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鼓浪嶼聽音樂會
這是多麼動人的提議,足夠誘起一場旅行。
七點終開始的音樂會,早早地便出發在前往的路上。
到音樂廳的路面,一路鐫刻著音符,連在一起,是一首《鼓浪嶼之波》。
三年前,還是高二的時候,在學校樂團的排練室裡,我曾揀到這張樂譜,當時只覺得這首歌真好聽,一字一句,微波蕩漾,好像真的聽到鼓浪嶼的濤聲。後來的一二九合唱比賽上,唱這首歌的班級也如願取得名次,不大的難度,簡單的編排,想來,是那濤聲打動了評委老師吧。未曾想,三年後的這一天,我會用腳步,丈量這歌聲。
甫進音樂廳,便有小天使一樣的小姑娘迎上來,給我一張今晚演出的節目表。稚氣的臉龐,黑白分明的眸子,還不會“職業性”地微笑。遞給你後,便定定地瞧著,看到有別的人進來,又迎上去~讓我受寵若驚,直覺這小天使是不是認錯了人?
音樂廳內,算不得很大,直到六點四十,仍沒有多少人來,微微有些吃驚,原以為,會有游客蜂擁而至,又暗想,當地居民的音樂素質,或許未如傳言一般地高。
臨近七點,不知何時悄悄擁有了七成的上座率。游客仍是少,更多的,是當地居民一樣的人。
身邊有游客在問一名中年男子:
“你們鼓浪嶼是被稱作琴島嗎?”
“嗯,嗯,是。”
“你們常來聽音樂會嗎?”
“嗯,常來的。”
“你們的鋼琴擁有率是全國第一嗎?”
“嗯,是的。”
一瞬間,我覺得那位女士的問話顯得那麼地多余及可笑,同時,那位樸實且憨厚的男子,又是那麼地可愛。
音樂會並不長,約有一個多小時,多是大提琴,攜了鋼琴伴奏,纏綿而又孤獨地唱著。除了以前合唱時曾唱過的《牧歌》,我對其他的作品,一無所知。
想來,有更多的游客比我更為無聊,聽到一半,悄悄離場。看到前排有人在畫畫,我偷偷潛上去拍照。一旁又有小姑娘問我:
“你是在拍他的畫嗎?”
“是。(有些害羞,被抓住了~)”
“我告訴你哦,他叫賀老師,是一名畫家”
“是這樣啊,拍好了,你看”
“嗯~(小姑娘對我露出甜美的微笑)”
有時,她坐不住了,與同行的小男伴竊竊私語,另一個戴眼鏡的小紳士隨即轉過頭來,做出“噓”的手勢。
未曾察覺時間的流逝,音樂會也就這樣結束了,掌聲,謝幕,觀眾離場,一旁的小姑娘小伙子們飛奔上舞台:“老師~”
原來演奏者,竟是他們的老師。
突然就這樣被感動。
來之前,原以為會看到一場理想意義上的音樂會,雲鬢衣影,綽綽約約。到了鼓浪嶼,卻起了疑,因為除去廣場上的音箱,從未聽到從哪幢居民樓裡傳出叮叮咚咚的琴聲。而所謂的音樂會,出乎我意料地簡單,游客,也出乎意料地不捧場。
可是,那位被問話的男子,他可能是島上的商戶吧?勞累了一天,倦容還掛在臉上,沒想過去換一身同樣“高雅”的衣服,來不及去清點一天的營業收益,放棄電視,放棄棋牌,就這樣,自然而然地來到音樂廳裡,好像這是最好的,最理所當然的休息。我聽不出音樂下更豐富的內涵,只能單純地憑感情去理解,我相信,他也不懂,也沒想過要去弄懂,即便如此,他還是深深地為身為鼓浪嶼的居民而自豪著。
那位賀老師,他是島上的小學教師罷?卻深深地為一幫孩子以“畫家”的名義崇敬著。他身旁,是同樣平凡且樸實的妻子,一會兒凝神聽聽音樂,一會兒又轉身看看丈夫的成果。於是在那樣的畫裡,沒有懷才不遇的憤憤不平,沒有追求利益的商業目的,流動在畫筆上的,是緩緩的音符,好像《牧歌》裡唱的“生活是這樣,幸福歡樂~”
那些孩子,在台下,他們懂得對藝術的尊重與欣賞,是發自內心,勝過電腦電視劇的喜歡,而謝了幕,他們仍可奔向舞台,奔向老師懷中,藝術於他們,並沒有一個高高的,不可逾越的台階,而是可親可近,如老師,如朋友。無論是那愛撒嬌的女孩子,還是已透露出一絲穩重氣息的男孩子,無論他們以後從事的工作與音樂有關與否,都會有著來自鼓浪嶼的氣質。
而那兩位演奏者,她們離音樂的最高殿堂或許還很遠,卻能在這樣的傍晚,與那首曲子,那位作曲者,那把琴,那支弓,相愛。有那麼多的人,在這裡,見證他們的愛情。
原來,一提到音樂會,就想到維也納金色大廳;一提到帕格尼尼,便誇耀似地說起那些人骨傳奇 ;一提到交響樂,就侃侃而談貝多芬,肖邦的人,竟是可悲的。

(音樂會一)

(音樂會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