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什這座彌散著神秘詭異的古城,堆築在黃坯斑離的高台土城上,像一個中世紀的城堡駐守在中亞綠洲的腹地。是遠離了我熟知的中土文化的影響,還是彎鉤明月般特立獨行的彪蠻性格,城一入眼中便永難忘卻,它若一抹游魂般浸淫在腦中勾得人直掛幽腸。
我留喀什只這三天,所見平生不悔。它不是一座我們見過的現代城市的城中村,也不是巨大型閉塞的古代村落,它散發著民族與宗教的氣質,我進入的是一個突厥後裔人的院落的角落,而穆斯林的文化展開在我的每一程腳步中,她是人類文明進程上的一顆無名的珍珠。
清晨金黃的陽光鋪貼在柔韌的土城上,就不覺得它干埒土質的落魄;穿越方磚砌制的圍城邊的水道,水道是秀隼高挑綠草的濃墨,轉而就有自下而上的拾階,這是通往土城晦澀靈魂的仰視,也是拉近心靈距離的直道;不過已有原木支架著電線先已飛入了城廓,藍天下遠近低鳴的鴿哨是護城警惕的衛兵,越來越接近你的氣息,也才感知這一切是守護千古以來的恰似雜亂的傳承。
包裹在傳統服飾裡的維吾爾族小妹,學習過漢語,交流起來非常明快。黑色紗巾裹著頭發也難擋住耳後的胎坈,她的皮膚不夠白瓷,一直笑容可鞠式的溫順知理。“最近你家可好?今天可要去跳舞吃飯的喲。”“家裡來人不多了,爸爸還在家呢,我們吃什麼你們就吃什麼呢!哥哥中午也不會來。”小女孩的語調是特有的拖長音。
闊孜其亞貝希巷子的第一戶人家半掩著門,不需要考慮推與敲直接進了,庭院正中磚砌成的土塌子,老母親與鄰居大媽閑聊著,看見客人過來也不顯得突兀,並不起身繼續接著聊,我們落得一個自由便可四周閑看。
邊側的陶屋裡,原來男主人正在兩層的土台上印刻著泥胚的身紋,他蹲在土裡,一頂鴨舌帽下留著小胡子的臉望了一下門口,並不做言繼續擺弄著他的作品,他前面還排列著大大小小不少只還沒有燒制的罐子,看來今天的工作還真不少。屋子裡沒有開燈,頂棚天窗透射一縷陽光,一層藍色細小顆粒若薄霧狀升騰在斜照中。多年未見到的錄音機還開著,穆斯林的樂曲流淌著,我心中難捺一絲莫名的悲涼,讓我瞬間理解此行的目的是朝聖是遜乃。
包著頭巾的婦女坐在地上,肩膀靠著空巷的泥牆上孤獨地曬著回憶。走過她的身旁也不作任何的反應,拖鞋是溫州產的踩在腳下,她要讓每一個毛孔和細胞進行陽光的洗禮。
快到維吾爾族女孩家的門口,另一條巷子走出美貌的少婦,傳統的服飾與流行時尚的包讓我驚呆了,她很有默契地站在那裡擺好姿勢,完全沒有任何的羞澀和不安,倒是我開始局促起來,對他笑得同時按下了快門。“哢嚓”只有一聲在寂靜的時空中顯得那麼清脆,當我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她轉身離去,我看著,等待....,我沒有等到回眸的一笑,也沒有等到遲疑的背影,她就這樣消失在古巷中。
我站在原地依舊沒動,琢磨著應該用上世紀的語言還是本世紀的語言交流,“小娘子,西門大官人在此!請留步吧!”
“去死!你以為我不知道西門慶是什麼貨色呀!”回蕩著我熟悉的語言。
這段內心的無恥對白把自己逗樂了。
司馬相如?曹操?劉備?張生?賈寶玉?楚留香?劃過腦海中一串串風流男人的名字,還都如西門來到更徹底更真實。
同行的人喊我,“到家了,快進來吧!”我這才興奮地喊出聲來,“我邂逅了一位標准的維吾爾族美女,太迷人了,簡直不可思議,不信你們可以看她的照片。”於是我如獲至寶般把相機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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