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梅朵(十四)

作者: 格桑梅朵

導讀半夜醒來,只覺車顛得厲害,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遠處一燈如豆,不停地晃動,想必前方亦有車輛在艱難行進。我仔細地看著周遭,試圖分辨出外部的地形,雖費盡氣力卻仍然只是徒勞。司機巴珠一言不發,憑借著本能在崎嶇的山路中險像環生而又四平八穩地前進,坐在巴珠邊上的老大早已沉沉睡去,忘卻了陪巴珠聊天以防止他打瞌睡的職責。我相信此時巴珠是看不見路 ...

半夜醒來,只覺車顛得厲害,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遠處一燈如豆,不停地晃動,想必前方亦有車輛在艱難行進。我仔細地看著周遭,試圖分辨出外部的地形,雖費盡氣力卻仍然只是徒勞。司機巴珠一言不發,憑借著本能在崎嶇的山路中險像環生而又四平八穩地前進,坐在巴珠邊上的老大早已沉沉睡去,忘卻了陪巴珠聊天以防止他打瞌睡的職責。我相信此時巴珠是看不見路的,他所依據的只是大腦中的記憶和多年駕車的經驗而已。再次醒來時,天有些發白,老大和巴珠在有一搭沒一搭地瞎聊,好像從來沒有睡著過,聶拉木和前半夜在邊上嚼著壓縮餅干,見我睜開雙眼,便塞了一塊在我嘴裡。

拐過一個彎,車停了。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平地,有一排寺廟模樣的小房子。房前的空地上,已經停了幾輛和我們一樣的豐田越野車,幾條野狗圍著車輪嗅來嗅去。不遠處有一群小日本在抽煙。這便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墨竹工卡縣的直貢梯寺,這裡有著全西藏最好的天葬台。我掏出地圖,找到了現在的位置,原來此地距離拉薩僅僅七十公裡,可我們竟不可思議地走了一晚上。

一位肥頭大耳的老兄從一間平房中走將出來,自稱頭天夜裡便趕到這裡投宿,只為免除舟車勞頓。有人向其打聽屍體何在,他回頭指了指房前的大木箱子,並不做聲。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暗中佩服該老兄膽色過人,竟敢在房前放著屍身的屋子裡睡覺,倒也不怕月夜炸屍,丟了小命。

寺裡的和尚收了每人15圓錢,指著後山的一條泥濘山路告訴我們就從那兒上山。沿著這條小路,一大群人跟在背屍工的身後,喘著粗氣爬上了一處掛滿了經幡的山坡。坡上擠滿了身形碩大的禿鷲,而不計其數的禿鷲令人毛骨悚然地在天空中盤旋著,遮天蔽日。

背屍工扛著屍體圍著天葬台繞圈,喇嘛在一邊超度亡魂,天葬師邊磨著他們的剔骨尖刀,邊燃起一股濃煙。而我們則被發動起來手持纏繞著經帆幡的木棍,驅趕試圖衝入的禿鷲。

祈禱儀式結束,屍體被從屍袋中到出,赤身裸體,身形蜷曲,一如子宮裡的胚胎。天葬師們以極為嫻熟的手法工作著,頃刻間骨肉分離。不計其數的禿鷲湧入來,你爭我奪之下,血肉橫飛,更有甚者叼著死者的遺骨衝入圍觀人群,身後緊跟著一群競爭者,旁觀眾人自是躲閃不迭,驚叫連連。皮肉內髒頃刻而盡,骸骨亦被粉碎,一具皮囊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想是升天了。

我已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得山來的,只記得雙腿機械地運動著,如果那也可以稱之為行走的話。巴珠半躺在車裡打瞌睡,我們的行為令他覺得瘋狂而不可思議,對於他而言,百年之後天葬是他的歸宿,實在沒有必要在年富力強時便來體驗一番。可對於我們,恐懼所激發的好奇又如何抵擋!

從山下仰望,寺廟已經辨不真切,天葬台更是無從尋找,只有頭頂的天空依然黑沉沉一片,只是再也分不清哪些是禿鷲,哪些是烏鴉。

面對著盤中的腊肉,我實在是無法動著,眼前晃動的全是肌肉和骨骼,只有青菜是如此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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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要和我飛翔,不要離開我的肩膀;一不小心就會失去了影像,我想一個人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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