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說,新疆是個勾人的地方,自打前年去過了北疆,我就一刻沒有停止對南疆的心馳神往,以至於等待了多年的2008北京奧運會,竟不及南疆誘惑力之十一,奧運開幕前夕,我們反倒加入了“避運”一族,離開北京,直接飛抵魂牽夢繞的南疆。
及待環游了一遭,要坐下來清清靜靜地寫一段南疆游記時,我卻有點“茶壺裡煮餃子――有貨倒不出”的感覺了,何為?南疆實在太大、棱角太多了,依我的性子,恨不能把自己親歷的林林總總一並和盤托出,可是,在一篇讓人還能忍著看下去的游記中,那簡直是不可想像的。而任何的刀切斧剁,我都認為難免掛一漏萬、以偏概全,就像是我們的眼睛和相機的關系,這次出游也充分體驗到了這一點,無論怎樣,相機拍下來的景像總不是我的完整視野,我也因此有頗多的遺憾。無奈,也只能寫到哪兒算哪兒了。
總體而言,“北疆看風景,南疆看風情”的傳說還是非常中肯的。從單純的自然風光上講,南疆大部分顯得干巴巴的,比起北疆秀麗的草原與湖泊來,似乎有點不入流。可是,南疆自有她的美,她的美也許比任何一地都更復雜一些,有雄渾、有敦厚、有悲情、也有蒼涼,並且總是夾雜著一股泥土般自然而純樸的氣息和一絲神秘的異域色彩,我不太形容的出來,反正即使是某些現代人看來應歸入“髒亂差”或沒有景色的場面,你仍然無法抗拒她的美。
我們這次走的是南疆環線,從庫爾勒出發,依次到庫車-阿克蘇-喀什-塔什庫爾干-喀什-和田-民豐,然後穿沙漠公路回庫爾勒走完環線,最後翻越天山到烏魯木齊,返京。總計行程(疆內)大約4000多公裡,基本把南疆的著名城市和重鎮都遛達了一遍。
雖然有十天的時間,可行程依舊很緊,曉行夜宿,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沒什麼喘息之機,每天至少也要有5-6個小時顛簸在路上,道遠時則要行駛8、9個鐘頭。南疆的路況實在比預想的差很多,不僅高速鳳毛麟角,就連普通的柏油路也是時斷時續,常常是在走平坦路面昏昏欲睡時,忽然被一陣狂顛驚醒,放眼車窗外,猶如八戒出行一般飛沙走石,真乃伸手不見掌,對面不見人。得虧我們包了一部越野車,且司機王哥的線路和手藝都相當了得,否則還真不知道能不能按預期完成任務呢。
同時,一路上數不清的大小關卡也無疑減緩了我們的行進速度,要說這也是旅游中極難碰到的奇遇。來之前,這次南疆之行被無數人認為是深入虎穴,因為恰逢“東突”恐怖勢力的活躍期,我們動身前,喀什剛剛發生了一起襲擊武警邊防支隊的惡性爆炸事件。在大家的力勸之下,我們一行四人仍抱定“吉人自有天相”的主意踏上行程。有人甚至戲謔言稱,我們回京時沒准兒得要辦簽證了也未可知。
的確,大家的擔心確實並非空穴來風,南疆果然一級戰備。喀什被炸過的武警邊防支隊以及被殃及池魚的“怡全賓館”雖然看似平靜,但喀什去塔什庫爾干的邊防證已經停辦。不僅喀什,其他幾個城市的軍、政機關門口也都加大了設防,有的多建一道鐵門,有的增設了隔離墩,還有的在大門口擺上了狼牙棒一般的防車板。
這一路上,沒有身份證可真的寸步難行,各個市鎮的出入要塞必得停車登記、驗看身份證件,有的還需檢查後備箱及行李,值勤的檢驗人員包括但不限於警察、協管、武警、特警。由於爆炸等活動隨後又在庫車、伽師等多處發生,檢查地點的裝備也不斷升級,不僅檢查人員都配了槍支,且崗亭外還堆了掩體,頗有戰時過關的味道。有時,看到維族特警表情隨意地拎著長槍走來走去,仿佛到了阿富汗或伊拉克。
不過,戰略氣氛的緊張並未影響老百姓照舊過自己的日子,飯要吃、禮拜要做,生意照開、羊群照放。來到了喀什、和田,我們這一干漢族游客就成了少數民族,放眼望去,大街小巷、餐館、集市,游走的都是維族當地人,他們大部分不太會漢語,交流上頗有一些障礙。飯館點菜時,一般沒有菜單,因為主要的飲食就是拌面、抓飯和烤肉,只需報數量而已,且維族的清真館子禁煙禁酒,除了磚茶沒有其他飲料,所以酒水方面也無勞操心。和漢人相比,維族兄弟總顯得悠閑自在、節奏舒緩。
由於我們的行頭裝備實在是一眼就能看出是游客,所以當地人對我們都很友好。雖然維族生意人已不像早先傳說的那樣,問了價就強制別人購買,但他們做生意依然不會像漢人那樣油滑和變通,開口價一般很難劃下來,但其絕不在秤盤上耍花活,並且買前多嘗幾個或買後多送幾個都是常事。只要你有心想買,他可以不怕費事地一趟一趟跑到倉庫裡給你找合適的。在瞬息萬變的現代化社會裡,維族人的守拙顯得近乎可愛。聽司機王哥講,他們至今難以接受使用化肥、農藥,催生的肉雞、肉羊更與他們無緣,他們不願意人為地扭曲生物天性,所以生產的都是綠色食品。
不過撇開游客不說,在城市的常住人口中,維、漢的隔閡與分化還是相當明顯的。一般城市中破舊的老城區,都住著維人,漢人則更多居住在新城區的樓房裡,漢族和維族由於居住和生活習慣的分化,幾乎沒有來往,街上很難看到維族與漢族一同行走、聊天的景像,飯館裡也沒有雙方共同進餐的場面,大家各自生活在自己的圈子裡面,以至於維族的孩子們並不太分得清友朋自哪裡來。我們行走在老城巷子中,不斷有天真漂亮的維族孩子Say Hello to us。有一次,有個叫買賣提的5、6歲小男孩滑著Scooter趕上前來,用維族味道的漢語問我們:“你的首都是哪裡?”我當時被問的有點懵,索性反問他:“你的首都是哪裡?”“呵呵,我的首都是北京!”他一邊靦腆地說著,一邊滑著Scooter跑了。同樣是北京,可是在這個可愛的孩子的眼睛裡,北京可能像神話一樣遙遠。如今,北京孩子在電玩中孤軍奮戰的時候,這裡的孩子卻還像我們小時候一樣,三五成群地在巷中嬉笑追跑、抽打陀螺、在街心廣場的台階邊上滑樓梯,還有的已成了家裡的好幫手或樂器作坊裡的小學徒。他們的快樂好像總是來的那麼容易,又那麼純真。在他們清澈的意識裡,是否對新城區裡面的現代生活方式充滿了渴望呢?
此行最大的遺憾是天氣,自打入疆伊始,天就陰陰的,似有沙塵相伴,難道是我們把北京的沙塵天氣轉移倒了這裡?甚至到了一貫藍天白雲的帕米爾高原,天還是不放晴。去塔什庫爾干的一路上,慕士塔格峰頂的雪山未曾謀面,卡拉庫裡湖景色單一,沙湖倒確實是名副其實的沙湖,幾乎水天一色。不過還好,老天爺還算是憐憫我們這幾個大老遠趕來的傻大膽兒,在塔縣回喀什的路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臉,雖然那點陽光相當的猶抱琵琶半遮面,可已經足夠使萬物生輝了,那層雲夾縫中的一小片藍天,已極大豐富了大地上景觀的色彩,我們知足了,不再奢求更多。
高原和沙漠,可能應算是南疆最特色的自然景觀了。我原本一直夢想沿著克裡雅河一路北上,深入沙漠腹地探訪克裡雅人。他們世居沙漠,與世隔絕,據說能在沙子上烙出大餅。可一打聽才知道,由於至今未與秦塞通人煙,到克裡雅只能雇駱駝前往,往返大概得20多天,鑒於時間所迫,這次肯定是無緣了。
行程的倒數第三天,我們開始往塔裡木沙漠公路行進。這是迄今為止世界上最長的流動沙漠公路,南起民豐縣,北可通庫爾勒,全長500多公裡。為避開沙漠中的高溫時段,我們特意分兩天穿越,途中夜宿塔中。在王哥的幫助下,我們並沒有住塔中石油基地的賓館,而是直接在沙漠中安營扎寨,與大漠親密接觸。
沙漠露營幾乎是完美的。夜幕降臨,月上東沙,清風徐來,心曠神怡。適逢陰歷7月14,月已近圓,坐在沙丘上,幕天席地,借著月光打了幾圈拖拉機,甚覺平生並無他想,只恨未有壺觴相伴。
從庫爾勒到烏魯木齊,大部分時間是在天山中穿越。山路極其險峻,有時還會有山體滑塌的情況,我們途中就遇到兩處挖掘機在清理路面。隨著海拔的升高,我們離山頂的冰川越來越近,氣溫也驟然下降,到達最高點勝利達阪時,窗外還飄起了雨點,短褲短褂的我,已經瑟縮成一團,但是看到那個南北疆分界的山顛豁口,心情還是禁不住異常激動,冒冷跑出去照了兩張相。
看到腳下蜿蜒的山路、眼前雄壯的冰川、還有山間的層層草甸和清澈泉流,我想起了很早很早以前學過的《天山景物記》,裡面的具體內容早已忘記了,但記住說天山很美很美。也許,我們最早對新疆萌生的向往和熱愛就是源自於這篇課文吧?記得前些年,電視裡還曾有個電子商務的廣告,有兩個維族朋友騎著毛驢,用維族味兒的漢語聊天,一個說想去廣州,另一個則說“廣州?你整天圍著天山轉來轉去,你知道廣州在哪兒嗎?”這些年過去了,天山邊上的維族朋友們好像並沒有像廣告中倡導的那樣使用電子商務,他們大多數人還依舊過著很原生態的生活,和周邊高樓大廈的漢人比起來,他們像是現代社會的棄兒。這是他們自願選擇的生活?抑或是為生活所迫?我開始思緒萬千了……那一張張純真的維族少年的笑臉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中,我是不是應該趕上前去告訴他們:我們的首都是同一個北京!
由於圖片太多,我就不在此一一上傳了,可以看看我的博客(http://***/l9y7)。再有想說的是,這一路多虧了司機王哥的悉心照顧,讓我們玩的省心又開心,我覺得攻略就不用寫了,王哥的線路極熟,如有哪位朋友也想去南疆采風,不妨直接聯系一下王哥,138990470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