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旅程,每個清晨醒來都要花費幾分鐘,思考著今天我在哪裡?然後掀開窗簾的一角,來證實記憶有沒有出錯。直到今天,奔波終於小小地告了段落,我可以連續幾天,醒在同一個地方,醒在拉薩。 果果今天要去機場接直飛拉薩的朋友,剩下我和毛毛倆人作為先鋒部隊負責早上去布達拉宮購票。才出東措門口,就遇到一個戴著墨鏡的男子,看我們游客模樣,東張西望一番後告誡不能去小巷子,不要接近藏民,不要露出照相機,不要去甜茶店喝茶等等,還甚為嚴肅地壓低聲音說如果現在去哲蚌寺,那就是找死。弄得我倆一時間惶惶不知所措,好似誤入敵方營地。 既然哪兒都不能隨便去,就只好往布達拉宮方向沿街逛逛了。東措所處的北京路原本是拉薩最為熱鬧的商業街,路旁商鋪店家鱗次櫛比,酒吧旅館比比皆是。可現在一路走去,好些店子緊縮著大門,好端端的藏飾花紋已經被刀砍得傷痕累累;更多的是張著黑洞洞的嘴巴的店子,望進去凌亂地堆著破舊的家具和未被燒盡的物品。幾次想掏出相機記錄下這一切,都感覺周圍有無形的目光注視著我,好像隨時隨地都會衝過來把我的相機帶走,順便把我也一起帶走了。終還是不敢,照相未遂。 期間也曾試著轉到小巷子去一探究竟,卻總是被荷槍實彈的武警DD攔住詢問有沒有藏民證。我看上去像有的樣子嗎?木有藏胞證,木有居住證,木有暫住證!唯一得以出入小巷子的三張紙頭俺都木有。就這樣被三張花紙頭硬生生擋在了拉薩市井生活之外,沮喪的我倆不得不流連在沿街出售仿制戶外用品的無趣商店之間。沒想到柳暗又花明,出租睡袋的老板娘帶我們抄近道去看貨,無形中為我們指明了進入小巷子的突破口,從此豁然開朗。 這才是當地的生活,正巧周日,小巷子裡擺滿了琳琅物品,臉上溝壑交錯的阿婆守著一堆一堆的酥油,指手畫腳叫賣著;膚色健康的姑娘小伙兒邊招呼著首飾花布生意邊嬉笑打趣兒;目光清澈的孩童們奔跑追逐著,身後跟隨著微笑凝視的溫柔母親。找了一處坐下吃涼皮酸奶,順便逗逗攤上的漂亮小女孩,原來拉薩人民日子過的這麼愜意。 還沒離開拉薩的胡姐發來短信,“你在哪裡?下午干嗎?找個地方泡吧吧!”我在哪裡?我一時語塞,兜兜轉轉我早已忘了來路,沒有去途。盡管在上海我極少去酒吧,可是據說拉薩的酒吧感覺截然不同,毛毛執意要去東措旁的矮房子酒吧,只因門楣上面寫了一行字:這裡有你尋找已久的音樂。好吧,既然去不了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約會情人的八角街上瑪吉阿米,哪兒都一樣。 推開沉沉的門,酒吧裡空無一人,一個小女孩坐在吧台後面發呆。這不是想像中酒吧的樣子,除了悠悠傳來的天籟之聲,簡直安靜到無人問津,暗色的實木矮桌椅上方懸掛著店主自印度尼泊爾淘來的紙糊燈罩,角落裡塔布拉手鼓若無其事地斜倚,碩大的手繪六字真言首字“嗡”黃底紅字猶如起舞。 沒有咖啡的酒吧,毛毛要走了最後一瓶梅子味的冰銳,我只能點一杯加冰糖的尼泊爾紅茶。見我們對音樂有興趣,小姑娘找來了店主的妹妹,將店裡珍藏一張張放給我們聽。原來這些碟都是他的哥哥,一個教唐卡的老師,在多次浪跡印度尼泊爾和西藏腹地途中找到的。從沒有聽過如此純淨的聲音,盤旋纏繞耳邊,用我們所不曾了解的語言。輕揚歡快的尼泊爾民謠,悲傷婉轉的印度民歌和神秘玄妙的西藏吟唱,無不在煙霧氤氳中,將我吸引。

(回族小姑娘,眼睛好漂亮)

(矮房子酒吧的零零總總)

(找到矮房子歇歇腳)

(拉薩周日的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