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你試過在漫天黃土中若無其事地品味黑巧克力嗎?我試過!
說是若無其事,其實是破罐子破摔——盡管知道今天到從江只剩42公裡,盡管知道只要一進入從江就是漂亮的柏油路,但爬不完的坡,避無可避的鵝卵石路,以及車子一過揚起的漫天黃土(同樣的路況,昨天下點小雨情況就好多了),讓我的意志幾近崩潰。人到臨界時往往愛走極端,於是在一段浮塵特厚、鵝卵石底的上坡路段,我干脆停了下來,在漫天黃土中大口大口地呼吸,還拿出巧克力,就著滿嘴的泥沙大嚼特嚼。過往司乘都透過落滿黃土的車窗玻璃,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我。
但是,再難,也就剩42公裡了,我孑孑前行。隨著巧克力在口中的融化,血液中的糖元含量高了起來,5—羥色胺也在大腦中不斷釋放,不但體力得到補充,抑郁狀況也逐漸緩解。待到一片河灘地旁看到一群中學生在做游戲時,我已是饒有興味地駐足一旁看了起來。
游戲就是跳大繩,男女生分兩組,輪流衝進去跳,哪邊絆繩了就全組罰唱歌,很簡單的游戲。但這群半大不小的年輕人很有意思,老師不在時,唱的是“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一看到老師拎了水果從公路上下來,馬上改口唱“小嘛小二郎,背著書包上學堂。”成長的煩惱與青澀,遮都遮不住。
告別時,老師告訴我前面不遠處就進入貴州了,這讓我的小宇宙能量突然迸發。但還沒來得及爆發出來,便又嘎然而止——沒想到老師口中的“不遠”,竟是如此不堪:只有不到800米!只是因為帶一點小上坡,在河灘那兒望不到罷了。
100公裡的非人路段結束,我的SP8安然無恙,沒有松扣,沒有散架。誰說SP8不適合越野的?
進入從江縣城,一路旅店、賓館、招待所不斷。又是個典型的游客集散中心(岊沙、小黃等著名的民族風情旅游區都在附近)。
選了一家超市旁的旅店,穿過長長的門廊,到前台問價。前台小妹站起微笑致意,一下子就把我雷倒了——160的身高,一頭秀發自然垂下,眼波靈,黛眉輕,展顏一笑,唇紅齒皓。好個“甚處尋芳歸去晚,眾裡盈盈好身段。”這樣一家小旅館,居然請了個這麼漂亮的妹妹做前台,想不到哇想不到!
“先生住店嗎?”
“叫我大哥。你是少數民族嗎?”
“不是,我是漢族。這有什麼關系呢?”
“剛才來路上我發了毒誓:如果今晚能順利熬到從江,我一定要請一位少數民族姑娘吃飯的……”
“那我請大哥好了,我今天發工資了。”
“那一言為定!幾點下班?”
“7點。您要先住下嗎?”
“帶我看看房吧。”
“大哥自己上去啊,總台有人的,如果沒人您就喊一聲小易。”
“小易?那你叫什麼?”
“小英。”
這家旅店與超市是同一個老板,樓下街鋪都用做超市,因此旅店的總台設在2樓。小英那個位置叫前台,招徠客人用的,也是為旅店保留的入口。去過廣州北京路步行街M記的朋友,對這種格局應該不陌生。
總台果然沒人坐班,我依教喊了一聲“小易”。隨著柔柔的一聲“哎——”,從工具間走出一位手拿拖把的姑娘,再次把我雷倒——只見她圓圓的蘋果臉,粉紅粉白;清澈的大眼睛,一望見底;蓬松的斜扎馬尾,綠雲高綰;胸前毛衣處織就兩個數字“33”,被撐得微微變形,讓人一見而慨嘆:“玲瓏浮凸”、“珠圓玉潤”等中國文字,還真不是瞎編的。
小易被我盯得久了,羞澀地低下了頭,一如徐志摩詩裡那朵嬌羞的水蓮花,真真是“有畫難描雅態,無花可比芳容。”這樣一家小旅館,老板居然請了2位這麼漂亮的妹妹做前台,真是讓人徒生嫉妒:他憑什麼?
“先生您住店嗎?”
“這附近哪有酒吧?”
“啊……酒吧?我們這是旅店,沒酒吧……”
“我今晚請你喝酒!”
“……我值班……”
那一夜,裙裾如風,燭影搖紅。小英帶了3個同齡的女孩子陪我吃飯,席間鶯聲燕語,觥籌交錯,而且最後真的是她買單;小易值班,沒能約成她喝酒,但她卻在下班後走進了我房間,一直呆到後半夜……
看到這可能有人要罵了:哥們,你就吹吧。有本事再把股指吹回到6000點去!
但我可以用槍指著你的腦袋嚴肅地對你說:這是真的,那一夜,上述事件都曾真實地發生過。就算你威脅要把這段文字發給同指嫂看我也是這麼說,因為那是歷史,而歷史是不可改變的。
但是歷史可以塗抹。
同樣背景下,上述事件也可以重新表述如下——小英是應屆高中生,剛找到這份工作,今天第一次發工資,原來約好要請幾位姐妹淘吃飯,趕巧就讓我碰上了;而小易是老板娘的外甥女,從湖南老家過來幫忙,之前曾在廣州打過2年工,對廣州印像不錯,聽我把她當時住的中大附近的橫街窄巷地理圖志描繪得頭頭是道(出門在外,為避免費唇舌多解釋,我一般都自稱是廣州人),便對我寄予了十二分的信任,靜靜地坐在我房間的床沿一角,聽我侃了半宿大山……
你看,換個說法,整件事就變得一點都不浪漫了。
浪漫?呵呵,只此一夜停留,若真能弄出點浪漫的事,那就真有鬼了。
也罷,我醉欲眠卿且去,夢裡湘音相媚好。在小易輕輕帶上門的“哢嗒”聲中,我已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