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非的陽光>連載15---抱憾撒哈拉

作者: fylfeimi

導讀十五 抱憾撒哈拉站在三樓自己的房間裡向南遠眺,是連綿起伏的群山。我知道,山那邊就是浩瀚的撒哈拉大沙漠。 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去山那邊看看。 曾經在司機阿路的車上聽過一首阿拉伯語歌曲,非常喜歡。後來阿路專門送給我一張CD,正是阿爾及爾歌手KHALED的專輯《SAHRA》;他有一支阿爾及爾最著名的樂隊,名叫LA VOIX ORANAISE,我喜歡的那首歌就是這只樂隊的登峰之作。 ...

十五 抱憾撒哈拉站在三樓自己的房間裡向南遠眺,是連綿起伏的群山。我知道,山那邊就是浩瀚的撒哈拉大沙漠。

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去山那邊看看。

曾經在司機阿路的車上聽過一首阿拉伯語歌曲,非常喜歡。後來阿路專門送給我一張CD,正是阿爾及爾歌手KHALED的專輯《SAHRA》;他有一支阿爾及爾最著名的樂隊,名叫LA VOIX ORANAISE,我喜歡的那首歌就是這只樂隊的登峰之作。

SAHRA是阿拉伯語,英語是SAHARA,就是撒哈拉大沙漠的意思。

後來回國才知道,我喜歡的KHALED的這首歌,是當年非洲流行音樂的年度榜首歌曲。

這首歌讓我對撒哈拉大沙漠無比向往。(現在寫這一段文字的時候,我正放著這張《SAHRA》專輯。)

五次阿爾及利亞之行中最長的一次,呆了足足四個多月,也算是最清閑的一段日子了。在那段日子裡,為了去撒哈拉大沙漠,可謂上躥下跳,使盡手段。

L經理是絕對不會批准我進撒哈拉大沙漠看看的,這也不能怪他,因為恐怖分子大多盤踞在撒哈拉大沙漠。

我決定先斬後奏,等自己終於可以成行撒哈拉的時候,給他扔一張我自行承擔責任的“生死狀”。——我知道這樣做有些過分,但是面對撒哈拉大沙漠,想讓我不過分,才實在是太過分了。

進撒哈拉大沙漠是要坐直升飛機的,聽說三葉塔有阿爾及爾最具實力的旅行社,便抓了一大疊第納爾興衝衝地跑去報名。

偏巧當班的服務小姐不怎麼會英語,她只是告訴我:外國人入團,必須交美金。

過了幾天,我帶上美金,和阿路一起再去三葉塔。

很不巧地剛好趕上政府軍對恐怖分子非斯黨招降的最後通牒時間,政府軍開始清剿恐怖分子,向撒哈拉大沙漠進軍。旅行社按照政府令取消了撒哈拉大沙漠的組團旅行,只剩下去阿爾及利亞西部城市ORAN(奧蘭,阿爾及利亞最大的商業城市),以及去東部城市君士坦丁堡的路線。

徹底清剿恐怖分子可不是一日之功,看樣子走旅行團這條路是關死了。可是我並不死心,因為我還認識一個老將軍M,他答應過我要帶我進撒哈拉。

如果是坐在坦克上進撒哈拉大沙漠,我也是毫不介意的。

還記得帶我去恐怖分子老窩布利達參觀的那個老家伙凱薩西吧?他是阿爾及爾經濟月刊的主編,是他介紹我認識的老將軍M。

喜歡足球的人大概沒人會不知道中場靈魂齊達內吧?齊達內是阿爾及利亞裔法國人,是目前世界足球領域最叱吒風雲的頂級人物之一,世界冠軍法國足球隊的隊長,98年法國世界杯決戰的英雄,榮膺過兩屆世界足球先生。如果此君不是禿頂,再長的帥氣一些,誰還會瘋狂喜歡英格蘭的貝克漢姆?

齊達內曾經帶領過他的法國隊同阿爾及利亞國家隊在阿爾及爾踢過一場友誼賽,那場比賽曾經創下了阿爾及利亞現場看球人數的紀錄。

可是在阿爾及利亞,老將軍的知名度絲毫不亞於足球明星齊達內。

老將軍是抗法老英雄,德高望重。阿爾及利亞總統大選的時候,政府和軍方曾經一起力邀老將軍出山競選總統;結果老將軍還是喜歡閑雲野鶴的生活,視總統寶座如糞土,居然一口回絕。

每次看見老將軍,他都背著一個牛皮挎包。有一次實在好奇,就問老將軍挎包裡面到底是什麼寶貝?

老將軍把挎包甩給我,我打開一看,是一把手槍。

老將軍從來不要司機,總是自己開著一輛破奔馳,總是得意洋洋地晃著腦袋對我說:“楊,坐在我的車上絕對安全,恐怖分子都認識我的車,誰也不敢動我。即使敢動也沒什麼好怕的,我的槍法聞名整個阿爾及利亞,法國人都被我打跑了,何況這幫小毛賊?”

老將軍在凱薩西的介紹下請我給他設計私家別墅,每次設計上出現問題我就要老將軍自己來拿主意,老將軍就十分為難,說要問問他老婆。

我就取笑他懼內。老將軍哈哈大笑地承認:天底下他就怕這麼一個人。

我見過他夫人,非常慈祥、非常和善。估計和老將軍是戰爭年代的革命戰友,風風雨雨相濡以沫了大半輩子,故而情深義重,所以老將軍才有“懼內”這一說。

老將軍喜歡承諾:什麼什麼楊我給你找一個阿拉伯美女做老婆,什麼什麼楊我給你找一個法語老師,什麼什麼安排你在市政府建築組工作你以後就留在我們阿爾及爾等等等等。

我就給老將軍說:我就想看看撒哈拉大沙漠,比看阿拉伯美女還想;現在政府軍清剿恐怖分子,沒有發往撒哈拉的旅行團。

老將軍誇張地一口允諾:我給你調一輛坦克,你就坐著坦克去撒哈拉吧!

我知道阿拉伯人喜歡吹牛,這一點上老將軍和凱薩西一樣。但是我還是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去找老將軍——畢竟我只有一個月就要回國了。

老將軍居然帶著老婆去法國度假了!

抗法老英雄帶著老婆去法國度假,哈哈,這真是個日趨大同的世界!

可是,我的撒哈拉大沙漠怎麼辦呢?

我郁悶地在大學的咖啡屋喝咖啡,我問我的大學生朋友馬吉,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走進撒哈拉?

馬吉說:快到阿拉伯人的宰牲節了,學校要放假。你可以跟一個家在撒哈拉大沙漠的同學一起回家。

好主意!

我把這件事情拜托給馬吉,請他幫我找,我說我可以負責我自己和回撒哈拉的人的全程費用。

馬吉果然給我找到了一個要回撒哈拉的朋友,在咖啡屋,他甚至把回家的路線地圖都給我手勾了出來。

過幾天馬吉給我打來電話,很遺憾地對我說,那個朋友接到家信,告訴他恐怖分子經常在他家鄉的那片綠洲活動,很不安全,宰牲節就不要回家了。

萬般無奈的時候,我想到了中國駐阿爾及利亞的醫療隊,正是中國醫療隊年復一年地分批派駐深深的撒哈拉大沙漠,才使得中國人經常得到大沙漠裡人們的尊重。

剛好醫療隊的人找我和老尋聯歡,可是,他們之所以聯歡,是因為這一撥醫療隊完成了任務,准備回國了。

對於派駐撒哈拉大沙漠醫療隊的人們而言,他們無比歡欣,因為他們結束了沉重的艱辛,終於可以回國了。

他們一邊喝酒一邊大聲嚷嚷:我再也不要去撒哈拉大沙漠那個鬼地方了!

我絲毫不反感他們的話,因為在撒哈拉大沙漠生活和看看撒哈拉大沙漠是截然不同的經歷。他們當然有權力對於非人的艱辛表示厭惡,只可惜我這個鬼,想去看看他們說的“鬼地方”都沒有機會:下一撥醫療隊要三個月以後才派駐。

我已經無路可走了。山那邊就是撒哈拉大沙漠,但是我看不到。

不能走進撒哈拉大沙漠,就不能算是走進非洲。

這讓我無比遺憾。

2000年五月四號,我結束了第四次阿爾及利亞之行回國了。從那一天起,我的北非之旅實際上已經結束了。

第五次去阿爾及利亞的時候我就根本不願意再去了,純粹是陪設計院院長游玩。取道巴黎,然後在阿爾及利亞只呆了七天,返回的時候我想取道埃及,但是院長卻只想看看土耳其伊斯坦布爾,因為我先前去過伊斯坦布爾,我就知道了院長帶我一同出國的原因:做院長的阿爾及爾導游,伊斯坦布爾導游。

五進北非,讓我深深感受到了非洲的陽光,感受到了人們的陽光微笑。我還感受到了我們自己人的陰鶩,就在非洲朗晴的陽光之下。

阿爾及爾的唱經之聲依然可以在某個瞬間回旋在我的腦海,就像是北非的陽光,曾經曬透了我的心情。

陽光讓人溫暖,溫暖是我們所願意接近的。

陽光般的微笑是難得的,如果可以,我願意以這樣的方式,笑它個幾十年。

我知道我這輩子不會放過撒哈拉大沙漠,就像不會放過西藏一樣。

所以,遲早有一天,我還會再去非洲。

非一郎02,05,04完稿

後記:

寫完落款日期才發現,完稿的日期距我真正意義上的告別北非,已經整整兩年了。

我的好朋友馬吉,在E-MAIL中告訴我,他已經畢業並且已經找到了工作。

不知道阿路現在怎麼樣?大女兒茜茜是不是已經去美國親戚家讀書了?可愛的小尕咪也應該上學了。

我已經從設計院辭職大半年了,集團阿爾及爾分公司果然沒有任何建樹,撤退後只留下一個翻譯善後。L經理回國後在國際部日子不好過,索性去浙江寧波負責集團的一個工程,當他向設計院求援希望派駐一個好建築師的時候,院長又把我派去寧波工作了幾天,我再一次看見了L長大了的嘴巴。這一次他倒真的學乖了,開始拍我的馬屁,頓頓海鮮伺候著。集團老部長視察寧波工程的時候,當著L的面問我:聽說你在阿爾及爾沒有吃好飯?晚上還要自己下面條?

我答:吃得挺好的,下面條還有丟鍋菜呢!多虧了我們L經理種了一院子的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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