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本是同林鳥,想去旅游各自飛

作者: 商益棠

導讀《夫妻本是同林鳥,想去旅游各自飛》 在我的攜程游記裡,出現過形形色色光怪陸離令人忍俊不禁的游伴,但愛妻卻從未露過面。是的,我和愛妻分別走過數不清的異域、國家和地區,但是,卻沒有一趟遠途旅程是我倆雙飛雙宿的,甚至連蜜月旅行都省了。 冠冕堂皇的理論是,我和愛妻共同設定了一條堅定不移的基本原則,那就是,我倆不得同坐一趟飛機。因為各自是長女 ...

《夫妻本是同林鳥,想去旅游各自飛》

在我的攜程游記裡,出現過形形色色光怪陸離令人忍俊不禁的游伴,但愛妻卻從未露過面。是的,我和愛妻分別走過數不清的異域、國家和地區,但是,卻沒有一趟遠途旅程是我倆雙飛雙宿的,甚至連蜜月旅行都省了。

冠冕堂皇的理論是,我和愛妻共同設定了一條堅定不移的基本原則,那就是,我倆不得同坐一趟飛機。因為各自是長女獨子的,對雙邊家庭都責任重大,同乘一趟飛機萬一失事的話,那就無人替對方履行家庭與社會責任了。

此言一出,閑雜人等噓唏感嘆顛撲不滅,不得不按捺下好奇心翹起大拇指。中國的事情,在一定意義上,台面上站得住的道理才是共建和諧社會的真諦。

那麼,台面上站不住,或者說處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暫時還不該端上台面、只能像蝙蝠一樣倒掛在攜程網上的道理,又是什麼呢?

首先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圍城理論。

人生的大智慧者、睿智的錢鐘書參透人間百態,一針見血地道出:“旅行最試驗得出一個人的品性。旅行是最勞頓,最麻煩,叫人本相畢現的時候。經過長期苦旅行而彼此不討厭的人,才可以結交作朋友。”“結婚以後的蜜月旅行是次序顛倒的,應該先同旅行一個月,一個月舟車僕僕以後,雙方還沒有彼此看破,彼此厭惡,還沒有吵嘴翻臉,還要維持原來的婚約,這種夫婦保證不會離婚。”

我倆伉儷不樂意將美好的婚姻給圍城理論當試驗品,或者干脆直白地說是給錢鐘書當炮灰,所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事兒,就讓給初生牛犢們與錢鐘書叫板去吧。

其實根本不必以身試法,到攜程壇子裡隨意點擊那些個苦大仇深恨得牙根癢癢的訴苦游記,夫妻伉儷同行者居多。為什麼呢?因為結婚並不難,結婚無需太偉大的愛情,彼此不討厭已經夠結婚資本了;而結完婚的夫妻一起旅游而能善始善終彼此不討厭卻很難;至於天真無邪地認為通過旅游可以加深夫妻革命感情,那就是難上加難了。

同游的夫妻彼此壞了脾氣不免爭執、雙方准找岔子生氣、離鄉情怯心事重重等等諸如此類不一而足,即使兩人全存了心,管制自己,避免旅途衝突,對著鏡頭強顏歡笑、照許多三綱五常的觀光照片帶回來示人,也還是味同嚼蠟索然寡味,這樣自我作踐的旅游又有什麼意思呢?

肯定有人不服氣了:“我倆伉儷一起旅游就不會吵架翻臉彼此看破!”那麼,該說說第二層的張鎬哲理論了。

張鎬哲這名字聽起來似乎與錢鐘書一樣很哲人,但他不搞哲學也不是什麼思想家,他只是過了氣的歌手。他有一首歌卻似乎不會過氣,那就是《再回到從前》。

這是一首屬於那種孤男寡女坐在一起聽就會覺得有義務愛上對方的歌曲,裡面有段歌詞唱到:“如果再回到從前,還是與你相戀,你是否會在乎永不永遠?還是熱戀以後,間斷說聲再見,給我一點空間”。是的,這第二層理論就是夫妻應該互相給對方保留足夠的空間。

我想起有位攜程高人談到渴望旅游時說:“人人都在蹲監獄,只是放風的時間不同而已”。 這話有點危言聳聽,但夜深人靜捫心自問,我們又有哪個人不渴望衝破現有生活的桎梏?又有哪個人滿足於日復一日千篇一律的消磨?夫妻間的距離也正是如此。

事實上,眾多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朝夕相處的零距離夫妻,實際卻相距著世界上最遠的距離。生活的重負、表面的虛榮;欲壑難填的附麗、一地雞毛的瑣碎;積重難返的謊言、作繭自縛的所謂原則與消磨硬耗…太多的零距離,物極必反地生成可怕的距離,偷換了原本走到一起的真正意義。更可怕的是,許多人已經連這層感受都淡漠了,都習以為常了。

可見,夫妻間保持著各自足夠的空間與距離,是多麼的重要又是多麼的困難。因為我們無法拔著自己的頭發離開地球,但是,一張機票卻能。

所謂旅游,就是蹲監獄的人放風的時間;所謂旅游,就是間斷說聲再見,給彼此一點空間。夫妻就該是兩只刺蝟,最好的相處之道是保持著彼此的空間,一味地追求零距離,不是你刺痛我的肉,就是我擦破你的皮。誰都會很詩意地吟道“婚姻是一個港灣”,沒見過成天價與港灣泡在一起的船兒。

每年也就難得那麼三五趟的遠程旅游,如果還要求倆夫妻形影不離的話,我覺得那好生無趣!這就仿佛是做場綺麗的春夢,春夢的對像居然還是法定配偶一樣,那感覺好怪。我能想到的最不浪漫的事,就是夫妻倆跑到一個陌生地方站在一個倆人不了解也沒情緒去了解的名勝前哢嚓哢嚓地拍照並把它稱之為旅游。

八卦婆開始按捺不住了:“你們夫妻就這麼淡嗎?”

恰恰相反,我倆伉儷志同道合恩愛得很。從大學時代起至今,我倆就一直是學生“高干”與職場上“最年輕的老干部”,也正因為少年老成世事熟透,恩愛得很的我倆心照不宣,夫妻一同旅游這種自暴自棄焚琴煮鶴大煞風景的事,那自然是彼此敬謝不敏的了。

恩愛得很的我倆除了“非典”期間蟄居在家,似乎從來沒有每天朝夕相處一起完整地呆滿過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甚至好長一段期間其中一方“游於外”。“小別勝新婚”,這道理誰都懂,可周遭所見多的是沒有安全感只好像八爪魚一樣纏住對方不放的夫妻,其實這樣更是適得其反。

妻常颯爽英姿地對閨蜜說,女人要怎麼個樣子才能收男人的心?他不喜歡的事情,你不要逼著他去做,他不喜歡聽的話,你少說。他喜歡的事情,你也要當自己的事情那樣子放在心上。到了這個地步,你盡管放他出去游山玩水,泡夜總會,吃花酒,他一顆心還是在你身上的!

第三層理論,夫妻各自飛的旅游是人生的心髒起搏器。

生活就是一張網,活在固有的圈子裡,人的所有主觀能動性,在傳統、趨勢、潮流等等集體性的事物面前,都不堪一擊,仿佛人只是一只陀螺,在外力的抽打下,機械地旋轉。而旅游時就不一樣了,夫妻各自飛的旅游,它會告訴你,什麼叫“心動”,什麼叫“短暫地、熱烈地但又是羞澀地愛戀”。

這裡的心動與愛戀的對像,可以包括美景秘境、美酒美食、美女帥哥,以及種種非常態的際遇,這種心動與愛戀,它曇花一現,但是讓你神魂顛倒,所以稱之為人生的心髒起搏器。拿美女帥哥為例,旅游中的“心動”,它的爆發,一般是受了某個因素的突然蠱惑,導致你開始鬼迷心竅。

比如,你是個女游客,你就是喜歡旅途中的某個男人長得好看,帥得讓你流口水;比如某個男人說話的方式讓你特別舒服。有的時候,愛戀的原因小到莫名其妙,可能僅僅因為一個男人的手長得特別好看,而那天他用那雙手給你夾菜來著,你就會喜歡他三天。還可能因為一個男人笑起來的神態特別孩子氣,你整整一個星期都無法忘記那個表情。但是開始時,你不知道那只是三天、一個星期的怦然心動,你捧著自己“怦怦”跳動的心,想,他真好,真是無與倫比,然後你開始幻想。有那麼一段時間,少則幾天,多則幾個星期,你活得騰雲駕霧。你幻想他來看你。你幻想你們走在大街上,過馬路的時候,他拉住你的手,然後不肯放開。你幻想你們呆在房間裡,換了三百八十種擁抱的姿勢,卻還是沒有把要跟對方講的話說完。

等你把該幻想的幻想完畢之後,這個“愛戀”也就燃油耗盡了。與此同時,你深深地知道其實下個月,你就會將他忘記。

你迷戀這份幻想,但也停留在這份幻想。你看著手中的那根火柴,那麼短,慢慢地燒到了指尖,然後熄滅。熄滅之後,你心存感激,為無邊黑暗裡短暫然而鮮艷的那點火焰。

旅游中的美景秘境、美酒美食、美女帥哥,以及種種非常態的際遇,它們就是劃過你沉悶如鉛的人生天空的一道道閃電。它就那麼曇花一現,然後凋零了下去,這閃電怎麼可能被固定住呢?

但是,的確有那麼一小段時間,因為這道閃電,你心花怒放,你七竅生煙六親不認五迷三倒,你擺脫了地球吸引力而在幻覺裡展翅翱翔。面對有些可能性,轉過身去,是個美麗的錯誤,但是迎上前去,則是一個愚蠢的錯誤。這就好像被心髒電擊起搏器救活過來後,不至於天天需要電擊幾下才過癮。

第四層理論,各自飛的旅游是夫妻生活絕好的保鮮劑。

現在有點理智的夫妻都願意承認,維持婚姻的動力絕不僅僅是愛情。那些像李湘那麼好騙的女人、那些哭喊著我不夠愛他所以不能和他結婚或者我不夠愛他所以要跟他離婚的人,經常被恥笑為幼稚、很瓊瑤、以及吃飽了撐著。那些發出此類恥笑的大俠,也自得於自己的成熟、冷靜、以及透過現像看到本質。

我想,會到攜程壇子裡來的人,大都是注重生活品質的人,也大都是真的是因為愛情而與自己的另一半走到一起的人。問題在於,如果愛情始終是婚姻的唯一基礎,接下來最顯然的問題是:愛情這個東西,保鮮期很短啊!甚至有資深專家危言聳聽:熱烈的愛情往往只能維持六個月左右!我惡毒地認為,有多少人的婚姻是樂趣在維系,又有多少人,僅僅因為慣性,因為懶,因為懦弱,所以才好離不如賴婚著。

我不是婚姻專家,我不會打診開處方,但作為一個憂國憂民的專業老饕,保證飲食新鮮是最低底線。我堅持認為,像我倆伉儷這樣將相愛一生的伴侶,始終需要有意識地為愛情保鮮。

其中最重要的是,我想很多伉儷都與我倆一樣,憧憬著攜手合力共同打拼美好的未來。這話老氣得聽起來像中學生作文,那麼,換個露骨直白的表達方式:你要讓生活一直保持往上走的大勢頭,包括生活品質的提升、收入的增幅、事業的長進等等。這一條與夫妻各自飛的旅游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但旅游至少能提升各自的眼界與鬥志,激發積極向上勇於挑戰的激情,而不至於被渾渾噩噩千篇一律混日子的瑣碎生活吞沒。

所以,一旦你覺得這一段生活沒什麼長進、或者干脆就是活著沒勁,生活枯燥得令人痛心,好像是在看一本書,翻到某個階段,奇怪地出現了些空白頁,一頁一頁全是空白,這時候還等待什麼戈多?二話不說背起行囊,走!

其次,為愛情保鮮,同樣重要的還有:要富於變化,要當“白骨精”,讓伴侶像蔡依林“看我七十二變”,展現多姿多彩的閃光點。

試問,在博物館裡,你能站在一幅美麗的風景畫前站20分鐘嗎?讓每個人成為魅力四射的白馬王子很難,但至少不呆板有情趣富變化,不是語言無味面目可憎一眼就能望穿的無趣俗物。如果缺乏變化,天長地久的看彼此都跟看家具沒區別了,你與家具能有愛情嗎?

據說真正的愛情,不是因為對方能帶給你什麼,而是因為你就是欣賞他,他這個人。

所以,我們就該源源不斷地提供讓對方值得欣賞的新東西,比如原本古板的人開始變得幽默了、懦弱的人變得剛毅了、拉裡邋遢的人不再身上穿著七八種顏色像水果拼盤似的了、隨波逐流的人有了奮鬥目標、枯燥乏味的人興趣愛好廣泛了起來、小肚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人開始持之以恆地鍛煉了…如此等等,總之要不斷地變化。而旅游是最富於變化的,是最容易成為變化契機的因素,不信你自己走一趟吧,回來後自己都開始崇拜自己了。

再說一條吧,為愛情保鮮,同樣重要的還有:色。

好像大家都認為賢妻與色格格不入,其實女人也應該好色。

一聽到女人說“男人嘛,長相無所謂,有事業就行了”,我就來氣。說男人長相無所謂,那是縱容;說男人有事業就行了,那是勢利。這種觀點又縱容又勢利,是錢包挺帥但長相喪權辱國還有當權的糟老頭子們想出來的謊言,是用一種虛偽來掩飾另一種虛偽,像我這麼玉樹臨風的“姿本主義”男人絕不同意。

女人拒不好色,就好比一個人變老的標志是總能找到不去旅游的充分理由,她要麼壓抑自我要麼沒什麼人性,至少可以說,她缺乏發現美欣賞美的眼睛。這就很容易理解為什麼那麼多女生的攜程游記中都會出現好帥好帥的帥哥,應該慶幸她們人性還沒有泯滅。

有哪個成功的女人肯否認自己色?那簡直等於宣布自己長相恐怖性情變態脾氣乖戾。

至於男人,還用我說嗎?我就勢承認,男人不好色枉為男人。當然,我這裡所說的好色,是行而上的好色,是登徒子好色賦的好色,別把它想齷齪了。

夫妻上街,老公多看了漂亮美眉幾眼,為人妻者不必醋壇子翻倒打得老公滿地找牙,而該竊喜自己的老公身心正常心中無鬼;同樣,老婆與閨蜜出游,不必擔心她目迷五色,她再怎麼耽迷於九寨溝,九寨溝的水再怎麼藍得讓人想死在其中,她也不會真的就隱居其間再也不回來。

如果沒有了色心色眼,愛情就像是圍棋沒了“眼”,只能是一爿死棋;如果沒有了色心色眼,沒有了“美麗的憂傷”,愛情保鮮就像猴子撈月一樣成為不可能。而夫妻各自飛的旅游,就是培養各自色心色眼的最佳教程,就是避免潛意識裡用無奈的長相廝守來逃避更大的社會責任和更浩瀚的自由的最佳教程。

可能八卦婆又說話了:“那嫉妒呢?人是不可能擺脫嫉妒心理的呀!”

這也簡單,想想《陽光燦爛的日子》裡如果只有米蘭和夏雨,那該是多麼乏味的肥皂劇。何況,“病樹前頭萬木春”,你整天死抱著一棵“病樹”干嘛?走出去,海闊天空,旅游歸來,你就會深切明白,見識過萬木春之後,你還是只願意在這棵“病樹”上吊死的。

夫妻各自飛的旅游有這麼多的功能,倒是我動筆前自己也沒有預測到的。我漸漸相信這真是至理名言,也對自己傾倒不已。以後動不動大放闕詞發表這番高論時,應該再加上個帽子道:“把旅游比作手機的話,夫妻各自飛的旅游就是高智能化多功能手機。有人拿著高智能化多功能手機,卻仍然只會撥打和接聽兩項功能,這就是我今天要說的---。”這至理名言有望演變為科學定律了,暫且名為豬頭定律,簡稱“豬定(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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