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徽州夢算起來，這其實是第二次來徽州了。元旦時去過的江西婺源，在人文地理上也是屬於徽州的。那一次，在山中行走了很久，匆匆穿過一個個白牆黑瓦的村莊，好像隔著一層面紗，沒有看清徽州的模樣。那時同行的安徽朋友說，在安徽能看到更多更美的徽州。
(匆匆婺源，朦朧徽州)
這個冬天，帶著對徽州的期待來到安徽。
對於徽州的期待，其實也是朦朧的。沒有看過那些關於徽州商人、徽州女人的小說電視，只知道傳說中那是一個以人文風情著稱的地方。
在歙縣的匆匆一瞥，讓我在平庸的小城裡，看到了徽州古城散落的遺跡。其實更想要去的，是徽州的村落，臆想中那是一個有許多故事、有山水和田園的靜悄悄的地方，人們自古以來就在那裡詩意的棲居著。
出發前，特地去問一個老家是古徽州的朋友。
“我記得有一年回家，老家。老家在的那個村莊在一條小溪邊上，溪的對岸是山。
“有一個夜晚……那個夜晚，我從親戚家出來，走過溪旁邊的石板路，明亮的月光輕灑在小溪上，銀光粼粼的，非常的安靜，可以聽見蟲鳴……
“那是夏天。面對著黝黑的大山，銀色的小溪，蟲子尖尖的叫聲，還有徽式的粉牆黛瓦……覺得時間就這麼流逝吧，做一顆溪水裡面的卵石多幸福。就那麼一刻……那個夜晚太美了。
“還有，如果你在傍晚家裡開始燒飯的時候，到一個小土丘上，就坐在那裡，看炊煙，看著散布在山坳裡面的小村莊，炊煙一點點的燃起，你會覺得這些安靜的村莊，世世代代的生活……很難形容……我覺得黃山的美比不上這些村莊真實的生活。
“想想古代那些女子，穿著布衣長裙，繡花鞋，走在木頭的閣樓上，推開天窗，木頭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老宅故事這一次，先去了宏村。
雖然我知道，那些圈地收錢的村落我並不會喜歡。但我還是去了，因為受了許多照片的蠱惑——那似乎真的是一個美麗的村莊。
(村莊)
在宏村，住在百年老宅松鶴堂。一進門，便看見天井下一個小池塘。池塘邊的走廊裡擺放著桌椅。老板的女兒，坐在有炭火的木桶裡，在那筆記本電腦上網。
松鶴堂是一家在網上已經小有名氣的農家旅館，網友們對他的評價有褒也有貶。本是百年老屋，後來又增建了新房。要了老屋二樓的一個房間，要沿著陡峭的木質樓梯爬上去，房間其實很小也很簡陋，但配備了空調、電視和獨立的衛浴，要一百好幾十塊錢一個晚上。
午飯也是在松鶴堂吃的。一個人要了一菜一湯，價格很不便宜，分量也不小，沒吃完。我讓老板娘給我留著晚上再吃。晚上回到松鶴堂，老板娘把我中午吃剩的菜加熱了，讓我跟他們一家人一起吃。
在松鶴堂的那一夜，一個人睡的雕花大床，沒有從前在別處看到的精致，倒也有些古色古香。房間沒有窗，關上門不開燈就一片漆黑，睡到了大天亮都不知道。
到宏村的那天下午，步行去了一趟附近的盧村，也是一個徽州式樣的古村。跟宏村一樣，老宅都差不多，很多的精致的木雕，有著吉祥的寓意，或是寄托了對加官進爵的向往，還有對田園生活的期待。
有詩雲：
人間萬物空，盡在不言中。
四季山光色，陶公醉酒情。
(木雕，陶淵明醉酒)
老宅的故事大都差不多。譬如，小姐總是住在樓上開了小孔的房間裡。
“你猜，小孔的作用是什麼？”導游問。
“偷窺！”
“不是，是偷看！——小姐足不出戶，只能靠偷看家裡的客人來挑選自己的如意郎君。”
少爺的房間離長輩近，因為古代男尊女卑；有心的主人把姨太太們安排住在一個院子裡，因為徽州男人從小出門經商，姨太太們一起可以互相監督，以防紅杏出牆；老宅大都高牆無窗，可以防賊防狼，等等。
印像最深的故事，從古代到現代，跨越了時空。說是百年以前，某個宅子的主人，經商發財後，將大部分的心血和錢財用於精心打造自己的家，歷時許多年才完工。後來，到了文革時期，這家的後人除了一幢精致的老宅，只剩下一點點可憐的家產，向無產階級靠攏了，因此躲過了十年浩劫。這不能不說是塞翁失馬，焉知禍福。
沿著一條小河，行走在田埂上，從盧村回到宏村。
(我們的田野，美麗的田野。)
無夢到徽州可是我仍然覺得，其實宏村，不去也罷。
除了南湖邊上可以拍兩張好看的照片外，宏村令人印像深刻的，就是那些可惡的查票人。
門票很貴，原價八十，淡季打了折扣還要五六十塊。一條尚未完全干枯的河，將村子與外界隔開，四座連接村外的橋頭，都有身著制服的工作人員，當地人稱他們為“警察”，專抓逃票游客的“警察”，跟景區入口的售票員們一樣，個個面目可憎，態度惡劣，多是不務正業的小青年的模樣。但他們盤查游客的敬業精神著實令人佩服，我一天之內就被盤查了好幾次，有一次警察還通過對講機與售票處確認，核對號碼，以防假票！
後來才知道，原來徽州自古就是“金銀氣”極盛的地方。
盡人皆知的詩句“一生痴絕處，無夢到徽州”，出自生長於江西臨川的劇作家湯顯祖。很好奇為什麼湯顯祖會痴於徽州，一番查證之後才明白，這首詩的前兩句是“欲識金銀氣，多從黃白游。” 其中“黃白”指的就是黃山和白岳齊雲山，即指徽州。在湯顯祖的詩句裡，那詩中的徽州，並非世外桃源般的理想國，而實際上是一個他“一輩子想都沒想過要去”的地方。如今的人們當作徽州旅游的廣告語，不能不說是一個極大的諷刺。
（參見：http://zlz1992.tianyablog.com/blogger/post_show.asp?BlogID=272772&PostID=3426928&idWriter=0&Key=0）
然而徽州，我還是想去的。
朋友說，在徽州，那樣的村落其實很多：“歙縣的一些小村落，大埠，北岸，媽媽說也行。”
只可惜這次走得匆忙，沒來的及搞清楚那些無名小村落到底在哪裡。只能等到下次再去尋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