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宗教信仰, 印度教的價值觀離我很遠. 當千千萬萬虔誠的信徒風塵僕僕地來到心裡的清淨聖河, 我也一個人背著包坐著火車從徳裡來到了瓦倫納西這恆河上的北方小城. 漫步在恆河邊, 面對著渾濁的河水, 和沐浴其中的人群, 我只是個匆匆而過的看客.
2006.11.06-07
NOV 6,
八點十二分, 從德裡駛出的火車抵達了瓦倫納西站. 剛跨出了車廂, 就看見了來接站的HotelAlka 的小伙子, 很神奇他怎麼正正好等在我所在的那節車廂.小伙子手裡拿著張小紙條, 沒頭沒腦地尋找著目標, 他還有個人要接. 我看了名字, 判斷是個白人女性. 果然不出所料, 於是我和一個身形肥碩的老外再加上我們各自的大背囊,擠上了小小的三輪車, 向小旅館駛去, 在瓦倫納西的第一天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清早的瓦倫納西已經開始熱鬧起來, 細看馬路上和德裡一樣的髒亂差, 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外摸出一根細長的煙, 卻沒有打火機, 於是叫停了車, 小伙子便向路邊鋪子裡的當地人借了火柴. 是老外的觀察力特別好還是好奇心特別重? 老外問小伙子那鋪子裡的一個人是男是女還是between, 小伙子哼吱了半天, 最後借口No English不答了. 想起曾經讀過別人的游記說是在火車上被人妖騷擾得睡不好覺, 也想起Liu 在印度門說過曾看見著女裝的男子, 這也許就是答案.路邊叫賣的是西紅柿雞蛋做成的煎餅, 敢看不敢吃, 真的, 我可以在緬甸蒲甘的集市裡吃煎餅, 卻全無在印度吃路邊攤的勇氣. 不知道車駛向何處, 只是知道我們離恆河越來越近.
Hotel Alka是LP上推薦的, 號稱是恆河邊Ghat區域最好的Budget選擇.雖然早早訂了房並獲得確認, 但到達後卻又被告知要等到12點才可以入住. 既來之則安之吧, 於是坐在小花園裡定定心心吃我的早餐. 簡單的兩片黃油吐司加上一杯fruit lassi, 絕對是坐了一晚上火車後醫肚的好東西. 入住Hotel Alka的大多為鬼佬, 難得看見三個亞洲人模樣的, 背著碩大肮髒的背囊和三腳架, 一副累得半死的樣子, 想是辛辛苦苦剛從尼泊爾過來的. 十一月的太陽光晃得人眼花, 抹上防曬霜在小花園裡也坐不住了, 該出門逛逛了. 小花園裡有道鐵門, 開了門, 走幾步台階, 便站在了恆河邊, 這條印度教徒深信由濕婆神頭發上的水滴滴落腳邊後彙流而成的清淨聖河.
眼前的河水並沒有想像中的干淨, 河面也沒有想像中的寬廣, 這顯然不是一條用來看風景的河. 據說恆河流域有個地方與眾不同, 從該地開始, 河水的走向轉為由南向北流, 而那個地點就是瓦倫納西. 河的西岸是綿延數公裡的Ghat. Ghat就是由河岸伸向恆河的石階, 大部分的Ghat是沐浴場, 有的則是火葬場(burning ghat), 有的可以通往廟宇, 有的用來曬衣服. 河的東岸幾乎就是塊不毛之地, 也許沐浴時面對著東升的太陽朝拜比較重要, 沐浴場就向東建造, 造成了整個城鎮只往一邊發展. 河裡沐浴的人並不太多, 有些人將身子浸在水裡, 恭敬地用雙手捧起河水, 舉起高過頭頂, 然後慢慢地將水從頭頂淋下. 有些人干脆大動作地在水裡撲騰撲騰, 乍看還以為是個比較愚笨的學生學游泳怎麼學也學不會樣. 有些人就純粹簡單地在水裡刷刷牙, 洗洗臉, 當然在水裡洗衣的也不少.
由Hotel Alka小花園出來的是Meer Ghat,我便從那裡沿著河往南走. 賣花的小孩追著我不放, 我大聲說NO, 人家還偏偏說YES,弄得我哭笑不得, 只有比賽誰跑得快. 熱情的黑黑的印度男人們不停地問我哪裡來,‘ CHINA ’ , 我這麼有禮貌的好孩子有問必答. 看手相的算命先生對著我嘰裡咕嚕一通日語, 對不起, 幫襯不到你, 俺不懂日語. 鴿子們在天空中自由飛翔著, 大牛們也悠然自得地散著步, 小羊們倒是乖巧了許多躲在陰影裡, 還有上竄下跳的猴子們,這瓦倫納西儼然就是個動物樂園. 請低頭看路, 不然會踩著不該踩到的東西. 我很自然地換成了用嘴巴呼吸, 空氣中彌漫著尿騷味, 地上有擦不干淨清晰可見的尿漬. 將臉包得嚴嚴實實只露雙眼睛的小伙子勤快地揮舞著掃帚, 只是恆河邊還是很髒. 穿著紅衣包著紅頭巾的白胡子老爺爺可以靜得下心來坐在石階上讀報紙, 於是很自然地用我的傻瓜機給他來了張放大再放大的像片, 羨慕人家的長炮啊. 我很喜歡恆河邊那些色彩豐富的建築, 以及形形色色的人群, 是一場視覺上的享受, 於是我拎著我的傻瓜機在恆河邊走著看著.
下午決定去距離瓦倫納西10公裡的鹿野苑(SANATH)一探究竟. 鹿野苑是釋迦牟尼最初講道的聖地, 有佛跡和博物館. 早上坐三輪的記憶尚在, 我於是摸索到了那時下車的地方, 就是從那裡, 穿過了迷宮般的街道, 來到了Hotel Alka. 印度人民真是很大膽, 看見我要找車樣, 可以問都不問一下去哪裡, 就說OK, 連拉人力車的車夫都爭著搶生意, 算了, 我還是找個燒油的車子吧. 有個印度阿叔答應了我開出的價錢, 雖然其爽快地令人懷疑, 雖然其講英文的能力也讓人懷疑, 我還是記下了車牌號, 上路了. 博物館保安森嚴, 過了個安檢門, 空著兩手入內,很多佛教昌盛時留下的佛像還是相當精美的. 在一片廢墟中看到了令人印像深刻的34米高的DHAMEKH STUPA, 在這裡釋迦牟尼開始了其第一次講道. 黃昏時分虔誠的教徒們坐在草地上這巨大STUPA投下的影子裡, 面對著STUPA靜思, 聽得見佛陀講的道嗎? 所謂的廢墟其實早已是綠草片片的公園, 我喜歡.
還好是訂了印度大叔的三輪車來回, 出了鹿野苑, 竟然看不到招攬生意的三輪車. 印度大叔真的是不懂英文, 眼見著似游行隊伍走過, 只能告訴我NO PROBLEM. 一條並非來路的去路, 小巷石板路顛得我PP生疼, 足足花了45分鐘才回到Hotel Alka, 途中還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印度大叔要求我支付的加油費. 天色已晚, 便不太想穿迷宮去LP上推薦的GANGA FUJI RESTAURANT,晚上有印度傳統音樂的. 於是就坐在Hotel Alka的小花園裡, 點了份套餐, 端上來的碟子盤子若干, 有薄脆, 咖喱, 蔬菜, 湯, 甜品等. 正享用時, 頭頂上一陣騷動, 猴子們在欄杆上做體操, 小旅館裡的人拿了彈皮弓驅趕這批不速之客, 而不幸被打中的便咿咿呀呀越爬越高, 逃.我低頭, 驚見白飯中一粒粒小小黑黑的東西, 像是香料, 又像是有頭有須的小蟲蟲, 小花園裡的燈朦朦朧朧, 我無法辨別, 只好放棄.
恆河邊夜難眠, 7 點在恆河邊最大的GHAT看祭祀儀式. 7 位英俊的小伙子手拿不同法器, 面對著恆河一次次做著虔誠的祈禱, 用火, 清水和鮮花表達對恆河的崇敬. 身後的人敲鼓搖鈴, 神秘的宗教音樂在頭頂上蕩漾. 小女孩捧著做好的河燈在觀眾席中穿梭推銷, 印度人民都是滿臉沉醉, 而我們這些顯而易見的游客則是不停地玩弄手中相機. 月光下恆河上一艘船慢慢駛來, 一船的鬼佬, 於是閃光燈起.
儀式結束, 回房睡覺, 早點休息是為了明日的早起.
Nov 7,
還是磨蹭過了6點才起身, 半邊牙痛, 是不是前晚的NAN嚼得太用力?天已經亮了, 太陽卻沒有到鐘露臉. 我只是想坐在恆河邊看個日出,但一出門就被船夫纏住了, 好吧, 先談好價錢. 咦, 談完就被轉賣給了一個小男孩, 大概看我一個人質量不大, 小男孩應該可以應付吧. 14歲的男孩ALI力氣頗大, 一個人劃槳, 不光載得動我, 還載了另一個搭順風船的大叔. ALI一路上很想推銷絲綢給我, 可惜我對購物毫無興趣.ALI或多或少有著些專業精神, 給了我一些介紹, 這是洗澡的GHAT, 那是燒屍的GHAT, 雖然我聽不太明白他的英文.
清晨的恆河並沒有我想像中的熱鬧, 印度人民晨浴開始得太早. 如願而償地看到了日出, 但似乎又缺少了一些感動. 見到了一些印度女子穿著絢麗的紗麗浸在河裡, 放河燈, 哦, 拍戲來著. 船繼續向南駛, 已經超越了我昨日步行的距離. 見一縷縷的青煙從一處GHAT升起, 那便是燒屍的地方, 遠遠的拍了照片. 太陽越升越高, 恆河輝煌的一天就此開始, 我也打道回府了.
補睡, 上網, 理包退房. 既然昨晚沒去成GANGA FUJI RESTAURANT, 去吃中飯好了. 走在彎彎曲曲的小窄巷裡, 還要小心牛屎狗屎炸彈. 看見拖著行李箱左避右閃的鬼佬, 不禁偷笑. 哎呀, 誰撞我, 原來是牛哥. 我可不敢和這種龐然大物做鬥爭, 您先走吧, 我大不了把自己貼牆壁吧, 我瘦我知道. 在瓦倫納西的小巷裡, 我至少被牛撞了兩次, 牛尾抽了一次. 我不怕疼我也怕髒啊. 店裡人推薦了 Chili chicken + mushroom rice, 汁拌飯味道還不錯, 雖然雞似乎裹了太多的面粉. 寫明信片, 貼郵票, 卻發現郵票根本沒背膠, 於是問廚房要了幾粒飯, 哈哈. 好了去郵局, 昨日來過的地方卻來回走了幾遍都沒有找到, 就一條路啊. 不死心, 繼續找, 總算找到了一間黑洞洞的鋪子, 連招牌都沒得, 難怪這麼容易會錯過呢. 聽見啪啪的敲章聲, 放心了. ( 事實上這張通過郵局寄的明信片足足過了一個月才收到, 差點以為丟了呢.)
下午的時間都是在恆河邊消磨的. 這次改為向北走, 著重看燒屍GHAT.木頭堆好後, 一具紗麗裹身, 飾以白花的屍體被抬來了. 看見紗麗被撥去, 露出最裡面的白布. 屍體架在了木頭堆上, 繼續用木頭覆蓋直到屍體差不多被完全掩蓋, 便開始燒了. 煙很快就冒出來了, 火焰也燃起了, 能聽得見木頭在焰火裡的劈裡啪啦, 能聽得見抬木頭時勞力的哼哧哼哧, 卻聽不見喪失親友的送葬人士的嚎啕大哭, 看不見他們臉上的眼淚. 在這裡死亡後火化是件很平靜的事情, 因為他們知道這樣便可以免受輪回來生之苦, 直接進入天堂. 有人檢查了一具已經快燒成灰的屍體, 撿起了一塊人骨. 而透過木頭的空隙看見了另一具正在火化的屍體的燒得皮開肉綻的黑手, 媽呀, 三月之內一定不吃燒烤.
比較喜歡北邊的GHAT多一些, 人少比較安靜, 雖然時不時仍有人跳出來問MADAM要不要坐船, 雖然這裡的尿味依舊, 雖然這裡的水依然很髒.
花了半個鐘坐三輪車, 經歷了遍瓦倫納西混亂的交通, 來到了火車站, 今晚依舊在火車上過夜, 我的下一站是AGRA.
別了, 瓦倫納西, 別了, 恆河.
一些信息:
住宿:
Hotel Alka, RS350/room, hot water, 近MEER GHAT
www.hotelalkavns.com
email: hotelalka@hotmail.com
Scindhia Guest House, 近SCINDHIA GHAT
www.scindhiaguesthouse.com
三輪車舊城去鹿野苑來回 RS160
恆河游船 RS40/小時
三輪車舊城去瓦倫納西火車站 RS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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