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電影中悠長的慢鏡頭,車窗上雨滴的模糊印跡,被交會時的車燈照亮,顯出滑落時的曲折痕跡,帶著淡淡的傷感。 雨天的夜晚,我和曉磊混在一群熟睡的乘客中,進入了香格裡拉,那個傳說中最後的人間淨土。
那是第一次去到真正意義上的高原地帶,從內心到神態都帶著頂禮膜拜的虔誠。
山路曲折,仿佛永無止境,時間在這個瞬間,停止般的被拉升到虛無,記憶中,過往的每一筆攜刻,在內心柔軟的角落,細細流轉。
中途停車,司機會下車去路邊的飯館吃些東西,乘客可以隨意上下車走動,那時是深夜一、二點鐘,雨已經停了。天空深遂,星星,好像確手可及。
我知道這樣的經歷在我的人生中,可能也只會有那麼幾回,深夜的時候,在一段陌生的旅途中,仰望著天上的星星,聽著風從路邊茅草中穿過,發出寂寞的聲音。時間會在某個瞬間,跳轉至記憶的深處,在冬天的寒冷夜晚,曾經獨自坐在海邊,面對著寂寂漆黑尤如怪獸的大海,天空中沒有一顆星星,只有海邊的路燈發出冰冷的白色光芒,那時處在人生的低潮期,從天空到每根頭發絲,都帶著落寞的味道。
會在某個時刻,對於那種毫無歸屬感的旅途,有著莫名其妙的向往,或許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著流浪的潛質,於是,每一次旅游,都成為了一次自我的放逐。
早晨到達的時候,天空陰沉,大風冰涼。
在這兒,時間是被滯後兩個小時的,所以,大街上異常冷清,開著門的,只有早點鋪。
帶著夜旅人的疲憊,停留在附近一家當地人開的旅館,裡面住的都是當地人,穿藏服襖子的年輕男子,和穿暗紅色袍子的中年喇嘛,或許裡面唯一缺少的就是全副武裝的旅行者,因兩者的氣息格格不入,兩種生活狀態,即使勉強融合一起,也會有著生硬隔閡的縫隙。
於是言行平靜沉默,雖與人互無交集,卻內心平和,對每個經過的人,會心微笑。
天晴的時候,陽光猛烈,推開窗戶,向陽的房間就能被陽光普照,這時,樓下修車廠的當地男孩子,就會揮著雙手,大聲邀你下樓聊天。這兒的人,似乎天性中都帶著某種天真的氣質,可以毫無顧慮的甩開雙手,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
住在對門的是個藏族的男子,有著涉世未深的羞澀笑容和清俊的面孔,並不懂得漢語,一切的交流,只限於微笑。眼神中有著想親近的欲望,但內心羞澀,並不懂得掩飾內心情緒在臉上的流露。
大街上,有許多面包車在路邊等著旅客包車。
松贊林寺,雲南地區最大的藏傳佛教寺廟,有“小布達拉宮”之稱。就像所有的藏地寺廟一樣,金頂,紅牆,色澤鮮艷的壁畫,和穿梭喧鬧的游客,每個人都忙著焚香拜佛,再將面值不等的鈔票放入面前的功德箱,仿佛從此人生圓滿,走馬匆匆的,猶如鬧劇。
又或者,在偏僻的側殿,有虔誠的喇嘛在誦經念佛,那是喇嘛們的每日必修,當法螺吹響的時候,我和曉磊在殿內的一角盤地而坐,開始了各自的暝想,直到這一刻,才有了那麼點遠離城囂的意味。
天生橋,我喜歡這個名字,似乎帶著某種宿命般的歸屬感,投入了這個大山深處的溫泉。
下午五六點的時候,陽光正好,天空湛藍,山頂上的樹木被夕陽染成金色,彼此裝點,猶如油畫。
將身體浸入水中,靠在岸邊,正好可以看見遠處的山頂和藍色背景的天空。泡在池子裡的人一個個心滿意足的享受模樣。
溫泉池邊,還有天然的溶洞桑拿,走進溶洞深處,有天然的蒸氣溢出。
那是我所泡過最為天然的溫泉了,空曠天空下,所有一切都帶著透明干淨的味道。
晚上,我們決定去香格裡拉古城的四方街,找個地方吃頓晚飯,或者再去喝上兩杯。
在去到古城四方街之前,我們並不知道有這樣一個所在,直接原因在於曉磊的旅行計劃不夠充分,帶來的好處在於,我們可以用最直接的方式去感受一個陌生地所帶來的驚喜。
有人曾說過,進入一個城市的最好時機是晚上,因為黑暗可以掩蓋了白日的髒與惡,而在黑暗中給你一個溫柔的假像。
到達古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巷子兩邊都是各色風情的酒吧和旅館,昏暗中暗影浮動。
找了個古香古色的餐館,要了酸黃瓜和土豆餅。臨桌的客人是住在後院的游客,穿著旗幟鮮明的衝鋒衣,談論著德欽的梅裡雪山。
古城中心的四方街,放著藏族歌曲,世界人民攜手共舞,其樂融融。
和一位藏族大媽跳了一會藏族舞後,又轉進了一個小酒吧,和下午才認識的僳傈族朋友喝著啤酒,聊著天。
當地人的生活遠比想像中要豐富,喝酒打牌加跳舞,城裡還有當地人聚集的酒吧。
夜半,有些微醺的曉磊和我從古城中回到我們的小旅館,高原反應來襲,曉磊氣喘如牛,嚇壞了旅館的老板娘,前後招呼,暖人心悱。
清晨的時候,要灌進一大杯純淨水,從腸子到內心都被衝洗干淨,於是又可以面朝陽光,春暖花開。
香格裡拉,一切都要隨意的,慢慢的,才可體會到生活的精髓。
給我們開車的司機,四十來歲,說著生硬的漢語,常以自己為康巴人而驕傲,一高興就會即興的來上一曲高歌。極力慫恿我和曉磊去參觀藏民家的表演,以賺取回扣費,被拒絕後,會做出一臉真誠的遺憾表情。
住處旁邊,有許多經營當地風味的小餐館,賣風干的犛牛肉和大壇子泡出的酸蘿蔔,味道香濃,可以就著菜吃下一大碗米飯。
還有兩塊錢洗一次澡的小澡堂,去的都是當地人。
在這裡,烏鴉被奉為神鳥,是好運的像征。
去草原上時,可以騎馬,幾十塊錢可以騎上2個小時。
此地的人們習慣在死後,屍體被水葬,因此,魚成了禁忌。
碧塔海景區,海拔3600多,有從新加坡來旅行的老大爺,健步如飛。
高原的缺氧,可以讓曉磊,在晚上,昏昏沉沉的陷入睡眠;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也恰好在她期許的範圍內;自然的風光也給了留下來的理由;於是,她開始留戀,一切似乎終將完美。
可是生活不乏理智,最終,還是要離開。
在清晨,灌下了大杯大杯的純淨水。
遠處有連綿的雪山,大片的雲朵從頭上飄浮而過,滿是皺紋的陌生的臉。
旅行和清水,一樣,都是我生命中的必須品。

(香格裡拉的某個草原)

(還是某個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