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納巴魯山(MT.KINABALU)頂峰LowPeak 4095米
沙巴州著名的景點,東南亞最高峰,常年峰頂無積雪,4095米的高度顯得並不難征服。最近些年幾乎年年到達4000米以上,我並不擔心會出現高原反應,唯一的挑戰是4000米之上沒有一次是自己走上去的,向上作功我一直很不擅長,而平地裡不負重走多遠都不會喊累。
人類不經歷挑戰只會退步,抱有這種思想的我自然不會參加旅行社組團,那太沒意思。陪伴家人的時候循規蹈矩,去一些大眾化的地方滿足度假的需要。一旦自己單槍匹馬的出門了,立刻化作游龍,只要有興趣,除了水平和能力有限去不了,其它的都願意嘗試。想來我的性格是適合獨自上路的,不恐懼孤獨,善於自找樂子,苦也吃得,福也享得,願意用最民間的方式旅行。
官方推薦登山時間為兩天,第一天登到山腰的旅館,就是傳說中很難拿到房間的Laban Rata Resthouse,早早休整,第二天凌晨兩點半出發登頂,在日出前到達頂峰,趁雲沒有從山脊湧上來之前俯瞰婆羅洲大地,當日下山返回KK,或去波令溫泉泡一泡酸痛的腿。
有自知之明的我,提前一天住進了公園門外10分鐘步程的旅店Baya Lodge,這樣可以睡個懶覺,不用大早從KK出發趕來公園,畢竟要三個小時。登記的時候我郁悶的看見兩天前來過一個中國人,這次在KK以外就沒遇著大陸來的驢子。
衛星電視解決了我對黑夜的恐懼,我把二樓的門鎖上,心想晚上不會有人上山了,樓下比樓上便宜,陸陸續續有些馬來人住進樓下,看來今晚這地盤都歸我。馬來人的窗戶是由一片片的玻璃組成,能夠像百葉窗一樣調節,卻無法關嚴,外面一陣雷雨一陣風,冷的只能穿上秋裝,不得不開的日光燈吸引了很多飛蟲,它們沒頭腦的在屋裡撞著,奇怪的是沒有蚊子咬我,一直都沒被咬過,想來是無處不在的蜥蜴把它們消滅了。頂著頭頂窗戶竄進來的風,我又一次合衣而睡。
奇怪,竟一覺到天光大亮。
在公園管理處的一個窗口交了177馬幣,另一個窗口交了33馬幣,他們為我指定了向導,向導費70對登頂者是強制的,但允許最多五個人AA一名向導。之前預定的酒店已經交了228馬幣,包括四餐,登神山是昂貴的我早知道,但我終於相信沒有房間不允許上山了,因為管理處確認你有房才收你的錢,而登山的入口大門緊鎖,憑管理處收據為你打開山門。
生性樂觀外向的老袁見人就Hello,逢人便Hi,看見貌似華人的就講華語聊上兩句也是好的。一個馬來華人告訴我今天早晨的日出一般,沒有傳說中那麼壯麗。
登山的秘訣是調整呼吸,慢慢向上攀登,忌過快過猛,這是耐力的運動。老大同學教我的“累了就站一下,不要久坐,越坐越走不動”,我一直牢牢記著。2公裡到3公裡之間最難過,內心不由得產生恐懼感,如果這麼累怎麼登得到頂呢?一旦過了最難受的一陣似乎爬山也不過如此。
快到六公裡的地方遇到三頭洋驢,今天上的山,已經登過頂,現在下山,向洋人同學表示下敬佩。基納巴魯山每年都有一次“攀登神山國際賽”,這是一場全長21公裡的跑山挑戰,會吸引全世界各地的頂尖好手到來,為贏得可觀的獎金而戰,最高記錄是兩個多小時跑完全程。。。
傳說中神山的房間要提前一年定,我相信這是對於團隊,個人很容易見縫插針。旅店裡到處都張貼著提示,晚上九點鐘後請勿大聲喧嘩。可惱的是旅店本身,賺這麼多錢怎麼不把旅館的地板鋪上地毯,要知道,躺在床上聽見的都是腳步聲,地板會放大聲音。我斷斷續續的睡了幾覺,屋裡的燈光突然亮了,凌晨一點半。
新加坡女子跟向導約了兩點就出發,比我走的快的居然都出發的比我早。她臨走前叮囑我下去吃早早餐,不是吃,而是一定要吃。我對著食物發了會兒呆,實在吃不下去,反正有腰果和花生隨身攜帶,我放棄了早早餐,結果在山頂餓得發昏,這是後話了。
黑暗的夜裡,一陣急行軍,從6公裡開始0.7公裡後就開始繩索上山。大家差不多的時間出發導致前後每個台階上都是人,盡管這家旅店的最大容納量是170人。頭燈的指引可以看見前後方的隊伍有多長,深夜寒氣逼人,我的向導穿著羽絨褲,我穿著單褲,事後證明他是多麼英明,我一直在走,而他一直在等,他要穿成我這樣不冷才怪呢。
很快有了差距,隊伍後方全部成了亞洲人的世界。沒有了前後擠滿的人我也不急了,剛才是逼著在走,這叫一個呼哧直喘,還沒走到繩索處就餓了,我拿出花生來吃。
繩索指引的最後兩公裡花崗岩岩壁是最酷的一段,也是攀登基納巴魯山的樂趣所在。沒有台階,沿著地上指引方向的繩索而行,局部需要手拉繩索攀爬而上,並不困難。這時,手套派上了用場。
這時還要經過一個確認站,核對我的胸牌,並在旅客名單上打勾,需要向導證明你是登頂的下山才可以拿到登山證書,盡管需要10馬幣,幾乎沒有人會拒絕。
最後的一公裡是那麼的艱難。很多人越來越頻繁的停下來休息,男人攙扶著女人走,向導攙扶著游客走,我的向導幾次拉了我一把,但我拒絕被攙扶。我想還沒到走不動的時候呢,真到了那時候該伸手就伸手客氣什麼。
我更是走幾步便停下來喘氣,肚子越來越餓,我開始後悔剛才為什麼沒硬撐點東西,只剩一包腰果。天色微微發亮,照這個速度我看不到日出了,剛剛超過的一個韓國女人被向導攙扶著,一邊走一邊發出艱難的呻吟,女人生孩子的時候才會發出這種聲音吧,她一定生過幾個孩子,我默默的想。
不能裝酷了,我要看日出。我立刻把手伸給向導,他拖著我向上果然速度增快。我開始發揮樂觀神功,支撐不下去的時候最好的辦法不是喊“加油”,而是喊“救命”。加油屬於自己給自己加壓力,救命屬於自己給自己釋放壓力。每次一喊“救命”我就很輕松。於是我開始給自己打氣了,“救命啊~~”,向導好奇怪,這中國女人喊什麼呢,我教他中文,跟他解釋“救命”的意思,他和旁邊一個無所事事的向導笑,我繼續喊“救命啊”,他們兩個跟我喊“救敏啊”,於是呼,“救命啊”“救敏啊”之聲此起彼伏。。。。
我餓啊~~~
離頂峰還有200米的地方,太陽出來了,今天的太陽比昨天的還不如,隱沒在厚厚的雲層後面。


無限風光在頂峰,I came, I saw, I conquered.愷撒大帝的這句話是登山唯一的理由。對於這座山,下山的挑戰不亞於上山。很快我就明白為什麼昨天有人穿拖鞋和涼鞋下山了,一直向下的衝擊力不僅使膝關節處於緊張狀態,而且大腳趾一直在鞋子裡向前頂著,疼痛可想而知。下山的時候,很多人坐在地上一點點往下挪或是雙手抓繩倒著向下退。在這樣的路上我老人家卻走得又快又穩,單手抓繩,正面向下走,把向導搞的一楞一楞的,這段下山路我一掃疲態,兩個多小時就回到了旅店,向導一路上不用幫我,只好去幫別人。



回到旅店,看見新加坡女子遠遠的打個招呼,連走去她那桌的力氣都沒有了。吃過早餐,10點半之前旅店要求退房。
接下去的六公裡下山路幾乎沒有力氣去走了,這時方才理解為什麼功略裡面眾口一詞“這裡下山比上山難”。我給老黃發了個短信,信中信誓旦旦的保證再也不爬山了,還不如直接斷氣來的痛快。右腿膝關節痛,像扭了似的,大腳趾好痛,後悔沒帶徒步涼鞋上山,下山最好鞋子前端是敞開的,馬來人因為懶惰而修的將近70公分高的台階和因為雨變得濕滑的石頭山路都是挑戰,這麼高的台階走急了,每一次對膝蓋的衝擊累積到一定的量膝蓋不廢了才怪,濕滑的石頭山路每個石頭都是圓形的,只能容納半個腳掌站穩,為了保證抓地,除了先下去那只腳高度緊張沒其它辦法,這時,登山杖開始有用了。悲慘的是六公裡70%都是我說的這兩種情況,我決定慢慢下,後面還有行程,我沒有預留休整時間,不能把自己“搞殘廢”。
在四公裡的地方看見了新加坡女子,我高興的和她打招呼,她卻愁容滿面,原來她有過舊傷的膝蓋完蛋了,只能和向導商量找幾個人把她背下去。我的向導加入了這個行列,他老早就自願幫我背包,准備把她送下去再返程接我,我正好樂得沒有牽掛的慢慢走,趕緊告訴他不用回頭,就在山門等我。我的眼神中充滿了擔心的目送她下山了,她滿懷心事的和我對視了一陣,我們都沒有說話,就此別過就沒有再見面了。直到三天後我從KK一個出租車司機的口中得知她的腿恢復了。
五個半小時,是我下山六公裡的速度。
回旅店取了大包,暮色中坐上了回KK的末班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