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頭系列之六·李記阿婆茶之夏夜

作者: dubujiangnan

導讀沿河的人家,依照自己既往的生活規律怡然自得地作息著,往來的游人似乎與他們沒有什麼太大的關系,過客而已,並不會打擾他們平淡的生活。然而過客又實在很多,於是利用自家的資源做一些小本經營,卻也成了一種趨勢,這其中,又以露天食鋪為多,沿水邊擺一排桌子,鋪上藍印花布做成的台布,幾把靠椅,幾蓬涼傘,於顯眼處再掛上一個菜單水牌,小買賣也就做起來 ...

沿河的人家,依照自己既往的生活規律怡然自得地作息著,往來的游人似乎與他們沒有什麼太大的關系,過客而已,並不會打擾他們平淡的生活。然而過客又實在很多,於是利用自家的資源做一些小本經營,卻也成了一種趨勢,這其中,又以露天食鋪為多,沿水邊擺一排桌子,鋪上藍印花布做成的台布,幾把靠椅,幾蓬涼傘,於顯眼處再掛上一個菜單水牌,小買賣也就做起來了。夏日裡,大多都經營有薄荷綠豆湯以及用本地特產雞頭米做成的芡實粥,游人倘或經過,店家輕問一聲“冰凍綠豆湯要伐?”,卻也並不十分指望你一定回答。擇一張椅子坐下,要上一碗綠豆湯或芡實粥慢慢品食,看水面上船兒緩緩經過,任岸邊小風輕輕吹拂,不由得會發出“不妨常做同裡人”的感慨。倘若你什麼也不買,只是詢問道路或打聽風情,他們卻也會熱情而詳細地給你指點明白,並不因未曾光顧他們的生意而有什麼不快——有什麼能比給別人介紹自己的家鄉更讓人高興的呢?待夜幕降臨,游客漸稀,便早早地收拾干淨,關門閉戶,將白日裡的喧囂也一並關在了外面。於我看來,古鎮居民對這樣的經營更多的是一種隨流,旺固欣喜,淡也釋然。外面的人沒來之前,他們不也是就這麼過的麼。這裡的節奏是舒緩的,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的游人並不能屬於這裡,要感受古鎮,就要想辦法融入到古鎮裡去。那麼,放下在都市中的浮躁吧,於傍晚時分,徜徉於古鎮的水邊,行走於古鎮的巷道,看一看古鎮人的生活,聽一段古鎮裡的掌故,讓這份嫻靜和安逸將心靈徹底包圍,直到被古鎮感動,為古鎮陶醉。

於是我就這樣行走在夜幕初臨的古鎮中了。游人已大多散去,古鎮漸漸安靜了下來,河道裡映出來點點的燈光,古鎮的真正魅力此刻才剛剛開始。找一家沿河的露天食鋪,嘗一嘗本地的特色菜,順便歇歇腳,將白日裡感受到的古鎮細細品味一下,如何?

走過鎮中心的三橋,在古鎮裡如雷貫耳,號稱農家第一的李記阿婆茶坐了下來,老板外號小光頭.我們三個人喝著茶說些閑話。此時來了兩位民間藝人,詢問是否要聽本地的小曲,十元錢三曲的價格倒也公道,於是請他們揀最具水鄉特色的演唱三曲,頭一曲《同裡搖船歌》,用的是吳江土語,我凝神細聽也只聽出了一個大概的意思好像是說同裡風光的,二一曲《送春歌》,依舊是吳江土語,大概聽出來有恭喜發財之類的吉慶意思在裡面,三一曲《四季歌》就很熟悉了,解放前金嗓子周璇曾經唱過的名曲。雖說總體聽不大懂,可吳儂小調的旋律確實親切,藝人表演得也很投入,當我舉起相機用手勢詢問是否可以拍攝他們的表演照時,他們微笑著一點頭表示默許。演畢我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真誠地對他們說了聲謝謝。

重新坐下來,正回味間,一直坐在後面的店老板小光頭說話了:“《搖船歌》最早是周莊船家為感謝陳逸飛先生而作的,隨著周莊的出名,慢慢傳唱開來,傳到同裡,略做了一些修改,符合同裡的景色”,說著他情不自禁地手打節拍清唱起來:搖船要唱搖船歌……。僅一句話,一句唱,就立刻提起了我濃厚的興趣:“老板,能不能把歌詞講給我?”我一把抓過記錄點菜用的紙筆,在老板的口授中記錄下了這首完整的《同裡搖船歌》:

搖船要唱搖船歌

一路搖來我一路唱

船頭自有撐篙人

船後自有掌舵人

老板太太船中坐

先生小姐兩邊坐

一路順風到同裡

小橋流水涓涓流

都是明清古建築

兩邊風景多多看

上岸要看退思園

看好風景安全回

“剛才她唱的《送春歌》用的是吳江調,其實用四宮調唱更好聽,我唱給你聽聽……”老板顯然是來了興致,於是,我們的交談就此展開。

交談中,我發現我的運氣實在是不錯,老板姓李,是鎮上小有名氣的人物,都叫他小光頭,曾經是導游,兼做一些自由撰稿,對同裡風土人情的了解自然是沒的說,他給我講退思園和蘇州申遺的關系,給我講晚清江南的四大才子,給我講陳逸飛和余秋雨的古鎮之爭……我顧不得吃飯,認認真真地做一個學生,將他講的東西滿滿地記了兩頁,的確獲益匪淺,我這篇游記中相當一部分的資料,便是從這兩頁小光頭口授的筆記基礎上整理加工而來,在此先說一句:謝謝了。

“啊,不好意思,光顧講了,讓你飯都沒顧上吃,吃飯吃飯!回頭留下聯系方式,我們多交流吧。”我這才感覺自己確實是飢腸轆轆了,看看桌上,我的兩位同事還算比較人道,一只狀元蹄還給我留了大半,荷葉粉蒸肉和雞毛菜也還尚有若干,也許是心情很好,加上味道確實不錯,這頓晚餐,很是香甜。

“有空到我們西安去觀光吧!”

“會的,我對秦朝時修築的秦直道很有興趣,正計劃去實地考察一下呢。”

周圍的露天攤均已收拾完畢,燈光下,就剩我們坐的這張桌子孤零零在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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