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簡殘篇之五: 飄零的一群(一)多次提及威爾海姆,卻一再不能落筆。那段時光,於我一直是個難題,不管寫什麼,總會與她相遇。到最後,想表達的,面目全非,連我自己看了,都會疑惑不已。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恐怕,情網亦恢恢。難怪金庸大師要有“情花”這種植物的創意。趁今天,秋陽正暖,可以平心靜氣地寫寫他,還有,他們。離開吉爾給巴那天,已是東非高原的雨季,丹尼從肯尼亞邊境一側調查小組的營地趕來,開著他們最好的Defender,瓢潑大雨中,我們一起趕向三百公裡外的亞的斯亞貝巴機場。丹尼是祖魯人,來自萊索托,曾主管本項目埃塞側的後勤補給,半年前,被調往同一項目肯尼亞側,據說那兒更需要他。同屬有色人種,又是小組正式成員中僅有的兩個,相對其他人,自然而然,走得更近了些,後來,就成了好友。除了後勤本行,他是野外追蹤高手,從小跟祖父打獵,練就了一身本領。來項目前,一直為FFI工作,由此而成了多面手,許多活,能幫上一把,所以,人緣極好。但我那一行除外,於他,很是陌生,反過來,則令他興趣倍增。一有空閑,就跟我出野外,途中,海闊天空,無所不談。等到了目的地,立馬變了一個人似的,機敏,嚴謹,我曾開玩笑說他,要是兩個耳朵也能動就好了,而他卻回答說,頭可以動,弄得我啼笑皆非。多年行走中,常常害怕,這種差異會成為橫亙於不同文化之間的鴻溝,所幸的是,我和丹尼,還有項目組其他成員間都沒有這種感覺。也許,大家都流浪已久,見得太多,就不再隨便狂吠,學會了和平共處。從丹尼那兒,學會了,晾曬在帳篷外的衣服,收進後要用高溫燙灸,以殺死某些蟲卵。有些蟲卵,在人的體溫下,六小時內孵化,然後,用他誇張的話來形容:它先鑽進皮膚,挖一條微型隧道直達某些營養豐富的軟組織處,譬如,大腦,肝髒等。可怕的是,它開始在你體內挖掘時,體型極微,你不會有感覺,當有感覺時------往往是間隔不一的刺疼,醫生就要在你身上大動一番干戈了。有段時間,我拼命找一種燙鬥,小時侯,在江南外公家見過,銅制木把,鬥上還鑄了兩條蟠龍,可以裝通紅的炭火。後來,丹尼根據我的描述,去吉馬(Jima)加工了一批,鐵的,樣子醜陋,但是管用。此後,營地上空,經常煙霧彌漫,丹尼的手藝,又多了一行,燒炭。有不少衣服,在那種寧可錯殺三千的恐懼之下,壯烈捐軀。從他那兒,還學會了,當狒狒擂著胸膛衝來時,攤開雙手,站著不動。當不小心踩上螞蟻窩,衝進就近的水潭或河流,邊跑邊脫。還有,還有很多很多......。機場在望,科技的進步,讓它們的模樣都變的差不多,有時,會有已達某地的錯覺,無論你在迪拜,在亞的斯,還是在北京。機場到了,有人在依依不舍地起飛,也有人在滿懷喜悅地著陸,起起落落間,是不肯回頭的歲歲年年。再見,丹尼,再見,我的同志們。斷簡殘篇之五: 飄零的一群(二)昨夜上網時,再看了一眼自己新發的那篇斷簡殘篇之五,下午,開始看《狂蟒之災二:搜尋血蘭》,當那艘破船駛離碼頭,鏡頭掃向河岸時,一種似曾相識感覺悄悄襲來。連忙用鼠標把鏡頭倒回去,再仔細看了一眼,沒錯,是薩烏薩烏,如此說來,這部影片沒有在婆羅洲實拍,而是選擇了那個風景如畫的南太平洋小小島國。本來是想把斷簡殘篇系列來個暫停的,自己寫著累,旁人看著也累。何況,有些純個人的感慨,非親歷者,很難體會,而這種感悟,偏偏又來自我的工作,那份太特殊的職業。曾嘗試把它們寫成游記,結果,端出來的,也成了《風雪.牧人》,或《古道》這類東西,在這個到此一游成風的年代,它們,還是太沉甸甸。有點心灰意冷,要不是幾個好友的關注 ,我的博客是堅持不到今天的。我能感受到你們,還有你,真的。都說網絡虛幻,但我有幸,遇到的,是一份份,濃濃的情誼。一步步,收拾起往昔的腳印, 斷簡殘篇中,還一個真實的我於這裡,還一個真實的我於....... 今晚,讓我再回到過去,回一次薩烏薩烏,好嗎?薩烏薩烏,這個位於斐濟第二大島最西端的港口小鎮,給我留下的第一印像,是鎮南三公裡處它那簡陋的機場。當我們乘坐的14座飛機,搖搖晃晃停穩後,才發現,這機場沒有塔台,沒有雷達,也沒有候機樓,要不是旁邊木棚裡的救火車和跑道盡頭迎風飄舞的桔黃色風袋,它更像個公交車站。

時值軍方推翻民選政府不久,這個占據南太平洋重要戰略位置的島國,迎來了多事之秋,當時同機到達的,除三名美國和平隊員外,還有兩名日本醫生。在這些善舉背後,是一雙雙隱隱約約的利益之手。與他們相比,我為之工作的FFI,遠沒有那麼財大氣粗。在鎮上添置了補給品後,當晚趕到了三十五公裡外的一個部落,晉見酋長,獻上幾捆當地著名的“羊告那”,奉上大酋長聯席會議發出的通行證,以取得進入他領地的許可。次日,通過酋長,邀請全部落人,大吃大喝一頓,最重要的,是一起喝“羊告那”。那玩藝兒,是一種植物根莖,搗碎後,用水洗搓,直到那水呈乳白色才成。口感很差,喝上去澀澀的,但它的作用,恕我直言,就像大麻,醉意和興奮,兼而有之。是夜,篝火通明,年輕的人們跳動著,時不時來段土風舞,年長的,席地而坐,吟哦的,是我不懂的歌謠。夜深以後,人們東歪西倒,有的就地躺下,臉上帶著微笑,還有的,相依相偎,踉踉蹌蹌,隱入黑暗處。通過這種儀式,我,還有我的同事們,作為新成員,被納入部落。當時不知道,這樣的場景,會一次次重演。每當進入新的部落領地,緊跟著,便是狂歡的夜晚,而這不到五千平方公裡的小島,由七十多個部落組成。眨眼間,時光如砂,從指縫間悄悄落下,而我,已兩鬢染霜。恍恍惚惚中,又回到那片莽莽叢林,帶著微笑,面向大海,躺下。斷簡殘篇之五: 飄零的一群(三)今夜,說定了,讓我們一起夢回薩烏薩烏。讓我們先從南迪起飛,反正是夢裡,就省略掉這來時的千山萬水,好不好?對了,不用去挑座位,飛機很小,每一個都靠著窗口,今天人不多,到時候,我們還可以換個座位。看,此刻右邊比機翼高的,是維克多利亞山主峰,海拔一千四百多米,是美拉尼西亞人的發源地之一,當年,土著們從這兒,散向雨林深處,散向成百上千個島嶼。它北側山脊上那個小黑點,是布庫亞,我在那裡呆了三個月。在干什麼?不告訴你,只記得那裡有個著名的旅館,每晚三十五美元,一大群人睡在木地板上,四面漏風,沒有自來水。為什麼?因為那是斐濟族的聖地,斐濟最大的酋長歷代世襲自布庫亞。不,不必擔心,那是我見過的最安全的熱帶雨林,沒有猛獸,沒有螞蝗,甚至沒有任何蛇類。怕蛇?想在這兒見到蛇,只有早來一百年。百多年前,英國人帶進了一群獴,這群凶猛的小動物在島上沒有天敵,一代接一代,吃光了蛇和老鼠以後,如今,已淪落為垃圾堆裡覓食的一群可憐蟲。沒有了嚴酷的環境,沒有了天敵的追逐,從昔日與毒蛇的龍爭虎鬥,蛻化成垃圾堆上的你爭我奪,自然的法則,是如此冷酷。所以,到處飄流,所以,茫然四顧。我的一位老前輩,以六十八歲高齡退休,選擇了肯尼亞一處偏僻的山谷,從此,不再回德國。對不住,差點忘了,今晚,我們回薩烏薩烏,瓦努阿島上的薩烏薩烏。越過維克多利亞山,跨過維提和瓦努阿間翡翠般的海峽,薩烏薩烏,我回來了,我們回來了......先不忙著去叢林,按下你的好奇心,好嗎? 讓我們輕輕地,輕輕地,沿著海濱公路,漫步而入。左邊那棟白色小木屋,是鎮上的郵局,那時,因特網還沒延伸到這兒,每次來,都成了節日。

過去百多米,那紅紅的門庭,是老孫,鎮上唯一的中餐館。八十歲的他,只要來的是中國人,都會親自出馬。一番爆炒煎炸罷,顫悠悠,端一杯紅茶,問上一句話:怎麼樣,味道正嗎?聽到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後,在一旁,默默坐下。熟悉以後才明白,他認定,惟有中國人,方知中餐味,那一聲回答,無論是否,於他,都已成贊賞。這位前國軍第八軍二三七師上尉,追隨李彌,在中緬邊境的莽莽叢林苦撐九年後,亡命澳洲,在那兒,重返人間。但當兒女長成,嬌妻永別,午夜夢回時,竟是那片莽莽蒼蒼的叢林,和九死一生的歲月。於是,六十多歲的他,選擇了就近的另一片叢林,在薩烏薩烏,獨自一人,開了家小餐館。他告訴我,晚上,枕著叢林的味道,可以安然入睡,清晨,聞到那味道,則令他血脈怒張,而我回給他的,是一副困惑的表情。那時,我太年輕,老孫,把你,和你的故事,只當作一段傳奇。

看著這張別人拍的照片,好不容易忍住伸出手去摸一把的衝動.
老孫家紅紅的門庭依舊, 但老孫應該是不在了.
在《杯酒人生》裡,瑪雅對邁爾斯說過:"我喜歡沉思我的人生.天地萬物.我喜歡去想葡萄生長時,陽光如何照耀,下雨時呢?我喜歡去想那些種葡萄采葡萄的人,如果是陳年的酒,那些人是否去了.我喜歡看酒不斷的改變,如果今天我開一瓶,嘗起來一定和任何一天不一樣,因為一瓶酒也有生命.隨時在改變,變得深沉,直到它的巔峰狀態.就像你1961年的酒.之後一定就會,慢慢失去香醇."
那末, 讓我把這點照片貼完, 人生很有些東西,其實不須珍藏.
不敢帶你去拜訪它,我們悄悄而過,好不好,你知道,我害怕........往前一段,住著尋常人家,我都不熟。不知道,推開隨便哪扇門,又會有什麼樣的故事等著我們,而你,已聽了我不少故事,怕你累了,我們走吧。就這樣,走過左邊的警察局,走過右邊的游艇碼頭,徑直穿過超市前油綠的草坪,我們去鎮子的盡頭,也是薩烏薩烏半島的盡頭。

兩相比較, 溫泉酒店的前台已變得認不出來了.
那個簪花微笑的大嫂可是當年眉清目秀的姑娘?
待將手頭這個綠色項目做成, 再沿舊路去走走,一定很有意思
那裡有迎風搖曵的椰樹和嶙峋的礁石,南太平洋無邊無際的波浪幻化成大堆大堆的雪花。拐過那堆碣石,左邊是一片潔白的珊瑚沙,我們就去那兒,好嗎?去那兒,坐下,傾聽天際無邊的浪花,還有,那潔白的沙。我們累了,就這樣,坐下,明天,再帶你去威姆家,你說,好嗎......斷簡殘篇之五: 飄零的一群(四)套用一句官方語言,與威姆相識,純屬偶然。那天,與來自泰國的阿蓬在鎮上喝咖啡,談笑風生之間,聽到一陣聲響,櫃台邊,一條漢子,正大步衝我倆而來,可能是地處熱帶的緣故,極少在斐濟族人中見到身高超過一米八的,但這條漢子,身形魁偉,估計在一米九以上。隨著一聲宏亮的哈啰,他直接了當,問門外的尼桑越野是不是我們的,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興奮地一拍我肩膀,“太好了,太好了,請去我家玩玩”,見我們茫然不解,他馬上補充道:早想買輛同類型的車,但是,你知道,這像買馬,不上去跑一段,就不知合不合適,我家的山路,太差。和阿蓬對望一眼,這樣的下午,去陌生人家作客,也好。何況,邀請人的氣勢,非同一般。威姆的家,坐落在薩烏薩烏東北二十幾公裡的海邊,靠山側椰樹成林,茂密的草坪,一手牽著椰樹,一手牽著沙灘,足有百多米寬。草坪西頭,是白鐵皮圍起的淋浴間,另一頭是幾十根水泥柱撐起的別墅,草坪長度二百米以上,就占地面積而言,這真是一個很大的家。他家竟然有兩個客廳,一個長窗落地,幾張沙發,靠牆是一台十九吋彩電,另一個,鋪滿葦席,不見凳椅,居中是一套搗制“羊告那”的簡陋工具。彩電在當地,屬權勢和財富的標志,斐濟沒有電視台,看電視必須上衛星收費頻道,那費用,遠遠超出平民家庭的承受力,由此看來,威姆決非等閑人物。在他家的斐族客廳分賓主坐下,一抬頭,就目瞪口呆,牆上竟掛著碩大的旱蟒頭骨,這玩藝,在斐濟,已絕跡過百年。阿蓬早已按捺不住,起身細細端詳,相信是在推測蛇的身長,這種動作,於他,已近本能。也難怪,這伙伴,生物學碩士出身,性喜爬蟲類,有時,我甚至覺得,他的目光,和它們神似,陰冷逼人。威姆滿意地注視著我們,數碗“羊告那”過後,他的話閘子終於打開。於是,知道了蟒蛇頭骨是戰利品,他的某一輩祖先,曾單槍匹馬,干掉了它。知道了,他的家族一直是北方部落中著名的勇士,驍勇善戰,哪怕在英國人統治時期,威望不減,依然享有種種特權。譬如,時至今日,他的莊園還有一千五百公頃,擁有兩個椰油加工廠,數百頭牛,上千只羊,幾十匹馬。難怪,他看中了我們的尼桑越野,那種車,值十余萬斐元。閑聊中,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傍晚時分,去他的沙灘游泳。之後,他又請了附近村裡人和我們一起,共進晚餐。歌舞又起,一個狂歡的夜晚。是夜,仰望滿天星鬥,想想時光真是只魔手。輕輕一抹,把村口亂插的骷髏,變成客廳牆上懸掛的蛇骨。把腔腔熱血化為升平的歌舞。唉, 威姆啊威姆。幾周後,他在鎮上郵局留下口信,讓我們去看他新買的車。以後,我們成了朋友。再以後,才明白,人和人之間,初次相逢的感覺,也會是錯。這故事,過幾天繼續,好嗎?今夜,讓我去玩玩游戲,好好放松放松。斷簡殘篇之五: 飄零的一群(五)忘了是誰的戲言,說記憶裡,他有他的舊路。如此也罷,我們再去看看威姆,他的家,永遠面朝大海,而這個季節,恰逢花開。從他家碧綠的草坪穿過去,是潔白的沙灘。斐濟的潮差很小,大概是半米左右吧,由此造成沙灘的坡度也極緩,通常是,向大海走出去好幾百米,低頭一看,那水,剛剛淹到肚臍眼。才到斐濟那陣子,對此很是不習慣,總覺得游泳就是游泳,這水上漫步真讓我受不了,去的時候還好說,游完回來,連游泳褲都快曬干了。那感覺,甚是不爽,就像一條被腌制的魚,還是自願上岸的。也曾嘗試過抄近路,從礁石那頭爬上來,結果讓威姆暴笑一通。那礁石全由珊瑚經修煉變成,身上被劃了不少口子且不提,就當咱家去了趟叢林,最難堪的是光著腳丫走過礁石那段,那簡直不是走路,是在跳舞,一種無師自通的芭蕾,那時,只恨自己平時貪嘴,多長了幾斤。後來經阿蓬大力渲染吹捧,在營地,竟成了有名的R氏定律,說是:寧過叢林數裡,不走礁石半米。後來,故事還流傳到了同處一島的中國專家組那裡。閑話一過,該說說威姆了。有一次,他專門捎來口信,說有要事相商,於是,晚間匆匆趕到他家。照例,一碗“羊告那”後,便換成了咖啡,那玩藝兒,我只能喝一碗。原來,他所謂的要事竟是要在他的莊園建座水電站,這家伙,真是異想天開,肯定是阿蓬多嘴,向威姆說起過我的一段過往,天哪,水電站,那要整整一個設計組啊。哼,阿蓬,有一天,我要悄悄告訴威姆,說你阿蓬能整出一胎十個仔的羊,那可是你的專業,哈哈,看你咋辦......讓我吃驚的事還在後面,威姆鄭重其事,說這還是他父親的遺願。遺願二字實在太重,少不得要去奔波一番。接下來的星期天,和威姆一起上山,看風水俺不在行,看地形地質,還是小菜一碟,當然,沒忘了帶上阿蓬,趁機讓他背點石頭什麼的,還挑了點大的。跑一圈下來,沒想到,地形極佳,壩址也不錯,就選在瀑布那兒,惹得威姆連聲贊嘆,說是他父親當年之所以想建電站,就是看中了這瀑布。見他如此,我向威姆坦言,就我的判斷,建電站有可能,只是水量夠不夠我沒把握,他又是老一套,大力拍我肩膀,說什麼我相信你能。事情越搞越大,幸虧在老孫那兒聽說了中國專家組,而這專家組恰好是在幫斐濟能源部水利資源調查。於是牽橋搭線,威姆為此付出斐幣十千大洋,讓同胞們也小賺了一把。半個月後,一份可行性報告完成,洋洋灑灑十多頁紙,結論卻是水量太小,這類流量的水輪機,尚在研究開發中。為此事,威姆跑前跑後,全力以赴,結果那天報告在手,他匆匆一看,就拋在一邊,連聲呼喊他的管家,說晚上要請大家喝酒。那個晚上,我喝高了,有點暈暈糊糊,醉眼朦朧,好像看到了老威姆,正微笑著,在半空中,喝酒。篇斷簡殘昨夜, 秋雨纏綿中,去一位兄弟的博逛了許久,看到他說:“ 現在想和你面對面的交談該是件很奢侈的想法了。”, 一種淡淡的悲涼悄然彌漫,於是, 黯然回家,自己在網上的小家。其實,不知道, 那裡已風雪滿天。以前數次與兄弟把茶或咖啡言歡,從未有過這種氣氛。那時,酒是不喝的,我的胃,抱恙多年,而他,更多的是出於自制,這兄弟,攀岩多年,已百煉成鋼。昨夜我們都清楚,這悲涼不是來自距離的遙遠,是來自年輪,明年的慕士塔格峰不會有我,我已通不過那嚴格的訓練。就是一次長長的旅行,我也敢沒有約定,多年的野外經驗告訴我,在某種困境,你必須自己爬出來,沒人能救你,那怕是你的同志;伙伴;還有兄弟,因此,對自己能力,行為或處境的負責,也是對別人的負責。於是,今天舉起圓月彎刀,把自己割個鮮血淋漓。一向把博客看成是一個個超越了肉身的靈魂,在這裡,我是真的我,或者說是我想要成為的我,要不然,來個匿名,換個馬甲,甚至跳個網站,除了極有限的個把兄弟姐妹,沒人知道下了網,我又是誰。總以為,靈魂的舞動,吸引,甚至碰撞,是博客裡最美麗的場景,但我不會去欣賞那種靈魂,下了網不知道誰是誰,因而為所欲為。錯在我沒有權力去要求誰,哪怕,是共舞的靈魂。今夜,我持刀的舞姿是前篇文章裡無師自通的芭蕾,希望那刀不是雙刃的,如是,在這裡,我向受傷的你,還有你們陪罪。兄弟,不好意思,我的舞姿,也把你牽累。就這樣,且睡覺去,明天還要說書,那怕,聽者廖廖。寫於二零零五年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