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的早晨7點之前起床,赴免費早餐之後,打車去北門車站。我們打聽清楚了:那裡有去朝天鎮的汽車;廣元城裡公共汽車每人一元,而去北門的出租車3塊錢就夠了。我們正好三人,打車不貴而省時間。春節期間人都起得晚,連車站都沒人,好在車小(北京出租淘汰了好多年的小面包),而且車上已經有了幾個人。一路去“朝天”,這個地名自從知道它便一直激動著我:指地勢高如朝天,還是過此山赴長安朝天子?能用這樣的地名一定不平凡!
此番過廣元是急匆匆的,只有半天時間,武則天的祀廟皇澤寺在嘉陵江西岸肯定去不了,但千佛崖在東岸或者能到,問人曰:去朝天就路過。果然車剛剛出城,就不斷地與一個個佛像打著照面,車身擦著千佛崖的邊行進了好了段路,就好像前此看到的大廟、翠雲廊一樣,都緊緊貼著108國道,也就是老川陝公路。
20多公裡的路,大部分可以走高速,面的司機為了轉彎的方便,竟長時間占用逆行道,連我都心顫,知道李姐更是心驚,但誰也沒有說話。9點,車把我們留在一個土坡路口,繼續向前去。我們沿土坡向下,便是明月峽的大門。
售票處一排做買做賣的房子裡,所有的人都正在吃早飯,騰出手來為我們這一撥早到的游客賣票。一張票全包了,倒不用考慮是否省了那一項。才進大門,就聽船工招呼我們:“先坐船。先坐船。”雖然過了立春,又在四川,但谷深峽長,加上汽艇的速度,身上加了救生衣仍不暖和。所謂“數百裡古蜀道上,峰巒疊嶂,峭壁摩雲,雄奇險峻,壯麗多姿”的景像大多出自朝天鎮的清風明月峽這20多公裡的谷道中,這裡是真正的川陝屏障,能見“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一邊是陡峭的山崖,一邊是咆哮的嘉陵江。公路緊傍山邊,鐵路同樣是沿山崖一段隧道、一段懸空棧道地交替修建而成。
船工還兼著導游,但比那些專業的導游有趣。比如他說:這明月峽內共有五道。水道是最古老的。(然後,右手一指)國民黨修公路(指1936年的川陝公路),(左手一指)共產黨修鐵路(指建國後的寶成鐵路),山肚子裡有高速(沒說是哪邊的山肚子,修建的時間就更近了)。那水邊的纖夫道呢?修路時全毀了。其實還有呢,山頂上有金牛道。它就是著名的蜀國大力士五丁開道運金牛,給贈金牛的秦國預備下進攻之道的故事,“金牛道”成為譏笑蜀國人貪財喪國永遠的標記。但是書上說,川陝公路是沿著“金牛道”修建而成的,並不像船工所說在山頂,不知道誰是正確的。
航道很短,遠遠望見最著名的老虎嘴,便要掉頭回去了。船工說:原來高速未通時,這裡是川陝道上最要害處,一堵就是一個星期。這很吊我的胃口。下船來,上棧道,全是後修的,但鋪橫木的石孔一仍前代,故而走在散發著木氣和油漆味道的棧道上,仍然感到受惠於古人。回到大門口,我說向上走,因為問了船工,沿公路向上去朝天便要過老虎嘴,李姐和兒子不願意去。我一個人向上走,轉第一個彎時看到:
廣元市朝天區公安分局、交通局通告
通過危險路段,車輛、行人迅速通過,保持車距,嚴禁停留
遇大、暴、陣雨天氣,車輛、行人嚴禁通行,否則,後果自負。
再走幾步竟是一個小院,當地出土的一座宋墓裡的磚雕,砌在院牆上,畫的內容生活氣息很濃。要是北京有一個這麼豐富的宋墓,一定是個博物館了,而這裡竟然從未聽人介紹過,本想好好看看,卻被李姐的電話叫出來,說有車,結果不僅宋墓的磚雕沒看完,老虎嘴也沒去成。
從朝天下來的車大多沒空座很少,一會兒就上高速,司機們又絕對不敢超載,只好分頭行動,我和李姐先行南下,到千佛崖等吉李。千佛崖也算是著名的石窟群之一,據說頗有敦煌莫高窟的氣勢。可惜在三十年代修築川陝公路時炸掉大半,否則,千佛崖的名聲要更大一些。那些緊貼著公路的古跡不知道在修路的過程中都有哪些改變,不至於比千佛崖更慘吧。
買票進門,售票員追出我來:“這邊,這邊。”原來我拿了票,直奔最熱鬧的大門而去,但那是千佛崖下的“柏堂寺”,香火很盛,而看摩崖造像的景區大門像是一個商店。整個景區不大,道路全由懸梯搭出,窄處,我都得側身而過,肯定有胖子不能過的路段。想來摩崖大多依山傍水,最漂亮的是洛陽的龍門,照理四川更容易出佳景的,但一條擁擠的公路怪掃人興,雖然街邊就是嘉陵江。這裡是嘉陵江的上游,又是枯水季,所以嘉陵江馴服得如同家門前的小河,全無抗戰時期激發豪情的重慶嘉陵江的痕跡。一邊等吉李,一邊看佛像,一邊看街景,還有更西邊的嘉陵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