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塔爾寺——拉雞山——貴德——青海湖——西海鎮
正式行程於8月12日開始。一早,小梁來接我們。第一站是塔爾寺。
塔爾寺在湟中縣,離西寧不遠,路很好,半個小時就到。門票80元一張沒得少,小孩免票,小梁熱情推薦了個導游,60元導游費。
進寺先後參觀了幾個殿,傳統的藏式建築,白牆紅窗。小金瓦殿的動物標本還有點意思。酥油花館陳列的今年的冠亞軍作品值得一看,余皆爾爾。印像最深的是大金瓦殿外排列整齊磕長頭的藏族老阿媽,導游介紹說,有的老阿媽,發願磕一萬個長頭,每天寺院開門即進,已經磕了半年,還要再磕四個月。這些朝拜者,往往來自偏遠的藏區,帶著極少的錢,住最便宜的旅店,吃最粗陋的食物,一顆虔誠之心,絕對是熱騰騰的。
天陰冷得很,我們給孩子穿上了長袖T恤加外套,小手還冰冷,又加了毛背心,把秋褲也穿上了,這才暖和。而大人沒帶那麼多衣服,硬扛著,心裡直犯嘀咕:塔爾寺就這麼冷,呆會到海拔更高的青海湖,豈不是要租大衣了?
塔爾寺不大,雖然導游講解得很詳細,但我們不燒香也不磕頭,兩個小時就出來了。
車繼續前行,翻越我們經歷的第一座大山拉雞山,將近4000米的海拔。山上霧氣彌漫,傳說的高原反應並沒有光顧我們。
下山後,透過雲層,突然看見遠方的雪峰,急忙停車。我們都像打了興奮劑,被刺激得不行,高興得又跑又叫。畢竟是有點海拔的地區,跑幾步明顯氣喘。
小梁司機很有經驗,他說呆會我們還會原路返回,午後雲霧就會散去,雪山更好看。於是,大家上車,往貴德方向開去。
車到貴德境內不過化了半個小時,小梁司機的話音猶在耳邊,天突然就放晴了。藍天麗日,白雲朵朵,溫度明顯上升,外套立馬就穿不住了。路邊出現一堵堵一列列的丹霞山體,赭紅間著銀白,層巒疊嶂,波浪起伏,煞是好看。趕緊下車一通狂拍。
車到黃河清大橋,橋下黃河水波瀾不驚,因為這兩天下雨的緣故,水並不見清,但依然讓我們稀奇。
中午在路邊一家干淨的清真館子就餐,面片很勁道。拍了兩張小姑娘揪面片的場景。
餐後,按上午的路線返回。頭頂晴空麗日,遠處青海湖方向依然雲層低垂。心裡惦記著雪山,果然清晰地露了出來,那叫一個激動啊,DV加DC統統上,頭一次親眼看見雪山嘛。
玩賞了好一陣,一陣大風襲來,雲霧又為雪山拉上面紗,我們上車前行。這一前進就扎進了雲霧中,只見車前十米左右的路面,旁邊車道,對面車道,上,下,左,右,全是白茫茫一片,不要說看不見天了,連路旁的山體也隱藏起來,這情景實在是太玄幻了,仿佛是衛斯理小說裡的場景。小梁司機開玩笑說,這會兒要是出現一個岔口,絕對要迷路。
幸虧沒有出現什麼詭異的岔口,我們也就沒有了詭異的經歷。迎面也沒有車經過,要是交車才緊張呢。好容易雲霧淡了些,突然又下起雪來,100公裡內,我們居然經歷了由秋到夏再到冬的季節變幻。
雪下了一小會,雲霧又被風吹跑了,我們坐在車裡,明顯看到雲層在我們前方奔跑,陽光隨即而至,在車窗左側的雪山上投下絢麗的影像。
我們過後幾天的行程,一路都有雪山相伴。小梁說我們運氣好,趕上前幾天有降水,否則夏天這些山峰基本都沒有雪的。
車到日月山,遠遠瞻仰了日月亭,以雪山,藍天,白雲,羊群,犛牛為背景拍了一通照片。
路過倒淌河,小梁指點了一處小水窪,說那就是倒淌河。出發前看過網友的介紹,心裡有數,也就不太驚訝嘆息,沒停車。湟源縣中心街口樹著文成公主的像,也沒照相留影。
我相信每個人都對和親抱有復雜的情緒。昭君北行,從漢開始,有人誇,有人罵,連我那小兒都知道“豈能將玉貌,便擬靖胡沙?”,還有更早一些的細君公主,“吾家嫁我兮天一方,遠托異國兮烏孫王”,以血淚入詩,真個是斷腸人在天涯。這些皇家宗室之女,享國家俸祿,受百姓供養,義務和宿命就是要為政治獻身。當年的蠻夷之邦,有奶便是娘,高興了“結為甥舅之國”,不高興了反目為仇,和親公主的命運很是忐忑,踏進草原,生死莫明,前途難測。在日月山,文成公主扔掉的,豈不就是對家國的繾綣,以及青春少女的一切夢想?
一個在文明和繁華中長大的人,在進入陌生和荒蠻之前,必定要扔掉脆弱,鼓足勇氣,才能前行。特別是締結政治婚姻的公主們,她們的責任更多的落在“政治”而非“婚姻”上。劉細君比較軟弱,所以她的境遇也很悲慘,烏孫王年老,非能婚配,改嫁其孫。王昭君有勇氣,但依然心存幻想,呼韓邪單於死後心念故土,千裡迢迢致書漢室,得到的答復是從其俗,又適其子。相比二者,文成最為成功。
之所以將這三人拿出比較,是因為這三人在歷史上的聲名較大,而人也長壽。若命運不濟,長壽反不為福,於劉細君而言,綿綿不絕的生命之線維系的是去國懷家的痛苦。而文成,有擔當,夠堅強,在她60余年的藏區生活中,若只憑大唐威儀,獨善其身或可做到,要想獲得藏民的普遍愛戴,沒有強悍的個人能力是不行的。文成最終被神話為白度母的化身,僅此一點,可見其修為。其時,松贊干布已人過中年,雄心抱負,絕非英俊多情的喜馬拉雅王子,與唐公主的婚姻,全在於他的政治嗅覺,文成公主最終獲得他的尊重,也無非是雙方在政治上的惺惺相惜。
個人的命運,在歷史的大趨勢下,是可悲可憐的。而個人能做的,也不過是於倉促中,盡量收斂起驚惶與迷茫,遙瞰前面未知的人生。 畢竟,歷史上只有一個文成,而當我們走過她當年走過的路,為什麼會浮現出那些不成功的人生,腦海中清晰地響起悲涼的詩句和歌聲?為什麼會這樣?我說不清楚。
下午五點,青海湖在依然熱烈的陽光中突然顯現了。在一大片遲開的油菜花的映襯下,天邊一抹亮藍,那就是青海湖了。
小梁的車開到151景點西邊,從一處不需門票的口子開進到湖邊,我們在這裡玩賞了一陣。上午在塔爾寺凍得發僵,這會兒在溫暖的夕陽中曬得舒服極了。
因不能下水的緣故,小兒很快就覺得沒多大意思。於是離開湖邊,赴西海鎮。因為青海湖邊食宿的性價比太差,我們決定直接到西海鎮住宿。
路上在洱海停留。洱海就是青海湖因水位下降,被分隔開來的一小片湖面。還經過一大片沙化的草原,跟沙漠沒啥區別。青海湖邊脆弱的生態,實在到了該解決的地步了。
在晚霞中,我們抵達原子城,也就是西海鎮。六十年前,這裡是我國第一個核武器研制基地,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整個基地搬遷後,成為青海省海北州州政府所在地。
西海鎮給我們一個驚喜。在想像中,她應該是一個被拋棄的舊廠區,荒涼,孤獨,雜亂。而實際上,西海鎮漂亮異常,整潔干淨的街道,橫平豎直,道旁有高大的行道樹,建築物都不高,維護極好,是一個經過精心設計規劃的小城鎮。
我們晚宿海北州州政府賓館。三幢三層小樓,圍合成一個可愛小花園,有假山花石回廊,上世紀中葉的傳統設計,大氣沉穩。講價後100元一晚標間含早。
這一天,從早八點到晚八點,整整跑了十二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