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的七裡山塘是讓我一見傾心的地方。這處位於蘇州老城區的水鄉古貌,名聲遠不及周莊烏鎮,卻甚是真實親切沁人心脾。當我日間漫步其中,就已經動心要晚上重游。
心不在焉地在酒店吃過晚飯,便乘車穿過月光下優雅的蘇州城,終於又一次來到了如畫的山塘。一下車在橋上看到燈光下搖曳的河水,整顆心就滿足地激動起來,一如見到久別的戀人。
日間的白牆黑瓦朱紅窗,在一串串並不熱鬧的燈籠映襯之下更顯江南風情。小家碧玉,玲瓏碎步。因為是冬天的夜晚,鎮上的原本不多的居民也都半掩家門,透出溫柔的光和溫柔的吳儂軟語,更是增添了山塘的古樸與悠遠。我忍不住拐進其間小巷,如此尋常人家,卻是恍如隔世。游人自然也是稀少,只遇到幾對年輕的情侶,細聲談笑,感悟浪漫。沿著河邊的街道慢慢地走,那種溫暖的寧靜,無限優美,無限雅致,是都市的夜晚永遠無法企及的。
看到一間有七彩卡通太陽花的小店,門口的木牌上寫著“意大利冰淇凌”,迫不及待走進去。才發現一整面牆都是密密麻麻的紙條,以及上面無數的留言。頓然激動不已。來不及點東西,先要來紙筆,才覺得滿心的欣喜與浪漫,多到不知如何表達。平靜一些才終於寫上一段“白天來到這裡是一場艷遇,晚上再來到這裡是無可言說的感動。。。。。。感謝生活的美好”之類的話。同行新識的朋友說以後每次來的時候,找到我的留言,打電話念給我聽。店裡的小姑娘告訴我們,她原是這裡的客人,來得多了便跟老板熟識了,放寒假有空幫忙看看店。吃完一杯香草冰淇凌,還不舍得離去。
隔壁是一家書店,之前經過的時候就想進去但似乎不見主人,現在恰好打開了門。書架上全是純正的中國文學書籍,一眼就能瞥見店主的品味。最吸引我的是一系列憶江南叢書,藏藍印花的封面圖案,和隱約可見的樓榭。抬頭看到主人,要他推薦,他一口氣告訴了我每本書作者的背景以及他們與蘇州城的關系,然後要我自己挑。我實在拿不定主意,他說“黃裳的這本《小樓春雨》上提到我們書店的”,我立即買了下來。這家琴川書店在半個世紀前就有了,歷年來由文人打理,延續其純文學的古典風格,只是在現代經濟壓力下,不斷縮小了店面。感覺惋惜,慶幸有緣遇上,願它好景長久。有許多老舊的東西是不能被拋棄的,尤其是我們文化的精髓和底蘊。
走過月光下的小拱橋,來到對岸的街道。零星有幾家書畫店,工藝品店,銀飾店。還有一兩間茶樓。全是古樸簡潔的裝飾,與山塘古風的意境融為一體,互為映襯。依舊沒有喧鬧,沒有繁華,更沒有艷俗。有的只是美好的平靜與平凡,和世間無限柔情。
銀色的月亮高高地掛在山塘的天空。在屋檐的空隙間見到它孤清的模樣。有時尚的女子獨自坐在河邊的樓梯上,聆聽流水,仰望月光。美景良辰如斯。
來到鎮上的戲台。記得白天的時候,有三兩藝人坐在台上閑閑地演奏“梁祝”,無法言述的痛切的凄美與悲涼的唯美,動人心弦,催人淚下。如此偶遇讓我駐足長久而不願離去,一如遇上世間最美好的機緣。在街道對面的看台倚欄杆坐下,此刻傳來的是優雅婉轉的蘇州評彈,穿過夜晚的空氣,宛如穿過塵世的風。
是誰推開朱紅色的窗,在閣樓上明眸善睞。是誰青壺煮酒,在月光下對飲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