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北方的城市,春天總是到得那麼晚。江南已是鶯飛草長、繁花似錦,而這裡呢,小草才悄悄探出了頭,柳芽只長出了一點點兒,離我喜歡的柳枝搖曳還早得很。周末,有很明媚的陽光,難得的沒有必做的事情。想想已很久沒為我國服務事業的繁榮盡心了,決定去做個全身美容,順便美美甲,也許這能讓我輕松一點兒,快樂起來。
安排了兒子在家做作業、看動畫片,答應回來買給他喜歡的奶油泡芙,利誘之下,他答應放我半天的自由,唉,有了兒子,我就成了十足的“孝子”,萬事以他為先,再也沒有了昔日的自由自在。
美甲師低頭細細檢查我的指甲,然後說:“最近睡得不好吧,看,指甲的豎紋這麼明顯。”相熟的美容師也說,最近工作很忙吧,皮膚很差,頸部、背部的肌肉緊張的很。我苦笑,不是最近,而是兩年多了,自從LG調到另一個城市,我一個人,繁忙的工作,調皮的兒子,周末的研究生課程,每天的時間都不是我自己的。而我自討苦吃地又參加了注會考試,將剩下的時間也安排的密密的。熟悉的朋友問我為什麼要這麼累自己,我簡單回答,帶孩子的時候也沒法出去,閑著也是閑著,就看看書了。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寂寞,每天兒子睡去後,漫漫長夜,該做些什麼呢,辛苦地學習,讓自己很累很累,然後,就可以一夜安眠,直到天亮。
這樣的生活已經兩年多了,我以為我已經習慣,而一切似乎也很順利,孩子健康地成長,做完論文答辯就可以拿到碩士文憑,注會考試也過了四門,今年只剩最後一門,周圍的人不停地贊嘆我居然能在重重壓力下,做得這麼好。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麼累,不僅是身體,更多的是心靈。這個冬天,同以往相比,並沒有那麼忙碌,而LG將要調回來的消息也讓我振奮。然而,從“十一”到元旦,從元旦到春節,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當春節過後,當我終於知道我所等待的還是遙遙無期時,猶如壓垮駱駝的最後的一根稻草,我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那些日子,每天總是灰暗的天氣,好像永遠過不完的寒冷的冬日。早晨,雞飛狗跳地打發孩子上學後,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那張暗淡的容顏,然後,振作精神,開始做一張假面具。黑黑的眼圈可以用粉底來裝飾,憔悴的臉色可以用胭脂來提亮,抬起肩膀,微笑,然後,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我,還是那樣神采奕奕。黃昏,忙完了一天的工作,走向回家的路,想到等待我的,又是這樣一個枯燥寂寞的夜——給兒子輔導功課,寫論文,完成當天的學習計劃,我總是快要支撐不住,然後,用力團住手,指甲戳入手掌的疼痛讓我清醒,這一天還遠遠沒有結束。
不禁質疑自己,這麼累,這麼累,到底是為什麼?還記得年少時,在大學畢業紀念冊上的留言,我的理想,是有一天,背起行囊,走遍千山萬水。而這些年,我卻在鋼筋水泥的城市中,日復一日的單調日子裡,忘了最初的願望。總是在攜程裡看別人的游記,向往;總是聽旁人的旅行經歷,羨慕;總是期望著有一天,LG調回來,有一天,工作沒這麼忙,有一天,兒子長大一些……,而我已在這一天天的等待中變得疲倦、蒼老。
當我決心不再等待時,突然發現,原來以為的阻礙並沒有想像的難以克服。我順利地請好了年假,說服導師延後答辯日期,父母也答應替我照顧兒子。剩下的就是擬定行程了。親愛的LG在重慶,我們已有四個多月未見,第一站肯定要飛到那兒。重慶附近,還有什麼地方是特別想去呢?哦,對了,湖南吧,那裡有雄奇的張家界,有秀美的鳳凰,還有號稱“娛樂之城”的長沙。接下來的日子,忙碌中有快樂,忙著安排好工作,忙著同兒子溝通媽媽要出行半個月的事實,忙著看游記、訂機票,聯系導游和賓館,忙著同LG分享我的快樂,每一天都是興奮的。怪不得有朋友說,出游的好處,不僅是在游完的過程中,還在於出行前半個月會因憧憬而心情舒暢,而出行後的三個月會因回味而心情愉悅。
現在的我,是在憧憬的快樂中,一切都已安排妥當,還有四天,我就可以開始旅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