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也像全世界任何地方一樣,真正正宗的美味都在鄉野之間,抱定了這個信念,我們就開始穿行於一座座的山脈,開始了尋飯之旅。腦中盡是這樣的句子:恰離了綠水青山那搭,早來到竹籬茅舍人家。
野花路畔開,村酒槽頭榨,
直吃的欠欠答答。
醉了山童不勸咱,
白發上黃花亂插。行行日將夕,荒村古塚無人跡。
朦朧荊棘一鳥吟,屢唱提壺沽酒吃。
古人不達酒不足,遺恨精靈傳此曲。
寄言世上諸少年,平生且盡杯中醁。誰知竟有點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的意思。開了大半個小時,也沒有看到一處像樣的地方,偶爾路邊上有一棟房子,掛著餐館的招牌,再看看前後左右杳無人煙的景像,突然想起龍門客棧,嗯,不會是黑店吧?歐洲也是一個自古以來強盜輩出的地方。於是乎只有繼續開。終於,遠遠的,看到一堆房子,啊,有這麼多房子的地方,一定就會有飯吃了。走近一看,這是一個叫Maria的小鎮子,從前是個銀礦,所以規模還不是太小。我們停好了車子,抱著我飢腸轆轆的肚子,衝進了映入眼簾的第一家餐館。也沒有來得及看叫什麼名字。進得門來,才發現,這可能是個不錯的選擇,因為小小的餐館,坐滿了人。好容易在角落裡找到一個桌子,坐定就立刻點開了。飲料就是雷司令了。正餐點了鄉村正宗制雞腿,配一種這邊山區特有的煎小面疙瘩(Spaetzle);蝸牛;牛排;色拉;因為鋦蝸牛是頭道開胃小菜,而且制作需時很長,等啊,等啊,等啊,就在我快要餓死的當口,吃食來了。第一次看見這法國人吃蝸牛的玩意兒。一個像是我們沙鍋底的鏽紅色的東西,大概有3個釐米厚,上面有12個小洞洞。蝸牛的殼是不見了,只有肉浸在還冒著泡兒的黃油大蒜湯裡,嗚呼呀,只得一個字形容,就是:香!叉起一個,吹了老半天,吃將下去,嗯...... 燙是第一感覺,接踵而來的是鹹,鮮,韌,嫩;總體感覺是不錯的。但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南昌夏日夜晚,街頭巷尾的炒田螺,鮮美多汁,又辣又爽,痛快淋漓。於是就覺得這蝸牛怎麼也比不上家鄉的炒田螺好吃。再也提不起勁來吃蝸牛了。倒是覺得用面包蘸著小洞洞裡面的大蒜黃油湯味道無比鮮美,就改弦易轍,棄明投暗,專心致志的吃起了面包黃油大蒜湯。此舉成功的引來了餐館進餐同志們的注目,大多人的眼光裡流露出了不解和同情。我用眼光掃射回去,告訴他們,這才是真正吃過好東西的人的作為呢!終於,正餐來了。我點的是雞腿。雞腿經過少少時間的腌制,用黃油煎了,估計還拿到烤箱裡烤了,外焦內嫩,無比的美味!作為一個美食家,我一下就吃出來了,這可是正宗的土雞啊。先是刀叉並用,圓滿的吃完了腿上的肉。歐洲人吃到這個份上就打住了。因為他們不會啃骨頭。在德國半年了,極少見到這麼完美的骨頭,猶豫一下,我還是拿起了這個腿骨架子,吧嗒一聲,一掰為二,美美的開始啃起了骨頭。哦,這個土雞骨頭哦......美妙的滋味只能用省略號來形容了。
未幾,這根骨頭就剩下一小堆渣子了。又開始進攻小面疙瘩,這個小面疙瘩是用面粉,牛奶,雞蛋,黃油調出來的料做成的,三分之一個食指大小。這家店沒有一點點偷工減料,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煎出來以後那個美味就不用提了。當我挺直了腰杆塞下去最後一個小面疙瘩的時候,又有一句唐詩從腦海裡蹦出:笑問店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想這杏花村裡的店家也該是美味如斯的吧。嗯,看來,除卻美景,美食也是可以造就詩人的。
酒足飯飽,踱出店外,居然陽光明媚,想起蘇東坡《趙成伯家有姝麗僕忝鄉人不肯開樽徒吟春雪謹》,於是吟唱著:
繡簾朱戶未曾開,誰見梅花落鏡台。
試問高吟三十韻,何如低唱兩三杯。
莫嫌衰鬢聊相映,須得纖腰與共回。
知道文君隔青瑣,梁園賦客敢言才。
世傳陶谷學士買得黨太尉家故妓,遇雪,陶取雪水烹團茶,謂妓曰:“黨家應不識此?”妓曰:“彼粗人安有此景,但能於銷金暖帳下淺斟低唱,吃羊羔兒酒耳。”陶默然愧其言。聊答來句,義取婦人而已,罪過,罪過。
已經下午3點,登山是不能了。散了一小會兒步,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