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小鎮

作者: 西方能夠

導讀在外漂泊的人,心裡永遠裝著故鄉,故鄉仿佛一片樂土,籠罩著脈脈溫情,散發著淡淡清香,那麼迷人,那麼干淨,像港灣,像綠島,可以停泊,可以靠岸。我的樂土是一個小鎮,在中國地圖上甚至找不到她,因為她太小,太平凡,說出來也少有人知曉。鎮上沒有名山勝水,也沒出過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所以一直是安安靜靜的。老街彈石鋪路,彎彎曲曲,兩側的房子又深又暗 ...

在外漂泊的人,心裡永遠裝著故鄉,故鄉仿佛一片樂土,籠罩著脈脈溫情,散發著淡淡清香,那麼迷人,那麼干淨,像港灣,像綠島,可以停泊,可以靠岸。我的樂土是一個小鎮,在中國地圖上甚至找不到她,因為她太小,太平凡,說出來也少有人知曉。鎮上沒有名山勝水,也沒出過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所以一直是安安靜靜的。老街彈石鋪路,彎彎曲曲,兩側的房子又深又暗,門梁上懸掛著明晃晃的照妖鏡。老人們閑坐喝茶,談天說地,女人們摘菜忙活,進進出出,還有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坐在門邊心無旁騖地看她的小人書。跨過門檻,穿過黑黑的前廳,來到豁然開朗的天井,一盆濃烈似火的雞冠花或一叢鮮艷欲滴的月季立刻映入眼簾,老街上還有小店,賣日雜百貨或香噴噴的點心,熱騰騰的米粉,誘惑著行人的腳步,黃昏的陽光無力地搭落在紅磚砌成的牆上,傳達出一種淡淡的溫情,從檐間瓦角處望望天,幾抹淡雲和幾只小鳥會把生活於狹小空間的人的思緒扯得很遠很遠。然後,夜色降臨,老街沉睡,一片靜謐,偶爾的夜歸人腳步聲清脆明晰,劃過夢中人的耳邊。

小鎮有商店、郵局、醫院、糧店、影院和茶室,四周是遼闊無邊觸手可及的田野,當然,還有一條不見得遜於任何名水清澈小河。每天早晨,菜農們挑來新鮮的蔬菜,帶著純樸的笑容等待老主顧,小鎮熱鬧起來了,人們互相招呼,開始了按部就班有滋有味的生活,一些消息從小鎮這頭傳到那頭,女人們三五成群,議論著,感嘆著。男人們自有他們的快樂,釣魚、打牌、下棋、吹牛、修車,忙得不亦樂乎。最無束的卻是孩子們,鎮裡的娛樂和田裡的撒野他們是一個都不能少。小鎮的生活其實一點兒也不單調,小鎮其實很具風情。

我生在小鎮,長在小鎮,享受過她的燦爛陽光和清新空氣,飽吸了她的文化和養分,小巷子的空寂,巷壁上的斑斑苔蘚;荷葉上滾動的雨珠,荷尖上輕盈的蜻蜓;電影院裡的快樂時光,隔壁王大媽講的故事,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腦海裡。那是我人生起步的地方,我的根已經扎在了那裡,無論走得多遠,都無法把她忘記。

小鎮畢竟太小了,終於滿足不了年輕多變的心。離開小鎮後的歲月裡,我居住在喧嘩肥胖的都市,為生存而殫精竭慮。在月朗風清的深夜,放下手頭的活計,拖著疲憊的身心,站在窗前,會想起小鎮,那遙遠的樂土,快樂的老家,籍此放松放松。小鎮已經成了我心頭解不開的一個情結。

我又去過不少的古鎮。小鎮,比如周莊、同裡、王村、黃姚,比如一些世外桃源般不為人知的地方,很奇怪,每踏上這樣的土地,我就有一種恍惚的感覺,仿佛又回到了過去。那淳樸的民風,那滄桑的房子,那安詳的老人,那好聽的叫賣聲,那原汁原味的飯菜,一樣的淡然,一樣的質樸,一樣的親切。這或許就是中國小鎮的特色吧,我留戀的正是這種味道。

這是個快速變化的時代,有時候由不得人來選擇,聽說周莊正從一個清麗的村姑淪為脂粉氣十足的商婦。我沒有再回過小鎮,不知道我的小鎮現在是何模樣。也許潛意識裡,我有一種害怕,害怕回到小鎮時不到熟悉的石徑,刻字的木門,清亮的河水,古樸的房屋。我寧願把小鎮當作一幅保存了歲月色彩的老畫留在記憶裡。

一位作家說:“鎮是人道主義的,它躺在自身的寧靜樸素和安詳中。它的激動不包括瘋狂,它的悲劇不含有殘忍成分,它的孤獨轉化了謙虛,而時間的流逝只教會人們心平氣和。”任何經歷了風雨又最終和命運達成諒解的人都會發現,生於和死於一個寧靜的小鎮,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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