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斛夏日,兩湖煙雨二十

作者: 晚來

導讀用腳步丈量長沙(二)長沙過賈誼宅這個人,他生在洛陽,死在長安,三十三年的生命裡只有三年與長沙相關,大家卻喚他賈長沙。這個人,是賈誼。也是到了長沙,才知道這裡有賈誼故居。於是一步一步,《過秦論》《吊屈原賦》《治安策》……從記憶中翻箱倒櫃,找出關於他的故事來:他少年得意,18歲即有才名,20歲被文帝召為博士,不到一年被破格提為太中大夫。他不 ...

用腳步丈量長沙(二)長沙過賈誼宅這個人,他生在洛陽,死在長安,三十三年的生命裡只有三年與長沙相關,大家卻喚他賈長沙。這個人,是賈誼。也是到了長沙,才知道這裡有賈誼故居。於是一步一步,《過秦論》《吊屈原賦》《治安策》……從記憶中翻箱倒櫃,找出關於他的故事來:他少年得意,18歲即有才名,20歲被文帝召為博士,不到一年被破格提為太中大夫。他不諳世事,直言上諫,卻遭權貴嫉恨,被貶長沙。峰回路轉,他被召回長安,與文帝虛前席而談。卻奈何滿腹蒼生不得發,只可夜半話鬼神。天意弄人,他成為文帝最喜愛的小兒子梁懷王的太傅,平步青雲,救濟蒼生只在指日之間,梁懷王卻意外墮馬而死,他於是在自責間抑郁而終。王勃《滕王閣序》裡的那一句“時運不濟,命途多舛”也許更適合賈誼。不過三十三年的人生,卻是大起大落,跌宕起伏,每每在意氣風發之時遭遇不曾預料之痛。精彩過旁人十倍,卻也痛苦過世人十分。可是,這樣轟轟烈烈地活過一世的人,終究,慢慢地被世人給忘卻了。這是自然的,漫漫幾千年裡,如賈誼一般者何其多,勝過賈誼者何其多。他少年得意,年輕不過洛賓王;他文辭華美,華美不過司馬相如;他仕途失意,世人只記得李白和東坡;他憂郁而死,世人只拜屈大夫並文正公。於是,他不尷不尬地存活在歲月裡,古人崇敬,今人忘卻。前後三次,來到賈誼故居。前兩次,已是日暮時分,早過了參觀時間。後一次,恰是正午,售票的阿姨許是在休息,兩扇朱門依舊緊閉著。我扣了扣門,又繞到旁邊的小巷子裡。這條叫做太傅裡的小巷子狹窄且零亂,滲水的牆壁與隨意停放的垃圾車昭示著一種繁華背後的市井氣息。突然便覺得,世間很多事情,矛盾且有趣。史書上的賈誼,雖不是念念於富貴,至少也是汲汲於功名的。他不是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也不改其樂的顏回。身後卻與這樣的一條“陋巷”比鄰而居。而門前的那條街,修得古色古香,名喚太平街。民生固然是治國之本,但賈宜心中住著的蒼生,究竟是為王還是為民存在著?在那個諸侯分割,邊境是犯的時代,所有的“太平”,都需要以戰亂來實現。現在呢,好像是真的達到了他心中的太平吧,作為長沙的景觀街道,林立的小鋪賣著可愛的紀念品,日落時,有小孩子乍乍呼呼地在故居前的空地玩耍,然而玩耍中的他們,亦是“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更遑論想起身後這座宅子殘存著的希望。幾千年來看盡了分分合合的賈太傅,又會否釋然?又或是為自己戛然而止的生命而不值,而嘆息。他的老師曾是李斯的學生,他於是也算作法家的再傳弟子,卻以巍巍之身,位列儒家之林;他在長沙的第三年寫下《鵩鳥賦》,以為天降凶兆,自己命不久矣,卻不想得到回遷長安的命書;他寫下《吊屈原斌》,悼念在江水的那端,在汨羅投河的屈原,卻沒料到自己會與那篇賦一起,成為長沙的另一個典故……待到轉回正門,大門正好“吱嘎”一聲打開,許是休息的阿姨聽到了我的扣門聲。我遠遠地站在街的這邊,看到掩映在朱紅後的碧樹與廳堂,決定離開。世上難料的事何其多,這次故意的錯過,會否改變些什麼?得之,我幸,不得,也不過如此。想起劉長卿的那首《長沙過賈誼宅》,古人的詠懷古跡而不得入的作品,大多是趕時間時恰巧路過,又或是昔日伊人居,已成他人房,不可入罷了。而今天的我,只想做那一個明知賈太傅在裡面讀書練字,卻無人引見拜訪的仰慕者。一日之計:《長沙過賈誼宅》

唐 劉長卿

三年謫宦此棲遲,萬古惟留楚客悲。秋草獨尋人去後,寒林空見日斜時。

漢文有道恩猶薄,湘水無情吊豈知?寂寂江山搖落處,憐君何事到天涯!



(正門)



(太平街)



(陋巷)


精選遊記: 武漢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