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阿姆利則到Pathankot是我在印度最後一次火車旅程,可卻也是最痛苦的經歷。預定於下午2:30從阿姆利則始發的列車雖然提前20分鐘就進站了,我一看,那是一種只掛三節車廂的窄軌火車,列車也不對號入座。火車一進站,大批手持大包小包的印度一擁而上,男人憑力氣、女人靠耍賴才能搶到座位,而苦的只有老人。我實在沒有勇氣與他們去擠車,只能最後上車,結果不得不扭曲著身體,被擠壓在人群和行李之間。終於盼到開車的時間,列車卻遲遲沒有出發的意思。結果整整晚了一個小時,火車才出發。然而列車開出不到10分鐘又停了下才,那是一個小站,又上來一大批手提大量行李的乘客,整個列車已經被人和行李塞得像個沙丁魚罐頭,我夾在其中的感覺就可想而知了。列車繼續前進,平均每隔5至10分鐘就停一站,幾乎全是上客的;其實車廂內已經塞滿人,根本不可能再容下上車的乘客。於是有不少印度人開始登上車頂,雖然我沒有下車去看,但腦子裡面已經可以想像出只在照片中見過的那種火車頂站滿人的情景了。就這樣,短短的100公裡車程,列車整整行駛了3個多小時,而這段時間對我而言簡直比3年還難熬。
Pathankot是一座位於旁遮普邦與喜馬恰爾邦交界處的小城,整個城區街道混亂、肮髒,灰塵漫天,給我的印像很差。我在此沒做任何停留,下了火車後,直接步行去了離火車站400米遠的長途車站。這一次非常順利,在車站僅等了10幾分鐘,就有一趟HRTC公司的長途客車經過;於是我登上這趟開往達蘭薩拉的長途客車,向140公裡外的目的地進發。汽車在旁遮普邦的平原上行駛了不久,但開始進入喜馬恰爾邦的喜馬拉雅山南麓山區,汽車一路吼叫著往上爬,翻過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又漸漸暗下來,最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遠處的山谷中能夠看到如點點星光般的燈光,心裡開始擔心汽車的行車安全,好在司機駕駛非常熟練,終於在晚上8點鐘平安到達了海拔1200米的達蘭薩拉。其實此處被稱為下達蘭薩拉,這裡還不是以達賴喇嘛為首的西藏流亡政府所在地,藏獨的大本營位於再往上約10公裡的McLeod Ganj,也稱為上達蘭薩拉。由於時間太晚,從下達蘭薩拉到McLeod Ganj的中巴早已收車。此時正好乘一趟長途車的幾位美國游客也要去McLeod Ganj,於是我們以每人50盧比的車資合伙包了一輛小面包。小面包沿著狹窄的山路向上爬行,一路上從那幾位美國人之間的談話中得知,最近達賴喇嘛要在McLeod Ganj親自主持傳昭大學會,這些家伙都是來參加這次大法會的;一談到要見到達賴喇嘛,個個都興奮得像吃了春藥。小面包行駛了半個小時,終於抵達了海拔1770米的McLeod Ganj。
因為到達時間較晚,找旅館遇到了極大的困難,按LP和《走遍全球》的指引找了好幾家旅館均是客滿,看著藏人服務生那閃爍其辭的眼神,我真懷疑是不是他們故意刁難來自祖國的游客。最後終於在汽車站小廣場邊找到一家叫“Lhasa Hotel”旅館,帶衛生間和熱水洗澡的雙人間只要300盧比,性價比很高,尤其是床上的床單和被褥,明顯要比印度人開的旅館要干淨得多,電視節目中居然還能看到西藏衛視和四川衛視,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在Check in的時候看到前台的正面持著達賴喇嘛的巨幅照片,似乎在告誡我已身處藏獨大本營了。旅館老板一家來自錫金,全家人在得知我是中國人後,對我格外的友好,耐心地解答我的所有問題,還給我指點了不少好吃、好玩的去處。雖然已到晚上10點,McLeod Ganj的街道上依然熱鬧,街上除了來自各國的游客外,還能看到許多身穿紅色僧衣的喇嘛的身影,突然有一種身處西藏某個小城的感覺。我去了《走遍全球》推薦的雪獅飯館,它屬於雪獅賓館的附屬餐廳,在達蘭薩拉頗有名氣。進入飯館內,發現裡面特別熱鬧,一個歐洲的大團隊正在邊飲酒邊高談闊論,還有一些衣著光鮮的藏人也此用餐。作為中國人,我進入之後總感覺怪怪的,隨便點了一份藏式面片湯和一份Momo(藏式蒸餃)。等到我點的食物端上來之後,發現那味道完全就是中國風味,實在是太美妙了。在印度20多天的旅行日子裡,每天吃著千篇一律地印度食物,到後來幾乎一聞到印度咖哩味我就想吐,吃飯已經是件痛苦的事;現在能吃到純正的中國風味,簡直賽過山珍海味。不過這裡的價格可不便宜,那份藏式面片湯居然要55盧比,合11元人民幣。
第二天清晨起來,先去退了房並將行李存在旅館,然後上街找了一家旅行社,代辦了晚上出發前往Dehra Dun的長途汽車票,然後開始通過逛街來了解眼前這個頗具爭議的地方。如果說達蘭薩拉還算是個小山城的話,那McLeod Ganj只能算是個小集鎮,僅占了喜馬拉雅山南麓半山腰的一小塊平地,以汽車站所在的小廣場為中心輻射出去三四條小街。不過這裡看上去倒不貧困,街邊基本都是3至4層的小樓,各種商鋪、銀行、網吧、旅行社一家挨一家,感覺甚至比印度其它地方還要富裕和繁華,估計是藏獨組織拿了不少國際反華組織的黑錢建起來的。小街邊最多的要算是書店和出售西藏特色紀念品的商店了,但是卻滿了濃厚的政治色彩,隨處可見到商店的櫥窗裡都陳列著的雪山獅子旗、以及用五個手銬組成奧運五環用來侮辱北京奧運會的宣傳畫,最刺眼的要數一些書店門口貼著的用中英文寫的標語:“中共在西藏殺了100萬藏人”,其中的“100萬”還特地用了巨大的滴著血的紅色字體。藏獨分子的老巢——西藏臨時政府所在地位於McLeod Ganj南部,從汽車站廣場往南沿Temple Rd.步行過去約7、8分鐘,那是一座名叫“大昭寺”(藏語稱為“Tsuglagkhang”)的寺廟建築群,那是流亡政府借拉薩大昭寺搞出來的欺世盜名活動。“大昭寺”的正殿對游客開放,殿內正中供奉著釋迦牟尼佛,左面是觀世音菩薩,右面是蓮花生大師的塑像。可以看到這裡有許多來自歐美、台灣,甚至國內的旅行者在游蕩,估計他們希望在此能夠與達賴喇嘛不期而遇。這種可能性是有的,因為達賴喇嘛經常通過這裡與海內外“群眾”接觸,我就碰見過幾位國內來的達賴喇嘛崇拜者,他們就是通過這種方式見到了達賴喇嘛。“大昭寺”旁邊還有一座叫“時輪寺”的小廟。西藏臨時政府對外公布的達賴喇嘛住所就在“大昭寺”的對面,不過鬼才相信他會住在裡面,否則這老禿驢早就讓國內的有識之士給滅了。
說實在的,我對藏獨那一套東西是很反感的,也沒有興趣去了解他們。反而是小鎮的自然風光更吸引我,隨便找一個制高點,就能將整個小鎮的盡收眼底。放眼望去,在茂密的森林中矗立著一座座小樓,其間隱約可見到隨風飄揚的五彩經幡,在遠處是皚皚雪山的映襯下,完全是一幅藏族小村寨的風光,也讓人產生了人間仙境的聯想。拋開政治議題不談,其實達蘭薩拉還是非常美的。McLeod Ganj周邊的Dal Lake和Bhagsu Nath神廟及附近的瀑布非常值得去走一走的。我決定先去Dal Lake,沿汽車站廣場的Mall Rd.往北一直往上走就可達到。這是一條令人心情舒暢的森林徒步路線,行走的線路幾乎全都分布在原始森林中。在2月份的喜馬拉雅山的南麓地區,白天氣溫約在17、18度,感覺非常舒適。呼吸著充滿富氧離子的清新空氣,迎著透過樹葉的斑駁陽光,輕松自在地在森林中散步,沒有任何人的打擾,陪伴在身邊的只有不遠處的連綿雪峰,此情此景令人好不愜意。沿著林中的公路一直向上走,海拔也一點點升高,不一會就開始氣喘吁吁。繼續努力向上攀登,約行走一個小時,就到達了Dal Lake。這是一個冰川溶化形成的小湖,湖面很小,但此處已經到達了雪線,腳下踩著的就是喜馬拉雅山的萬年雪,那感覺簡直像在做夢。
返回到McLeod Ganj時已近中午,先在小鎮街邊的攤上吃了現做的煎Momo,擺小吃攤的藏族大媽估計是從國內偷渡過來的,還用能用普通話與我閑聊了幾句。然後我沿著Bhagsu Rd.一直往東走下去。行走過程中,我看到路旁的一棟小樓前掛著一塊寫著“Tibetan Youth Congress”的牌匾,當時還好奇“這是個什麼組織?”但發生了3·14拉薩暴力事件後,我才了解到,那就是臭名昭著的恐怖組織“藏青會”的老巢,居然就坐落在Bhagsu Rd.上。徒步穿過繁華的街道,再經過一個小鄉村,約走了半個多小時就到了Bhagsu Nath神廟。這是一座普通的印度教神廟,廟本身沒有什麼特點;但周圍的環境幽雅,神廟下面有一汪清澈的水池,在水池邊小坐,眺望遠處的群山、瀑布,感覺很不錯。由於還要趕晚上的長途車,我沒有繼續再往上走到瀑布邊,就匆匆回到McLeod Ganj。從旅館取了行李,在汽車站廣場乘中巴到了下達賴喇嘛。這裡看不到任何一絲藏式風情,下達賴喇嘛已經完全回歸了印度城鎮髒亂差的本來面貌。本想找一處藏式餐館解決晚飯問題,結果走了大半個街區,沒有發現一家。於是我靈機一動,向一位街上行走的穿著紅色袈裟的喇嘛詢問。在喇嘛的指點下,進入街邊的一座沒有任何標記的小門,沿狹窄的樓梯上到三層,那是一間家庭式的餐廳,幾位食客也都是藏人,估計是熟客。看來在下達賴喇嘛,流亡藏人的活動已經轉入地下了。餐廳的服務生是一位剛從四川甘孜州偷渡出來的小伙子,見我是來自祖國的同胞,便開始天南地北地聊起來。我很想問他“為什麼要離開經濟蒸蒸日上、生活日新月異的家鄉到這個鬼地方來?”但最終沒有說出口。不過,在這裡吃到了正宗的牛肉湯面,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開往Dehra Dun的長途汽車於晚上6:30准時從下達蘭薩拉汽車站出發,由於這趟車由私營汽車公司經營,車況雖有些舊,但全部是高靠背座椅,乘坐還算舒適。我即將前往的Dehra Dun是北安恰爾邦首府,也是印度北方的一個重要交通樞紐,我將從那裡轉車到馬蘇裡(Mussoorie)。老實講,這一次我完全是被先前在占西遇到的那對墨西哥夫婦給忽悠到馬蘇裡的。當時他們眉飛色舞地向我講述馬蘇裡如何wonderful的時候,我心裡就開始發癢。後來到了達蘭薩拉之後中,被喜馬拉雅山南麓的自然風光所吸引,又在小日本寫的《走遍全球》一書中看到,馬蘇裡是能夠眺望到喜馬拉雅山景的城市之一,於是腦子一熱,將馬蘇裡了納入我的行程。長途汽車經過一夜的行駛,於凌晨4:30到達Dehra Dun,汽車停靠在一個專用的私營長途汽車公司停車場;此時天還未亮,下車之後真是兩眼一摸黑。正當我不知所措時,正好同車還有一位來自澳洲的老外也要去馬蘇裡,我們一起去打聽長途汽車站的位置;得知長途汽車站離此不遠,步行10分鐘就到了。由於時間太早,長途汽車站裡面一片漆黑,連個問訊的人也沒有;同那老外一商量,與其在此干等,還不如干脆合伙包出租車去馬蘇裡。於是我們開始滿大街找出租車,費了半天力氣,終於找到一位肯去馬蘇裡司機,開價750盧比,而且死活不接受還價。我們考慮到從Dehra Dun到馬蘇裡有70多公裡的裡程,這個價格也不算邪乎,於是就妥協了。汽車駛出城之後,開始在上山的坡路上行駛,而且坡度越來越大,車身也嚴重向後傾斜,發動機幾乎是在吼叫將汽車往上推。在這樣陡坡路上行駛了約2個小時,終於看到了在遠處高山上的點點燈火。司機告訴我們“那就是馬蘇裡”,看來司機的開價並不高,汽車走這樣陡的坡路肯定耗油量極大。
汽車到達馬蘇裡時,東方已開始泛白。乘了一夜的車,此時感覺非常疲憊不堪,我想找一處旅館先住下,睡一覺後再游覽這座小山城。背著沉重的行囊在馬蘇裡的主要街道上找了好長時間,發現這裡的旅館幾乎都是高級度假賓館,房價都在1500盧比左右,這對我這樣的“窮驢”根本無法接受。原來,馬蘇裡自19世紀被英國殖民者辟為避暑勝地以來,這裡的所有設施和服務都為了富人躲避印度炎熱的夏天而設立,價格自然是向富人靠攏。不過現在是冬天,這裡已經冷得讓我把包裡的所有衣服都穿在了身上,哪有避暑的情緒,我決定繼續發揚連續作戰的精神,不在此住宿了。小城中央有個叫Gun Hill的小山,沿著登山道向上攀登,約莫半個小時,氣喘吁吁上到山頂的觀景平台,一塊顯眼的標志牌上寫著“海拔2150米”。此時天已大亮,朝霞映照著這座寧靜的小山城,將隱沒在樹林中的建築物都染成了淡紅色;在北面的青空下,是一片連綿起伏的群山,那就是喜馬拉雅山脈。在更遠處終年積雪的山峰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真是一派奇妙的景觀啊,若非親臨此處,根本無法想像此情此景。整個馬蘇裡被一條主要街道貫穿,街道非常干淨整潔,兩旁的建築物也古色古香,依然殘存了一些殖民時期的風格。可能是淡季的緣故,整條街顯得非常蕭條,幾乎沒有什麼游客,店鋪裡的伙計也懶洋洋的,失去了往日的死纏爛打式的推銷熱情。我在街上隨便逛了逛就准備離開馬蘇裡了。
小城主要街道的兩頭各有一個汽車站,都有中巴開往Dehra Dun,車票只要17盧比。由於是下陡路,中巴只行駛了1個半小時就抵達了Dehra Dun長途汽車站,此時才剛早晨9點。我決定繼續繼續前往離此60公裡遠的裡希蓋什(Rishikesh)。裡希蓋什在印度被譽為瑜珈之鄉,是瑜珈的發源地,即使在世界範圍內也廣為人知。去問訊處一打叫,得知只有新長途客運站才有發往裡希蓋什的客車,而新長途客運站在Dehra Dun市郊,只得再打三輪摩的前往。費了一番周折,終於搭上開發裡希蓋什的客車,經過約1個半小時的鄉間公路行駛,就達到了裡希蓋什。說老實話,裡希蓋什給我的印像不佳,建築物破舊,街道髒亂不堪;而此處的天氣也變得相當炎熱,空氣中充滿了灰塵,幾乎讓人窒息。根本無法讓人想像,這是一座印度教的聖城。穿過主干大街邊的弄堂,可直接到達恆河畔。發源於喜馬拉雅山中的恆河,在聚集了無數的支流,終於在此彙合,洶湧澎湃地在眼前奔流。與瓦拉納西那污濁的河水相比,這裡的恆河是淡藍色的,清澈得令人難以致信。我終於能夠捧起恆河水,用嘴品嘗了一下,那冰涼感覺讓人頓時清醒。沿恆河畔建有許多印度教的神廟和道場。雖然外觀其貌不揚,但據說裡面有許多印度教的得道高僧在此修行,所以在裡希蓋什能夠看到許多身著鮮艷橘黃色衣服的聖人。裡希蓋什有許多瑜珈學校,要想學習到最正宗的瑜珈,這裡應該是最佳之地,一路上可以看到許多運送學員的大巴。
裡希蓋什城區範圍很小,逛了2個小時就幾乎將整個市區走了個遍。此時才剛到下午1點,由於我不准備在此學習瑜珈,所以也只是走馬觀花在此一游。回到汽車站,剛好有一輛私營公司的長途車開往德裡,經過在印度各地三個多星期的漂泊,身心疲憊的我終於要到印度的首都了。從裡希蓋什到德裡約200公裡的車程,絕對是考驗一個人耐心的過程。汽車的車況雖然還可以,但這一段的交通狀況實在是太遭了,公路本來的況就不好,加上各種大型卡車、散步的神牛、亂闖的行人將道路塞得滿滿的,長途車的行駛速度簡直比牛還慢。我總結出一條規律,如果在印度選擇長途車作為交通工具,很容易通過裡程計算出行駛所需的時間。因為印度長途車不管車況如何,它的速度基本保持在每小時30公裡。經過了難熬的7個的行駛,我終於在晚上9點到達了德裡的省際長途汽車站(ISB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