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懷著特殊的心情前往法國的。
在這塊神奇的土地上,凱撒大帝書寫《高盧戰記》、查理曼王成就輝煌王朝這樣遙遠的事跡就不提了,從中世紀開始到歐洲全盛時法國巴黎乃是歐洲乃至全世界的政治中心、文化核心和時尚先鋒的特殊地位也不必說了,單只近現代歷史上湧現出的無數著名人物和他們身後那些精彩的時代記憶就足以讓無數後人對她充滿憧憬和向往了。
看看這些名字吧:伏爾泰、盧梭、薩特、福柯;拿破侖、德斯坦;莫裡哀、巴爾扎克、拉伯雷、雨果、仲馬父子、司湯達、梅裡美、拉封丹、儒勒·凡爾納、瓦爾納、普魯斯特、伊萊娜·內米洛夫斯基;大衛、德拉克洛瓦、馬奈、莫奈;馬爾薩斯、居裡夫人......
這樣一塊土地理所當然得充滿了魅惑,尤其是對於像我這樣仍然懷著夢想的人而言。當終於能夠走近巨人故鄉的時候,我的心情就如同機艙外聚散的雲彩,不斷糾結著種種的念頭。
經過10個小時的飛行,我踏上了這塊土地。說來慚愧,第一件讓我驚嘆的事是法國的消費實在太高了,我們從戴高樂機場打車到榮軍院竟然花了近70EURO,如果換算成人民幣,要到760了,沒辦法,窮國家出來的人掙錢不容易,猛然換個環境恐怕最先的心情不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驚奇,而是看著血汗錢蒸發的心疼吧。
到了旅館,安頓下來也就黃昏了,我們幾個人去了香榭麗舍大街逛了逛,黃昏的香街燈火璀璨,雖然風吹著有點冷,但人依然很多,就是我們這樣的黃皮膚也不少見,不少人當然是拿著相機拼命拍照了。
48米高的的凱旋門就矗立在兩段香街的交彙處,在落日金黃色光芒掩映下顯得說不出的莊嚴,走近了看會發現四面都雕刻著非常精美的浮雕,最著名的當然是人們經常看到的戰爭女神號召勇士們衝鋒陷陣和勝利女神為拿破侖皇帝加冕這兩幅了,但是背面的宣揚拿破侖戰爭正義性的兩副、穹頂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小浮雕其實也很耐看,如果懂法文,也許能明白更多的含義。
然後去了位於塞納河中西岱島上的巴黎聖母院。最早知道聖母院當然是從雨果名著《巴黎聖母院》(上海譯文版的,翻譯真的非常好,不像現在對於《哈利.波特》的翻譯那麼粗制濫造,甚至前後人名也不統一,真的為了金錢可以不顧一切嗎?),艾斯梅拉達在法院廣場的絞刑台上一襲白裙,卡西莫多在塔樓上心急如焚的情景一直在我腦中非常清晰,因此一直渴望有朝一日能夠一睹真容,今天終於要實現了。
聖母院所在的西岱島據說是整個巴黎的發源地,有著巴黎最古老的建築。站在在河這邊眺望,哥特式的高頂和古老的建築比比皆是,遠遠的聽到聖母院傳來的晚鐘聲,不知道還是不是卡西莫多當年敲的那口鐘。
穿過跨河大橋,踏著小方石鋪成的路面和滿地的黃葉,我來到了聖母院門口,在圖片中見過多次的兩個大鐘樓就呈現在眼前。聖母院是了不起的哥特式建築,她的側面就聳立幾座尖峭的塔樓,正面高大的石壁上則刻滿了聖徒、天使等等形像,在中央大門上方則刻著聖母子形像。右手入門處排了一長隊,都是等著進入參觀或者聽彌撒的人,在門前的廣場右手是查理曼大帝和他的武士的青銅雕像,廣場上有兩個人體雕塑者,披著銀色的袍子一動不動,圍觀的人倒也不少。
走進聖母院,光線頓時暗了下來,照明都要靠仿古燈盞,第一眼看到是縱橫交錯的尖弧形石梁,把聖母院穹頂分割成若干空間,同時也對穹頂形成了有力的支撐。周圍牆壁上的龕裡面不是耶穌受難十字就是聖徒雕像或者油畫,龕外都有信徒燃起的燈燭明晃晃的燃燒著,繼續往裡走,能看見高高鑲在牆壁上長達數百年的彩色玻璃畫形成巨大的太陽形窗戶,如果是白天,相信陽光從那裡射進聖母院時一定會非常漂亮。
不要奇怪,聖母院也有賣紀念品的地方,像中國的寺廟道觀一樣,不過對於我顯然沒什麼吸引力了。快要走出去的時候,彌撒開始了,反正也有時間,就安心做下來和廣大天主的羔羊們一起聽了一場彌撒,唱詩男女的歌喉非常好,高遠嘹亮,似乎要把人的靈魂帶到傳說中的伊甸園中體會初始的純潔美麗,至於神父的祈禱那可是一句也聽不懂了。
從聖母院出來,夜幕已經降臨了,因為次日要干活,也沒再敢仔細逛就會旅館休息了。
接下來幾天都忙得一塌糊塗,根本沒時間去品味巴黎的美麗,最後終於有點時間自由支配了,趕緊定了計劃,凱旋門-香榭麗舍大街-協和廣場-杜伊勒裡花園-盧浮宮-艾菲爾鐵塔-歌劇院就成了我們的觀光行程。
巴黎的大街小巷並不像我們通常對發達國家想像的那樣瀝青大馬路直接鋪到每家門口,處處一塵不染,相反,大部分路面都是由有些年頭的碎石或者石磚鋪成,只有在那些磨損特別嚴重的地方才鋪上瀝青,因為是深秋了,往往堆積著黃葉,偶然還能看見狗狗的糞便或者垃圾,開始我還以為是周末沒人清掃,後來發現就是工作日也很少看見有人專門清掃,北京大街上清晨清潔車和工人打掃衛生的情景根本沒有看到過。
城市是全體市民永久的家,也是無數旅客臨時的家,這個家我們是要搞的看起來干淨漂亮還是要讓人住著舒服呢?顯然,西方國家放心地把城市交給市民們管理了,政府和市民一起努力讓城市這個家住著更加舒服,也許亂點,也許髒點,然而無傷大礙,誰會在意自己家裡隨意擺放呢?然而東方國家向來推崇上位者治理一切的理念,在城市管理上就完完全全表現出來,想想中國城市那麼多 “管”字命名的機構就可以知道了,更不用說我們還擁有那麼多領著政府工資的所謂協管、志願者了。
提到中國城市,只是因為比較熟悉,實際上在華文世界中光華閃耀的新加坡也是如此,從前聽說過如果市民夜間大聲喧嘩也被警察帶走的,由此可以新加坡政府對城市管理是何等上心了。
也許是我總呆在市中心的緣故,所看到的建築風格都很統一,看上去都有種歷史感撲面而來,古老的建築門楣、外牆往往雕刻著精美的花紋或人像,就是現代些的建築物也和周圍環境保持和諧,沒有很突兀的感覺。反觀中國城市,即使最繁華的上海南京路,一邊是熙熙攘攘的步行商業街,一邊不小心就走進張愛玲筆下飄揚著萬國旗的裡弄,如此溝壑鮮明的發展差距,竟然有部分學者官員視而不見,整日裡為中國那一小撮新貴階層鼓吹,難道你們的眼睛瞎了嗎?至於良心,我相信你們從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法國人如果不是出於業務需要,一般不說英語,大部分人不是不會而是不願,他們對自己的母語有種偏執的熱愛,即使長期生活在法國的外國人也一樣,也許就像都德在《最後一課》中教導的那樣“法語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語言”,成千年熏陶下來,法語已經在這塊土地和民眾心中扎了根。
但是普希金也曾經宣稱俄語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語言,西班牙語也號稱是“上帝的語言”,如今他們的上層社會恐怕都是以能講流利的英語為榮的吧。
至於中國,情況就更加可悲,文字傳承了幾乎六千年,記錄了世界上唯一延續至今的古老文明,如今竟然全民學外語(英語),更有很多事情,像升學、大學畢業、求職、職稱評級、甚至官員選拔都莫名其妙和英語聯系起來,難道我們經濟上暫時落後,就要連對自己民族文化的基本信心都要沒了嗎?可曾想過我們費了這麼大精力和財力學來的東西最後到底發揮了什麼作用?恐怕大多數人到頭來都還給老師了吧;可曾問過民眾的中文水平到底如何?恐怕相當部分人已經讀不懂簡單的文言文了吧,所以才有於丹那樣的學術超女誕生,因為民眾已經理解不了相當樸實的《論語》了。當然,於丹對《論語》讀解的很有味道,未嘗不是啟發國人回歸經典的好幫手!
法國文字委員會曾經根據EMAIL造出對應的法文詞彙,可惜太長太拗口被人遺忘了,當時不少人笑話他們的老頑固,可曾想過他們這種捍衛信念和信心的精神也是值得欽佩的!
協和廣場位於香榭麗舍大街的起點,標志性建築就是巨大的轉輪,如果在夜裡看,如同一盞巨大的明燈,遙遙呼應著泛著金黃色光芒的凱旋門。
廣場前面的廣場上矗立著巨大的青銅紀念碑,上面刻滿了像形文字,雖然中文最初也是完全的像形文字,但是我實在看不懂它的意思。在紀念碑兩邊有兩座巨大的三重噴泉,海王家族的人馬有好些在裡面安家了,再外圍則是數尊女神塑像,形態各異,其寓意大概是不同的理念共同守衛著法蘭西共和國吧。
清晨起床,發現竟然淅淅瀝瀝的飄著秋雨,心情不僅黯淡,看到美好的行程要泡湯了,但是等到吃完早餐,天似乎要放晴了,但是多半天空仍然灰雲飛舞,正是“道是無晴卻有晴”的樣子。
到了協和廣場,步行走進新雨後的杜伊勒裡公園,空氣清冽而不寒冷,讓人很舒服。迎面是個巨大的人工湖,裡面有幾只白鷗在悠閑地戲水,不時在水面漾起圈圈漣漪。繞湖排列著若干石雕,大體上都是希腊神話中的人物,或秀美,或憤怒,或悲傷,不一而足。
走上夾在兩片落葉林中間的大道,沙土地面上不時能看到積雨形成的小水坑,一路上都有石雕相伴,絕對不會寂寞。穿過了一道大型門樓,如今盧浮宮標准性的大小玻璃金字塔就出現在眼前,走近了看,我都要激動瘋了,天!那是什麼樣的建築!只見門楣、牆壁、屋頂、屋角到處都刻滿了美輪美奐的雕塑,即使不算裡面珍貴的藏品,盧浮宮本身也是建築的珍品,我手中的相機不敢絲毫停歇,不斷收錄著美好!
這就是盧浮宮,還沒有進入就讓人如此痴迷,如果說世界上還有博物館能這樣動人心魄,恐怕只有英倫的大英帝國博物館了吧!
大玻璃金字塔前面樹立著太陽王路易十五的青銅雕像,只見他躍馬揚鞭,神態英邁,似乎在向世人自豪的展示著身後收藏了眾多藝術珍寶的盧浮宮。
順著引導,來到盧浮宮內部,取到了中文地圖,然後開始了盧浮宮之旅。
德農、敘利、黎塞留三大館實在是收藏了太多的藝術瑰寶,希腊羅馬的雕像、文藝復興時代大師們的繪畫、法國荷蘭名家們的大作、澳洲南美土著簡單質樸的雕塑、拿破侖三世奢華的套房......以至於讓人無從說起,只能說,如果有機會,一定去盧浮宮看看吧!絕對是一次永不後悔的參觀!
當然,盧浮宮鎮館三寶,斷臂維納斯、勝利女神、蒙娜麗莎自然是擁躉眾多的地方,無數人爭著照相、合影以證明自己來過、看過、照過。
從盧浮宮出來已經下午2點多了,隨便找地方吃了午飯,因為艾菲爾鐵塔某天晚上已經去過,我再次去了西岱島上的聖母院,忽然又下起來的雨讓我不得不取消了再去歌劇院的計劃。
次日,天氣不錯,我們去了歌劇院,老遠就能看見屋頂上阿波羅手執豎琴和繆斯們的金黃色雕像在早晨的陽光下閃閃發光,隨後在周圍的街道中走走看看,逛到了旺多姆廣場,同樣一根巨大的青銅紀念柱直插雲霄,法國人繼承了古羅馬人的偏好,大牌坊、紀念柱隨處可見。
下午了,我們要啟程回國了,出租車司機,一個溫和的黑人大叔,似乎有意讓我們對巴黎看最後一眼,沿著陽光明媚的塞納河行駛。
這是最後一眼的魅惑!
午後的陽光灑在微波粼粼的塞納河上,神彩離合,波光明滅,似乎在彈奏著歡樂的樂曲,沿岸的樹木或者青蔥或者黃葉紛紛,在微風中微微搖曳,掩映著對岸幢幢古雅的建築,一切都是那麼和諧完美,同行美女說:要體驗法國人的生活,就去塞納河邊溜達溜達吧,信哉斯言!
車子駛上了高速公路,原以為再也不會看見風景了,誰料到白雲、天空仍然給了我不一樣的驚喜:天很藍,藍的高遠寧靜;也很低,低的讓人以為前方不遠處就是地盡頭;雲很白,而且變化多姿,我真懷疑伸出手去就會采擷到一絲雲彩。
一切終會過去,因為有開始;一切還會再來,因為有結束。
踏上歸國的班機,我還在念想著巴黎的美麗。
2007年1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