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這一陣子,我的大學同班同學們正緊鑼密鼓地穿梭奔走,准備以班級的名義在汶川地震災區捐建一所希望小學。四川籍同學更是自告奮勇要到現場全程監工保證質量。我能做的,除了再次踊躍義捐外,大概就是將來到屬於我們班級自己的希望小學,以親身經歷過阪神大地震整個救援重建過程的過來人身份,為孩子們講講我自己的體會與感受。
這是我應該做的,可我還真的不知道該從何談起,說些什麼。地震的體驗,剛發生後的那段時期就讓孩子們把恐怖的體驗全都傾訴出來是很有幫助的,可是過了這段時期,再重新喚醒恐怖的記憶,那不亞於撕裂快要結痂的傷口,這也是正在災區采訪的新聞文藝工作者該謹慎的。
沒有經歷過大地震的人是絕對想像不出來大地震的恐怖,不知道地震發生後的搶救工作只是抗災的剛剛開始。地震與其說是災難,不如說是苦難;地震帶給人類的,也遠不只是死亡。阪神大地震後的自殺潮與災民心理救助的路漫漫其修遠兮,都讓我觸目驚心至今難以釋懷。
我們中國人原本不太重視心理治療,以為只有精神病才需要看心理醫生。殊不知,震災過後的心理救助與心理重建,其重要性與艱難度絲毫不亞於搶救生命與災區重建。
此次大規模地向災區派遣心理救助的隊伍,實在是正當其時。
參加心理救助的都是持有心理治療資格的專業人士,我無可置喙,並且發自內心的深深敬服著。因為對地震災區的心理救助,經驗不足的困難與精神意志力的消耗都要遠遠超乎我們普通人的想像。
那些表現為喪失食欲、目無表情、不想說話、夜晚無意識獨自徘徊等症狀的壓力障礙綜合症的孩子將急劇增加,還有的會出現身體檢查沒有任何異常但是全身瘙癢、疼痛等外化症狀,而老師和大人們則比孩子們更明了事態的悲慘與嚴重,他們的精神救助也刻不容緩。還有,參加搶救工作的各兵種人民子弟兵和眾多的志願者,甚至包括參加心理救助的心理醫生他們自身,也都迫切需要心理救助。
同學會上,大家說全班只有你一個人經歷過大地震,你怎麼不去當自願者參加災區心理救助?
我說,心理救助不是說我感同身受地了解他們的感受,或者陪著流眼淚、喊幾句“加油”“雄起”之類的口號,或者高談希望、展望美好未來這樣就算心理救助了,這些往往只會幫倒忙起到反作用。心理救助需要配合不同症狀與各個恢復階段來對症治療,包括時間倒退療法、催眠暗示療法、系統脫敏法等等,這些都不是我們這些非專業人士盲目憑著滿腔熱忱所能勝任的。
我所能做的,就是等我們捐建的希望小學完工後,讓我去給孩子們講講課吧。
這樣的課外講堂,在講述如何借鑒日本防災意識與防災訓練等課題之前,我將選擇從雲南玉龍雪山冰川公園開講我的第一堂課。
以下就是我構思的第一堂課的教案,它看似與地震完全沒有任何關聯,請注意“看似”2字,我不會把地震掛在嘴邊,我能夠將悲憫之心隱藏得不露痕跡,但我想打擦邊球。
首先作為鋪墊的玉龍雪山冰川公園的古冰川與現代冰川同台演出的壯觀景像我就不在這裡描述了,大索道出來後我的心就一直繃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仿佛站在一個不斷開放的花蕊中心。其實對地質地貌毫無研究的我也看不出山谷冰川、冰鬥冰川和懸冰川有何區別,當時的我只對征服海拔4506米的高度和從未親密接觸過的冰川特別興奮。
面對冰川,我啞然失語地浮想聯翩著,我又想到已經困惑了我很久的問題:冰川為什麼就能在地球反復產生呢?以現在的氣候條件,不管經歷祖孫多少代多少萬年,冰川似乎都不可能再次在地球出現了。
不對!看看這些古冰川與現代冰川,想想既然有第四紀冰川就有第三紀第二紀,地球大約有45億到46億年那麼老,我們已知的冰川是每隔3億年就出現一次。
從古冰川與現代冰川的年齡臆想開來,我武斷地認為,煤炭和石油也都該有不同的年齡,是間隔3億年還是3百萬年那就不得而知了。而從煤炭和石油的成因來看,與冰川一樣的,以現有的氣候條件,不管經歷祖孫多少代多少萬年,煤炭和石油也似乎都不可能在地球出現。
可見,現有的氣候條件僅僅只是現有的,而不是亙古不變的。那麼,地球是否還有著我們人類從未體驗到的四季交替呢?
我對莊子的《逍遙游》很感興趣,其中有這麼一小段:“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
或許,我們人類也只是不知春秋的蟪蛄,人類起源至今,最夠膽的臆測也才300萬年,而地球的年齡至少是45億年,對於地球而言,人類不是連小年都不知道的蟪蛄又是什麼?
我們不知道地球除了一年有四季之外,或許還有以幾萬年數億年為周期輪換著春夏秋冬大四季。
在大四季的輪回中,大冬季時全球出現大規模冰川,地球萬物幾乎絕種;大夏季時森林全燒毀成為若干萬年後的煤炭,萬物化為幾萬年後的石油。
看看現在我們開采的石油,那都是數百萬年前的動物屍骸經過長時期的地質運動下的高溫高壓所生成的復雜烴類物質,那該集中多少的動物屍骸呀!沒有短時間一次性全球規模的大毀滅,由著動物們自然死亡自然分解,怎麼可能有蘊藏豐富的石油資源?
到了大春秋兩季,萬物更生。我們現在就活在大春季,隨著全球氣溫逐步變暖,毀滅的大夏季步步逼近,地球上有生命的萬物,又該化為若干萬年億年之後的煤炭和石油了。
大概所有的人都會哂笑我的無稽之談:大四季?怎麼可能?荒唐!
我也只把自己的臆想當作腦力游戲,自娛而已。我自認為這樣可以順理成章地解釋冰川煤炭石油的成因,甚至可以解釋史前文明等諸多看似無解的問題。
讓我異常驚訝的是,前不久看到一部科教片,竟然暗合了我的歪論。
這部科教片用大量的研究結果揭示了地球和人體一樣,有著一條循環全身的大動脈,這條大動脈循環於地球四大洋,為地球創造了適合生命生存的氣候條件。反過來說,一旦這條大動脈不再流暢了,地球萬物都將面臨滅頂之災。
研究的結果表明,這條地球大動脈之所以能循環往復,它的原動力來源於北極地區的冰川融化。也就是說,一旦北極地區冰川完全融化了,地球大動脈將停止流動,現有的生命萬物將萬劫不復。
這一暗合又讓我繼續臆想下去,人類如果突然從地球上消失,我們的文明遺跡還可以在地球上存在多久?
這個答案,哂笑我的人應該不多:兩三萬年。兩三萬年以後,我們人類璀璨的文明就會逝如春夢了無痕。
我們自認為堅不可摧的現代鋼筋混淋土建築,挺得肯定不如古代的石頭建築久,石頭建築可能挺個上千年,鋼筋建築到300年左右就基本玩完了。水會把鋼重新腐蝕回鐵,再把鐵腐蝕回鐵礦石。石頭建築也難逃厄運,因為它們怕鹽的腐蝕。鋼筋石頭也不過如此,其它的可想而知了。
如果你想對下一撥進化成人的猩猩或猴子聊表寸心的話,千萬不要試圖在地下深埋刻錄好自己頭像的光盤,沒有保溫去濕環境,DVD最多一兩百年左右就歇菜了。能經受兩三萬年歲月侵蝕的,我也說不上來會有那些成為鳳毛麟角。這就可以理解為什麼我們所發現的史前文明遺跡是那麼的少而又少了。
這是我的第一堂課的教案,或許可以稱得上是心理救助中的自由聯想法。用我天馬行空的臆想鼓勵孩子們無拘無束地進行浩瀚無垠的自由聯想,讓他們的頭腦裡飛出無窮無盡的花蝴蝶,讓內心深處被壓抑的情緒、欲望與衝動得以疏導,精神創傷、心理障礙得以排除。
或許,有的孩子還會悟出我的畫外音:我認為一個人對於自己的生命與生活,應該可以有一種態度,一種不必客氣的態度。這種態度用溫總理老淚縱橫感人至深的那句話,就是“你們幸存活下來,就要好好活下去!”
我的良苦用心在於想無聲地告訴孩子們:生命至脆也,吾身至小也,人世至艱也,宇宙至大也,區區的掙扎,明知是滄海的微漚,然而何必不自愛,又豈可不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