪和游客。還是向西。望著前方的層檐重樓我若有所思,蜿蜒的長城狀防洪堤掠目而過。難道那就是名震江湖的潯陽樓?幼時常躲在被子裡借著手電的光閱讀《水滸傳》,記得第三十九回描述道:宋江被刺配江州後,“獨自一個悶悶不已,信步再出城外來,看見那一派江景非常,觀之不足。正行到一座酒樓前,仰面看時,旁邊豎著一根望竿,懸掛著一個青布酒旆子,上寫道:‘潯陽江正庫’。雕檐外一面牌額,上有蘇東坡大書‘潯陽樓’三字。”盡管潯陽樓的建毀年代無從可考,但在唐貞元初年(公元785年)就已存在。傳說宋江登樓臨風觸目,感恨傷懷,借助酒興,揮毫填詞一首《西江月》:“自幼曾攻經史,長成亦有權謀。恰如猛虎臥荒丘,潛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雙額,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報怨仇,血染潯陽江口。”酒過三巡,宋江再吐胸懷,潑墨綴添四句:“心在山東身在吳,飄蓬江海謾嗟吁。他時若遂凌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殺身之禍由此而起,導致當年的潯陽古城上演了一場梁山好漢鬧江州、劫法場的英雄義舉,宋江被迫逼上梁山。潯陽樓,也一躍成為蜚聲海內外的江南名樓。重建於1986年的潯陽樓,雄踞江畔。樓內除了反映上述歷史故事的瓷雕、壁畫,更多的是千年酒樓的遺風。它送給游人滿目的江水,滿面的江風,滿耳的水滸評傳,滿嘴的“蘭橋風月”醇香。回眸再望,趙樸初親書的“潯陽樓”三個大字,正光耀那段歷史的厚重。腳不由自主地往西。從潯陽江廣場溜跶到江邊,掬一把江水洗洗臉,朗爽的瀏覽一遍浸瀛著自大禹治水始的潯陽歷史浮雕,贊嘆由心生。借用白樂天的詩表達一回:“潯陽十月天,天氣仍溫燠。有霜不殺草,有風不落木。”霞滿潯陽,虹霏長江。加快步伐,江邊的西頭還有一景——江風湧濤的“浪井”。據史書記載,西漢高祖六年(公元前201年),名將灌嬰安營扎寨潯陽,臨江開鑿一井,始名“灌嬰井”,後湮塞荒廢。三國時,孫權也駐扎潯陽,派人沿江掘井,巧遇灌嬰井故跡,發現石函井銘:“漢六年穎陰侯開。”下面還刻有一行小字:“三百年當塞,塞後不滿百年當為應運者所開。”孫權聞訊大喜,遂名之瑞井。真假難考,權當傳奇。如今,紅亭中古井靜豎。探頭透過玻璃罩,可看到雪白的井圈上繩痕累累,井壁上青苔斑駁,井底下甘泉清澈。傳說當年此井“每遇江濤洶湧,人聞井有浪聲”。這不,李白游後為之發出“浪動灌嬰井,潯陽江上風”的感慨。蘇東坡也不示弱,喃喃道:“胡為井中泉,浪湧時驚發。”大有張揚“石鐘山”之辨的遺風,再發起一場對“浪井”的辨考。歲月悠悠,古井長存,可濤聲遠逝。西漢的馬嘶已偃息,三國的船鼓也無蹤。 不知不覺,沿九江城內的長江南岸走了三個多小時,穿越十三個朝代的時空。擦擦額頭上的汗,心中流存一條霏虹爍爍的江……


精選遊記: 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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