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1月的游記:桂林是個很小的城市,從我住的桂山酒店步行到最繁華的商業街不過半個多小時,而到了當地人的口中就變成了“步行街?蠻遠的呀,走路要差不多半個小時呢。”或者是“別看桂山酒店是四星級,這裡是郊區呀”。走路半個小時就完成了郊區到市中心的路程?我暈!
但或許正因之小,城內也皆是美景,穿過市區內的那條彎彎的碧水,就是人們俗稱的“小漓江”,江景秀麗,像鼻山就座落於其上,山綠而水清,間有習習涼風,行舟在此真的是賞心怡人,而夜間的景色,更是別有風味。
盡管漓江邊的碼頭上處處都是“為了您的安全,請游客不要乘坐竹筏”的告示牌,但是看到江上帶著竹笠,撐一只長篙的船家;還有蹲在一角,縮著長長脖子的鸕鶿,誰能忍住心裡那個總在發癢的念頭呢?況且水面那麼平靜,連微風都是靜靜的,船家的水性又那麼好,有什麼危險呢?一定要坐一次竹筏,夜游漓江!
走下碼頭就有船家來招呼,一個年輕婦人拉著我們,連說夜景很美的,每個人只要20元。我們覺得貴,她不肯降,正在邊走邊還價,旁邊的老太太走過來,慷慨地說10元錢就好,年輕婦人怒了,一串桂林話冒了出來,怨老太太撬了她的生意,老太太以更憤怒的腔調毫不示弱地還嘴,直到我們上了竹筏,婦人才不滿地離開。
老太太矮而黑瘦,卻很硬朗,盤著“巴巴髻”,穿著碎花布的大馬甲,竹筏在江上不疾不徐地行進,感得到微涼的水氣和自己通透的呼吸,向前看,是像鼻山龐大的身體,那長長的像鼻似乎觸手可及;向後看,是燈火璀璨的解放橋和一江滿載星輝的秋水,橋洞上巧妙的穿孔和兩邊別出心裁的燈光,把蕩漾的水波映到了橋身上,遠望去,竟分不清是那流動的是光,是影,還是水…… “雲中的神啊霧中的仙,神姿仙態桂林的山;情一樣深呀夢一樣美,如情似夢漓江的水……”,這詩句竟來得恰到好處
竹筏突然轉了個身,老太太囑咐我們:“仔細看嘍,鸕鶿捉魚了。”
面前是條五根竹筒拼成的竹筏,窄窄的,只容得下那身手敏捷的船家。船頭挑著大瓦斯燈,鸕鶿從船家的手裡跳下江,不過兩三分鐘就冒出了水面,我伸長了脖子,去看它彎彎的嘴裡究竟有沒有魚。船家卻不急,過了一會兒才把鸕鶿拉到船尾的魚筐邊,從嘴巴裡拽出一條鮮活的大魚。兩只鸕鶿如此往復了三四次,憑著對小學課文的記憶,我以為船家會給它們兩條小魚獎勵獎勵,可直到漁船劃走了也沒見到可憐的鸕鶿們吃魚
撐船的老太太好心地提醒:“鸕鶿嘴巴裡的魚不好吃的,都有很腥的味道,還是要吃江裡打來的魚。” 真奇怪,那為什麼還用鸕鶿捉魚?這下可打開了故事匣子,老太太開始講起了鸕鶿:“我們都說鸕鶿的眼睛亮亮,是會看寶的。它專看活寶,死的東西它理都不要理,我們的眼睛是比不上的------可是洋人不一樣,洋人的眼睛也是會看活寶的。當年洋鬼子到桂林來,看到這裡的山、水,高興得不得了,把我們的活寶都偷跑了喲。洋人的眼睛和鸕鶿一樣,都是綠綠的;洋人的鼻子和鸕鶿的嘴巴一樣,都是彎彎的。他們拿走了好多寶貝呀,以前我們叫洋人都是‘洋鬼子’,現在不興這個了,我老太婆也要叫洋人‘哈羅’了……”想到在陽朔,外國人一露面就是此起彼伏的“哈羅”聲,原來在小販的嘴裡竟是“洋鬼子”的意思,我不僅絕倒老太太見我們笑,有點不好意思,又解釋道:“這也是從我爺爺那裡聽的羅,一代代傳下來的話。”細問之下,知道她居然68歲了,還有個92歲的老媽媽
竹筏搖搖,又撐回了碼頭,那個年輕婦人還在招呼游客。或許是生意不好,她的怨氣重新撒在了老太太身上,兩人又吵得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