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幸福就是野草莓

作者: 喬羅羅

導讀顛簸6小時,抵理縣。陽光很好,風吹在身上有些冷。公路從陌生城市的中間穿過。摸了太陽鏡出來。 走錯路,車在薜城拐錯了道。和朋友去孟屯河谷。匆匆抓了隨行物事,打包,走人。孟屯河谷於理縣境內距成都約200公裡。生活了嘉絨藏族最東部的分支——哥鄰人。在藏族主要的“博巴”、“康巴”、“安多哇”和“嘉絨哇”裡,嘉絨藏族主要生活在丹巴、馬爾康、金川、 ...

顛簸6小時,抵理縣。陽光很好,風吹在身上有些冷。公路從陌生城市的中間穿過。摸了太陽鏡出來。

走錯路,車在薜城拐錯了道。和朋友去孟屯河谷。匆匆抓了隨行物事,打包,走人。孟屯河谷於理縣境內距成都約200公裡。生活了嘉絨藏族最東部的分支——哥鄰人。在藏族主要的“博巴”、“康巴”、“安多哇”和“嘉絨哇”裡,嘉絨藏族主要生活在丹巴、馬爾康、金川、小金、理縣等地區,這一帶氣候溫暖,多為溝谷地帶,多平壩,宜於農業種植,藏語裡謂“農”為“絨”,據說嘉絨地區有座山,名“嘉摩墨爾多聖山”,取山名第一個字與“絨”相合,成了嘉絨。

往回走,從薜城轉上分叉的路,很窄。不知名的河水流動,沿河行。山崖上的頁岩閃著金屬的光澤。當地人剝落它,一層層砌成碉樓。吃著路邊買的新下樹的櫻桃對姚的話只是唔。笑笑。

很干淨的水,天青色,蘆葦開在其中,大片的。像初見的九寨溝的蘆葦海,一呆。黝黑的孩子握著長杆的網兜在河邊捉魚。槐樹開出花,一些屋前房後滿是木制的蜂箱,蜜蜂跳著8字舞,養蜂人戴了面紗小心地提起蜂箱裡的隔板查看上面的蜜。遠處山坡上有或零落或聚集的碉樓。冷空氣,舒暢。

看見著彩色藏裝的女子聚在門前曬陽光時。到了。上孟鄉,孟屯河谷的所在。海拔2200米。

經幡在各家的門前、屋頂揚動,隨了風。

住進藏民的家,設成旅館樣,出乎意料地干淨,9人一個大房間,藍白格子的床單,被很軟和。木制的樓板踩著空響,能聽到樓下說話的聲音。

去塔斯壩。下午3:15。

溯溪而上。野花綻放,開了紅黃白藍紫。峽谷沒有金口河峽谷高千韌的絕壁和凌厲,只綠出溫和。養眼。溪上無獨木作橋,除了鞋襪涉水而過,刺骨地冷。做了怪臉。水由溝盡頭的雪山融化流下,五一時朋友攀上了老君溝裡海拔5000多米的雪山。聽說溝裡的大海子很動人。沒有足夠的時間。

路的兩側有很多野草莓,小指大小,熟了,剛好趕上。一路摘了過去,再在溪水裡浸浸。

幸福就是野草莓。酸甜。

行至兩條瀑布,谷裡靜,水色鳥聲亂濺一氣,撲面來。地上一片伐木後余下的碎片,坐下出神。

天色顯暗,往回走。落起小雨,漸漸奔跑起來。

溝口是偌大的整片平壩,種了尺許高的玉米,雨勢變大,雨點硬幣樣往下落,打在玉米葉上,啪啪響,地上激起細小的塵土,奔跑其間。發狠地。忘記身前腦後事。快意。濕了衣物。

回過頭,那對情人在溝口巨石上跳舞,穿著花,淋著雨。笑笑。

在藏民家裡避雨。這一地區的房屋皆就地取材,用頁岩、石塊砌成,層層間用粘性較強的黃土糊上以防風,承重處加上木板支撐,山裡濕氣重,人住二樓,下面一樓懸空,留給牲畜。

石砌成的建築,有敦厚感,僅有的一個窗口透了光亮進來,微塵在光線裡上下浮動,簡單的生活用具。正屋是來客人時招待用,有木梯通往樓上,樓上是臥房和堆放雜物的房間。隔壁是廚房,沒爐子,地上是火塘,大塊的木材燃出劈啪的響,空氣裡散出木質的香,炭黑的爐吊在火焰上,吐吐地吐著白氣,陰影裡放著一些農具,隱約能見輪廓。這裡家家戶戶的門前樓後堆著的都是劈成長塊的木材,整齊碼著,當作圍牆。無怪周圍沒見著什麼大樹,都成了牆。

生存和發展,孰輕。

不能兩全,就成了痛。

天晴了,驀地現出陽光,從雲層間投下斑駁的影。只一瞬,兩道宏大的彩虹在兩山巔跨出來,比去年十一在康定城外二道橋泡完溫泉出來看到的那兩道更是氣勢動人。是孩子眼底的色彩。

旁邊的藏族老人轉著經輪,說,十年前看過這樣的虹。不驚不詫樣。看上去很粗糙的手,搭了涼篷。遠眺。

《西藏旅行》上載過上孟鄉有個世代相傳的魏姓銀匠,專司打制銀器,看到路邊有家銀鋪,走進去,一中年男人仔細地敲著手裡的小鑽,大概是漢人吧,皮膚白很多,也可能是整天呆在屋內制銀曬很少的陽光所致。沒想就問,您姓魏?他點頭。

請他打制銀戒。突然想要。想要竹節樣的,就像從中間剖開的竹的一半,環起來就成。趕不出來。要了店裡最簡單的。訂下。

走出店門,魏叫住我,問戒的死活。想想,活的,給自己一個機會。

死活由我。

誰是那個可以令你破了戒的人。

一個她。

遇到成都市金牛區某攝影分會來采風,帶了大提琴鼓架等物與上孟鄉政府聯歡。不停地有歡笑的藏人從樓下經過,坐二樓通道的靠椅上看他她過去。很漂亮的藏袍,紅黑的臉頰,直白的眼睛不會避人。夜裡,鄉政府門前燃起篝火,抱膝坐在地上,看各種演出。四鄉八鄰的人們都趕來了,男人的藏刀在腰上晃蕩,小心,那刀是不能隨便借人看或摸的,女人聚在一起,或綠或藍或紅的底料上繡著繁雜的花樣,頭上有銀制的結,綴在線制的粗大的辮上盤在黑底繡花的頭巾,富有的人家胸前掛了銀鎖,腰上纏了串成一線的圓的銀牌,打著圈,好看的式樣。丁丁當當。

弄丟了相機,正可惜拍下的底片,金牛區電視台的攝影師笑嘻嘻舉了舉它,說,看你什麼時侯才想起。笑笑,謝過。

在外,遇些形色的人。或有趣,或無趣。

雨來了,忽大忽小,混在藏民裡在屋檐下避雨。

累了,沒等鍋莊跳起,沿漆黑的路走回去。

早晚溫差大。靠二樓背椅窩衝鋒衣裡發呆至23:15,對著黑暗。不遠處的歌聲正濃。背椅泛涼。

睡去。被襦很暖。

樓下傳來小範一幫人喝青稞酒的行令聲。

翻手機上的短訊看。沒有信號,甚至有線電話。看著,睡著。

次日8點,到高橋溝看古堡。天很冷。

上了農用翻鬥車的翻鬥車廂。以前旅行時坐過大東風車的後車廂,什麼時候?高中。不斷在忘記。握住車頭頂上的護欄,風像刀割,下著濕潤的雨,窄的山路上伸進來帶尖刺的樹枝,低頭閃躲,多了,便不理會,用手肘去擋,扎衝鋒衣。不時有松鼠拖著大尾巴跳過路心,忽地不見。山裡雲來霧去,紅頂的碉樓聚在山坡壩間,整齊的,像刻意建造的別墅群。

道路塌方,走路進山。

遇到68歲的藏族男人,年輕得像40初。帶著5歲大的孫女。

山中長茂密植物,掛了雨水,向導走在前打落它。

雲靄倏忽來去,遠遠望見朦朧的殘壁,心裡一緊,從高橋,一座破舊的吊索橋上跑過去,搖搖悠悠。高橋溝因它得名。這些古堡原叫高橋寨,生活有大大小小一百多人,在國民黨時期的某個夜裡,黑水那邊的藏人翻山而來,趁了夜色襲擊寨子。血,洗了高橋溝。

仇恨?地盤?

留些殘破的斷壁石樓。荊棘叢生,齊人高。

殘跡為荊棘所圍。一籠籠。對向導說,我要進去。他看看那些植物,露了難色,想想,帶了我在就近的碉樓外轉了一圈,沒空隙可尋,硬闖。還好,有戴帽,手肘護頭,埋頭進去,唔,像是打了無數預防針。只是刺還是刺。劃破手背。

過去了。空的,只一主干不倒,依稀可見石梯在壁上留下的印,窗戶全被堵上,為了防守。當年的射擊孔成了鳥窩。長了苔蘚。

衝鋒衣上掛滿水珠,褲濕了,避不開荊棘上的雨水。衣物上劃出荊棘綠色的枝條印。

朋友問向導,那一百多人的屍體埋在哪裡。向導說就在附近。現在想想,或許就在那些荊棘下,不然旁的地方不長,偏生都長在斷樓的四周。有過鮮血的浸養。葉子綠得透亮。

腳踝高的草全是水,浸濕不防水的銳步,鞋裡像是小水窪,就這麼泡回成都。

往山下走,去桑登寺。半路有持經輪的藏族老阿媽攔在車前,雙手合什鞠一躬,想搭車。請她坐駕駛室。竟也是去桑登寺。在半山腰停下,走路拐上另一座小山。

樹木掩映間有青煙裊裊。露了土牆一角。

從寺後轉出來。百年的老樹下著盛裝戴毛皮帽的藏族男人盤膝在樹蔭下喝啤酒,也說話,拿著瓶子喝,腰間銀刀閃。

不大的寺廟。

讓人動心的是廟前一塊空地,石板鋪成,很干淨,僅放了兩只不大的簡陋香爐,插滿紅的香燭,燃著青煙。寺門正對的那一邊獨掛了一面鼓,兩側坐滿了藏人,男男女女,或搖著經輪或沉默或低笑。望向空地中心的兩只爐一叢煙。

不明就裡,便動了人心。

向不信神佛,也去買份香火,八毛錢便是一大把,在寺裡的廚房點著,拿去插在那爐裡。

於心裡念了兩句話。說給自己。你聽到沒。

所謂心事。

不容易,還堅持。我的任性。

側旁的坡地上一群喇嘛聚著。旁邊有當地人做簡單的商品交易,有些奇怪的場面。但隨和。寺廟門用高大的藏秘花樣的布幔遮了,下部挽寬松的結,坐那下面,有小女孩湊過來,怯怯看我,小臉上正在脫皮,曬的。我笑笑,伸手捉了她的手,她笑著掙扎。放開。

放不下握不著。那些叫什麼的東西。

離開前,轉了金黃的經筒。婦人們唱著聽不懂的歌調。

近午時去了四門關古堡。很早前到上孟得從四門關經過,古堡是曾經的驛站,早廢棄,矗立在小山巔,經幡仍揚。當地居民的熱情讓人意外,從哪門過哪門就在塞瓜子花生糖果出來,邀請著到家裡作客。意外。很淳樸的地方。

站河心石上發呆,看水,流去。頭上吊橋有仨婦人喊,跟我們上去玩。笑了笑,大聲說謝謝。水聲隆隆。急。

在吊橋上跑動。來回的。

顛簸回城。

報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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