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餐廳,試了試剎車,感覺自由艦的制動效果,比吃飯前又好了一些。這是個好的兆頭。只要謹慎駕駛,蹭到波密,就有救了。----要知道,波密是個縣城呵!維修環境、條件相對應該會好些吧?
----我將車車慢慢駛離了然烏鎮,沿著曲折的湖岸,一路逶迤、蜿蜒,道路的又右側、及然烏湖的對岸,是生長著茂密林木的山坡。山溪潺潺、清水澈澈,順著疊翠的山坡,流入湖中。
----隔著大湖的對岸,掛著條條冰川的雪山,與我同行。
----然烏湖(鎮)距波密縣有129公裡。
----我很快就進入了崗鄉自然保護區,著名的卡欽冰川也座落在崗鄉保護區內,據說它是國內第三大冰川,整條冰川有19公裡長。我欣賞過國內的第二大的冰川,是座落在新疆帕米爾高原上的慕士塔格峰,冰川有25公裡長。
----04年我在西域之旅時,曾獨自駕車,登上帕米爾高原,一睹了她的絢麗多姿。
----不過、中國第一號冰川,卻是在珠峰地區,據說長達26公裡。
----前面說了,然烏湖是座外泄湖,長達二十五公裡的湖水在堆滿巨大了亂石湖口處、擊起層層浪花,傾注到了帕隆藏布江。帕隆藏布江又是雅魯藏布江的主要支流。
----自由艦行駛在有雪山、冰川。有湖水、有林木的,有著原始自然美的崗鄉自然保護區內。心情甭提多愜意了。
----我突然想起,應該給我的連絡人大公雞,鐵木真老友,發個信息,報報平安,老讓人家擔心,也有點不太仗義了。
----想到此,我開始掏手機,掏來掏去也摸不到,壞了,手機不見了,座位底下、周圍都沒有?我停下車子,開始回憶。
----我確定、必然漏在然烏鎮的小餐廳了。我好像是放在餐廳裡面充電?
----我立即掉頭,往回開。我看了看公裡表,不多不少、30公裡。-----一個來回,又是60公裡的冤大頭路、真是臭臭臭、我又開始不斷咒罵自己了。
----我一面往回開,一面在想,餐廳的那位女老板如果不認帳,那就麻煩了。手機裡儲存了幾十個、我與車友們、還有我與家人的聯絡電話,如果丟失了------?
----我在餐廳門前停下車來,餐廳的女老板看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剛一開車,我就追出門喊你。我知道你會回來,我己經把你的手機拿到房裡去充電了”。
----除了連聲的謝謝,我還能說什麼?
----不過,我心裡清楚,剛才吃飯的時後,那一塊錢的小費多少也起了點作用,可能也是女老板給我的回報。
----自由艦又往回開,我自己問自己,真不知道、這種低級錯誤,我還會再犯多少次?
----我邊駕車邊欣賞著,景色優美的湖區風光,我和車車,在崗鄉自然保護區裡,茂密的原始森林構成的環境裡獨自穿行。
若大的天地,就我一個人。
----然烏湖地區是川藏線、在318國道上被公認的、風景最美麗的路段。
----然而好景不長。車子經過狹窄的然烏溝,開到了一處名叫中壩的地方。
----然烏溝路段本來也是川藏路的一處險要,但是,目前已有了平整的公路。但是車到了中壩的路段,就不那麼好走了。
----風景秀麗的然烏湖風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混濁的帕隆藏布江、光禿的懸崖替代了茂密的原始森林、可愛的柏油路被鋪滿了細沙和碎石塊的路面取代。
----自由艦順著彎曲的、波濤翻滾的帕隆藏布江蛇行。一路上既看不見人、也沒有其它車輛在行駛,又見垂直向下的峭壁,突出的岩體、搖搖欲墜的巨石,一路伴行。
----怒江峽谷的‘美景’再現!
----自由艦在坑窪起伏的峽谷江邊穿行,也沒有留意時間。
----長時間的寂靜、枯燥、單調的環境,很容易催眠人的大腦神經。使人昏昏入睡,對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興趣,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多遠。
----突然,我發現,嘿、前方居然有一座大鐵橋,極度狹窄、濁浪翻滾的江面上、仿佛是被二郎神的開山斧,劈開的懸崖缺口處,橫跨了一座鐵橋,橋頭有一座軍營房,幾位大兵在橋邊徘徊。我向他們揮手致意。
----我想、如此惡劣的環境,我走一趟就玩夠了,軍人們長期在此地駐守生活。日子真不知道有多難過。
----車子駛過鐵橋,不久就進入了一片較為開闊的地域,山勢也趨於平緩。
----下午3時45分,我和車車進入了波密縣城。
----波密縣是個小縣城。我很快就找到了縣政府的大門口、和波密縣郵電局,為我自己、為我的車車照像留影,又為我的集郵簿加蓋了郵戳。
----辦完了這些事情後,我開始連絡吉利汽車公司、拉薩維修服務站。
----自從我在7月30日出發以來,我駕自由艦所經過的各省市、地區,吉利汽車公司在各地的維修站、都接到通知,自願為我提供優質服務。
----如廣西南寧、貴州貴陽、雲南昆明、麗江、甚至遠在四川成都、西藏拉薩的吉利維修服務站的負責人,都曾經不斷的聯絡我,並承諾、無論我的自由艦在任何地方,出現問題,都盡可能給我提供幫助。
----由於自由艦的車況良好,各項性能指標、一直保持最佳狀態,也是為了趕路,我僅在麗江市的服務站,對車子作了一個簡單的檢查。
----但是目前,自由艦的制動系統,出現了故障,而我的前面,還要翻越一座海拔4728米的色季拉山、一座海拔5000米的米拉山。還有川藏線著名的天險,通麥-排龍鄉。還有幾百公裡的山路要走。
----我不敢掉以輕心。在波密,能修則修、能查則查。
----離我最近的維修服務站,就是拉薩服務站了,不找他們找誰?
----電話接通了,我就自由艦有關制動系統出現的問題,向吉利駐拉薩的代表討教。
----我要看看,他們到底能有多麼神通廣大。
----很快,駐拉薩的吉利方有回音了。
----“別焦急,稍等、我為你聯系一下”。
----口氣倒是挺熱情的。不過、還聯系什麼,你自己不就是拉薩方面的負責人嗎?我心裡在想。
----哦、“對不起,我們只有在林芝(八一鎮)設有維修點,你遠在波密縣。那裡沒有我們的維修點,無法給你提供幫助”。
----電話終於又打回來了。
----而這個回答,又是我已經預料之中的
----他又說,你可以慢慢開,我們在林芝為你提供維修服務。對不起。
----一輛在高原深山裡,制動系統出現的問題的車。慢慢開?我有點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我試著問道,您目前在哪裡?你對車的制動系統,知道多少?
----我現在在成都,我是剛調到拉薩工作的。很抱歉,車子在波密,我們的確沒有辦法,對不起,你有什麼問題,隨時可以打電話給我。
我簡直氣瘋了。他在成都遙控指揮?
----我對著手機大吼道,有什麼還比一輛剎車系統失靈的汽車,滯留在海拔5000米的雪山上,更大更急的問題,你除了會說對不起,還能干什麼?
----聽到電話裡面尷尬的笑聲,算了,還是讓我自生自滅吧。我說完了這句話,掛機了。
----說句公道話,在當時的惡劣的地理環境下,吉利駐拉薩代表和吉利維修機構方面、的確是鞭長莫及、無法作為。對此,我心中是有數的。對別人上吼兩句,不過是為了壓仰一下內心的恐懼、為自己壯壯膽罷了。
----遠水難解近渴,既然吉利駐拉薩維修站方面,無計可施,還得靠自己。我雖然心懷恐懼,但仍咀硬,不肯承認自己膽怯。
----目前唯一擔心的,是自由艦的制動系統,你無法預料,什麼時候,它會突然發作。但無輪如何,路還是要走的。波密縣距拉薩市,足足還有636余公裡的路程。
----下午4時20分,我像一位、被後母拋棄的孤兒,硬著頭皮,表現出聽天由命、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式,驅車出城上路。
----波密縣距通麥-排龍鄉大約127公裡、
----腳下的路也還算好走,柏油馬路,,對開兩車道,國道兩側雖然盡是一座座大山,但公路一直沿著山腳曲折、轉彎,由於路上基本沒有車往來,對駕車者來說,還是挺輕松的。
----我心裡又浮現了一絲的幻想,波密縣的通麥、排龍鄉的318國道路段,並非像傳說的如此惡劣、驚險,駭人聽聞吧?
----前方一座大橋前,堵了四五輛吉普車,我靠近一看,上橋前的路中央,塌陷了一個大窟隆,一輛翻鬥車,正准備將一車鵝卵石塊,往窟隆裡傾倒。
----滿滿一車石頭,全部倒進窟隆裡,眨眼就沒影了。
----我的頭皮又有一點發麻,這是否上天預兆,我的前面,大概也有數不清的陷井,在靜靜等候我的光臨,也打算吞噬我哩!
----有一位軍人,衝著我微笑,我估計,大概他在本地服役,見多了藏族人,推算到了我是內地來的,感到親切吧。
----我一般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我立即跟他打招呼,並向他打聽前方的路況。
----“兩三天前,前方有泥石流,路面有大面積垮塌,被洪水淹了”。
----“路修好了嗎?我的這種車、能過嗎”?我急切的問道。
----軍人打量了我的車。“兩三天了,不太清楚路是否修通”。他並不正面回答我的問話。
----我心裡的確有點發毛了。剛才才建立起的一點自信心,又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我回到車裡,手捧住一本書,鎮定自己的情緒。
----外面有個人大喊大叫,我探出頭去,只見一位藏族男性,在對我的車,指手劃腳。我跳出車外,迎著喊叫的藏人走去。
----藏族人指住自由艦問我,“這是你的車?要往那裡去是嗎”?他又指了指我准備去的方向。
----得到我的肯定答復後,他告訴我,前方山上的雪水全下來了,衝挎了路基,今年的天氣太熱了。一大片路段,路面堆滿了大小的石頭。“水有這麼深”。
----他用手邊比劃、邊說。
----我慢慢的告訴他,我是經歷了滇、川藏線的千辛萬苦才到達此地。
----我的用意是告訴他,可千萬不要小瞧我,瞎評論。
----“你從哪裡來的也沒用,前面你就是過不去,看來他並不買我的帳”。
----“別說是你的車,就是吉普車,也要掛四驅,才能過的去,你的小車保證無法穿過去”。他肯定的說。
----“你看你車子的底盤”。藏人用手指了指我的車底,又補充了一句。
----類似的話、我聽的實在太多了,一路上就不斷的有人在我的耳朵灌輸這類的話,大同小異。無非都是底盤低,轎車沒有四驅等等。
----我望著他那被高原紫外線灼成古銅色的臉龐,答道,“試試看吧、不試你怎麼知道行不行”?
----“你要試就試吧,我肯定你的車過不去”。他操著一口難聽的國語,生氣的把頭一扭,不理我了。
----前面的車輛開始往前挪動了。原來吉普車主們都等不及了,一輛接一輛的、小心翼翼的從大窟隆邊緣通過。
----我也驅車越過窟隆,繼續向通麥-排龍方向前進。
---我心裡在想,這個大窟隆是否上帝在暗示我,前方有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陷井、窟隆,在等候我的造訪!
---前面的道路開始變窄,轉彎不斷增多了,路況也越來越差, 318國道兩側的樹林越來越密集,山坡越來越高。空氣朝濕,路面坑窪積水。本來遠離道路的陡坡峽谷,又將318國道夾在了中間。
----自由艦又開始圍著山坡轉彎、行駛。
----轉過一座山坡後,我就聽見了嘩嘩的流水聲,接著我就看見前方橫有一巨型山坡,黃裡泛白的山水順著傾斜的山坡,淌流下來,發出了驚心動魄的巨大的聲響。
----我跳下車子,我被眼前的慘況,驚的目瞪口呆了,心裡叫苦不迭,親眼看到如此觸目驚心的場景。不久前那位藏人對我的忠告,並非危言聳聽,講的都是大實話。
----幾天前,由於天氣造成的雪山融水,毫不留情的將靠近山坡範圍的318國道,爛腰衝毀。幾百米長寬的範圍內,路面上和附近,到處堆集著已呈一條條河堤狀的鵝卵石,樹木枝葉、雜草、泥沙、垃圾和障礙物。遍地堆集,觸目心驚。已經沒了葉片的枯枝木頭,從石頭堆裡探出來,無助的伸向天空。
----可能是前幾次雪山融水,挾裹大量的鵝卵石塊及泥沙,先將整段路面、及附近的地表、衝毀後又完全覆蓋,後面再度傾瀉而下的雪水,又將覆蓋在道路和地表的亂石、泥沙、垃圾向兩旁衝開。形成了一條條的地上河流。雪上加霜,使整條道路變得支離破碎、慘不忍睹。
----這樣的路況根本無法逾越,只能回頭了。這是冒出我大腦的第一個念頭。拉薩在望了,我己經是歷經千辛,跋山涉水,將4100公裡的艱辛拋在後面,如果就此罷手,豈不功虧一簣、如何能讓我甘心。
----想到此,我不禁思緒飛馳、感慨萬千!
----川藏路的九十九道彎、怒江河谷、帕隆藏布江河谷、海拔5000余米的東達拉山脈,還有其它的雪山埡口、滇藏線的鹽井遇險、瀾滄江、金沙江和白馬雪山--------。
----套用一句很俗氣的話說,多少崇山峻嶺、大風大浪、急流險灘,我都闖過來了,難道就在此認栽了。我能回頭嗎?我回去又從哪裡再次入藏呢?
----從四川回、再走青藏線入藏嗎?
----笑話、青藏線是我計劃出藏的路線。還有時間、票子?人民幣夠嗎?
----還有大公雞、鐵木真,薔梅、順德公、和生、備胎、九尾狐。還有吉利、還有畫倉、等等--------?
----我大腦裡浮現出一張張的笑臉,長長的橫幅,橫幅上面的標語、口號。歡送的人群,這一切,還歷歷在目。
----返回深圳後,怎麼面對他們,我怎麼向他們解釋。
----我的思索如同閃電般,我說、塌方、泥石流,嚇死人、不只是我,所有的車都堵住了,無法通行。我也只能打道回府、能說的通嗎?
----但是,眼前的路況、事實如此殘酷,不可逆轉和抗拒。我怎麼才能表達清楚,使車友們信服。怎樣才能讓吉利公司、讓畫倉公司、讓所有關心我的朋友們相信,我所講述的是實情,我的半途而廢、的確是情有可原。
----我站在堆滿了亂石泥沙、枯枝爛葉垃圾的路邊,憂心如焚、思維如同放電影,一幕幕飛快在大腦裡閃過。
----我想的最多的,不是道路的險峻,自己的安危。
----而是一張張期盼的眼睛,他們或許現在都在盯著我的脊背骨呢!
---珠峰探險之旅行將夭折,我卻還在考慮我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