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鷹,黔進三(7)

作者: 同指山河

導讀7、 如家的燈,很黃很溫暖。那是我最喜歡的旅館feel。盡管如此我也沒敢在被窩裡多繾綣一會,因為,今天要爬金坑嶺。 桂林到龍勝這段路我開車走過2趟。坐在車裡爬山,對山的高度是沒有什麼感覺的,但對山路的長度卻有清晰的記憶——40公裡,純上坡。因此,我早早就爬起了床,吃了雙份的早餐,再把昨晚補充的紅牛、巧克力、面包裝到背包淺層觸手可及的地方,就趕 ...

7、

如家的燈,很黃很溫暖。那是我最喜歡的旅館feel。盡管如此我也沒敢在被窩裡多繾綣一會,因為,今天要爬金坑嶺。

桂林到龍勝這段路我開車走過2趟。坐在車裡爬山,對山的高度是沒有什麼感覺的,但對山路的長度卻有清晰的記憶——40公裡,純上坡。因此,我早早就爬起了床,吃了雙份的早餐,再把昨晚補充的紅牛、巧克力、面包裝到背包淺層觸手可及的地方,就趕早上路了。

往兩江機場的方向走,幾步路便跨入臨桂縣——一個出名人的地方。

1908年,一位17歲的紡織廠學徒考入了廣西陸軍小學。從此,中國少了一名紡織工人,多了一位將軍和政治家。

在此後的41年裡,他組織了自己的軍隊,擁有了自己的政治勢力,並最終坐上了中華民國代總統的高位,離頂峰僅一步之遙。

1934年,他的“猴子兵”把令中央國軍頭疼不已的中央紅軍胖揍了一頓(這個……),差點將中國革命的火種掐滅在湘江邊上。

1938年,他取得了抗戰以來第一場重大戰役的勝利,在徐州痛宰了20000多只日本豬(這個爽!)。

他是直到老蔣退出大陸為止唯一一支沒有被真正降服的軍閥勢力。

他的強勢,為他的軍隊和所代表的政治勢力贏得了一個令人尊重的識別號——桂系。

沒錯,他叫李宗仁。

按說擁有這樣一位近代史上的風雲人物,臨桂縣應該好好開發利用才是。但是沒有,無論是一路看來的旅游廣告牌還是相關網站上,都沒有發現地方政府對這麼項人文歷史資源給予足夠的重視和有效的宣傳,很多來桂林的旅游者都不知道鼎鼎大名的李宗仁就是桂林當地人!(說句老實話,如果不是瀏覽一位曾到臨桂走穴的吉他手的H色回憶錄,連我也不知道!)

當然,地方政府的顧忌,也是有道理的——盡管後來的他對共和國也頗有貢獻,但1934年湘江邊上的那一戰,使東衝西突七八年、越打越強愈戰愈勇、中國境內幾無人可奈何之的工農紅軍,竟至一役而減員2/3!這梁子也結得太大了!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歷史問題也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現在李宗仁故居已進行有限開放——其實像賈似道這樣的奸相都可以打造為地方名片,秦儈這樣的千古罪人都可以重新評定功過是非,人家李宗仁堂堂正正的一位愛國將領,如何便宣傳不得?

李宗仁故居位於兩江鎮浪頭村,就在機場旁邊,坐飛機來的朋友甚至不用專程去,起降時瞪大點眼睛,興許就能看得到。

那個時代“李白”一般是並稱的。李就是李宗仁,白則是白崇禧,他們倆是同縣老鄉、政治盟友,大半輩子的生活軌跡都是重疊的——一起當地方軍閥,一起做政府高官,一起對抗老蔣,也一起打過共產黨。

但余下的小半輩子則完全是兩個方向了——李宗仁在49年底對時局徹底失望,辭去政府高職只身前往美國,並於65年在周恩來的勸導下回國參政;而白崇禧則仍對蔣政權存有幻想,跟著去了台灣,結果被老蔣整死在那兒了(還很香艷!)——白崇禧在國軍中以足智多謀而聞名,素有“小諸葛”之稱,如此看來,卻是個小事精明大事糊塗的政治低能兒。

白崇禧的故居位於臨桂縣會仙鎮,就在陽朔往桂林的路邊,我前兩天才從那裡走過,卻一點都不知道有這檔子事——與李宗仁故居“沒有得到有效宣傳”相比,白是根本就“沒有宣傳”。想必他那所老宅子,也快要湮沒在經年深厚的歷史塵埃中了吧?

站錯隊,真的很可怕!

離開臨桂後,桂林特有的石山消失了,又回復到平常我們見慣不怪的土山地貌。老天對桂林真是厚愛,把如此美麗的奇峰秀水都給了它獨一處,卻吝於向旁人分一點。一如某位名花有主的美麗女子,對優秀如我者,雖百般暗示卻裝作視而不見,死心眼!

前30公裡都是些小起伏的丘陵路,沒什麼好說的。就是有一輛摩托,車手用腳推著一輛三輪車走,在一個上坡路段超過了我;半小時後,在另一個上坡路段,他的車扔在路邊,正費力地用手推著三輪上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機油的味道,看來是摩托拉缸了),這時我又超過了他,他訝異地看了我一眼。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我在路邊休息喝水時,也常有老農騎著破車載著重負超過我;要想再追上他們,那往往要花上老半天時間——旅行如人生,當你停下來休息時,別人就趕到你前面去了。要想一路領先,輕刀快馬並不是必要條件,重要的是勤奮和堅持。

到了宛田開始進山,連續40公裡。這裡我有詳細的記錄:山腳處是G321的644km裡程碑,山頂是684km,不多不少,童叟無欺,正好40公裡。

前32.5公裡還好過些,都是爬一兩公裡後有一小段平路甚至小下坡;最後7.5公裡則是連續上的魔鬼路段,別說平路,連一小段緩一點的上坡都沒有!

這之前有過的爬山經歷也就是爬南昆山,雖然也很痛苦,但當一些旅游車超過你時,乘客們會吹口哨、豎起大拇指叫好,還有些PLMM會從車裡探出身來給你拍照,讓我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而這裡,冬天已不是游客進山的時節,僅有的大貨車,眾所周知的原因,都是超載的,上坡時喘著粗氣,下坡時噴著白煙(剎車片的冷卻水霧),在這又彎又陡的山道上,司機們都小心翼翼地操控著,誰還有心思向你豎一下大拇指?

更何況還下著雨。

是的,下雨了。由於一股冷空氣的補充,天空飄起了小雨,打在臉上手上,生疼生疼的。

不過沒關系,老天爺,你就再下大些吧,為了這片憂傷的土地,為了我那苦難的同胞。

(一個多月後的今天,南中國氣候一反常態,數十年不遇的寒流和暴雪給人民和政府都帶來了不小的麻煩。但老實說我心裡卻是挺欣慰的——最起碼今冬明春,南中國的江河和土地算是解了渴了。看來老天還是眷顧我們的,盡管這場恩賜來得粗暴了些。)

四個小時,爬上山頂。這時候應該很得意。

杜甫得意時說:“蕩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

蘇軾得意時說:“酒酣胸膽尚開張……西北望,射天狼。”

王維得意時說:“回看射雕處,千裡暮雲平。”

令狐楚得意時說:“等閑飛鞚秋原上,獨向寒雲試射聲。”

而我此時揉著打顫的雙腿,想到的那句卻是:“劉郎已恨篷山遠,更隔篷山一萬重。”前頭,還有多少這樣的路?我,還能忍耐多少這樣的山?

一股寒意掠過心頭。

且莫管它,先把握眼前的快樂吧!唱著“我要飛得更高……”,從山頂滑翔而下。20公裡,不用1個小時,我進入了龍勝縣城——一個依山而建,臨水而居的美麗小城。

今日行程89公裡,又比地圖短了10公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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