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聽聽桂林人是怎麼說的?首先感謝大家在這裡不惜筆墨地敘述桂林風景的美麗,對於一個遠離故鄉的人來說,上網來看看別人是如何描述那些無比熟悉的地方,提及那些無比熟悉的名字,是治療思鄉的一劑靈丹妙藥。
來說說山水豆腐。這個菜式不是從來就有的,不知哪年開始出現在大街小巷的菜單上,現在居然成了特色菜。
第一次吃是離家上大學之後,忘記哪一年放假回桂林,同學聚會,在某餐館。我們都沒有看菜單的習慣,桂林人吃飯的習慣是,大家坐下來喝口茶,先說說今天想吃什麼,雞鴨魚肉還是什麼特別的蔬菜,然後把老板叫來,當然大多數時候過來的是老板的首席跑堂--普通跑堂應付不了。像聊天似的:(因為國家號召推廣普通話,也為了照顧聽不懂桂林話的同志們,特翻譯如下)“那個,鴨子今天有沒有?”“有,有,怎麼做?”“酸炒好還是啤酒好?”“酸炒進味點,酸炒吧。”“哎,一定要是恭城的土鴨,莫拿本地的騙我。”“你放心,不敢的。”“放點豆豉,要全州的哦!”“曉得。”“要酸筍,莫放芥菜酸。”“鴨子炒得嫩點,上次的太老了。”“屁股旁邊的騷腺要記得去了。”等等等等,還只是一個菜。只見跑堂諾諾有聲,頻頻點頭,不時小心插一兩句:“今天有禾花魚(此物單說),新鮮的。”“南瓜苗不大好了,要不然炒紅薯葉子?(此二物也單說)”,眾吃客就差擼起袖子下廚,給大師傅示範一回。怪就怪在全城都是這個風氣,老板、跑堂、大廚皆不以為妨。如果這樣點菜換到豪爽的北方呢?嘗試講給北方人聽,答案是老板早就拎起你的脖子,倆大嘴巴煽你到店門外,寧可不做你的生意不賺這份錢,也不受這零碎的氣。
扯遠了,接著說豆腐。話說那天不知是誰提議嘗嘗最近新出的菜式,一干在外地挨了一學期餓的兄弟姐妹都同意,於是破天荒從菜單上點了一客山水豆腐,眾皆好奇,翹然期待之。待上桌後全體愕然,繼而集體笑翻,還有兩個兄弟手指菜盤,干笑不出聲,原來已經岔了氣。
菜色如下:白豆腐改刀成三角錐狀(山),約十塊裝盤,注意豆腐和豆腐不能挨著,要有明顯的距離,如果距離還不均勻就更妙了(還得說是本地的大廚,對桂林山水的精妙之處是有深刻理解的),點綴一些調了味的肉末,不要太多,零零碎碎像是山上的樹、亭子什麼的,然後上鍋蒸,蒸熟之後自然盤中有水汪然,乍一眼蒙蒙朧朧地遠遠看去,還真有點“山水”的意味。
這道菜的味道也就可想而知了,大塊白豆腐,肉末雖有鹽味,奈何量少,分布還不均,蒸的時間不能長,不然形狀不好。唉,但願他們現在有所改進。
禾花(不是荷花)魚:禾,即是稻子,禾花,稻子的花(不會有人問什麼是稻子吧?),禾花魚,吃禾花的魚。
稻田灌水插秧後放進鯉魚苗,魚苗隨著稻秧成長,揚花期落在水面的稻花(禾花)就是魚的食糧,待水稻成熟將田中的水放掉之前,把魚撈上來。此時的魚長不過手掌,頭小尾細身段圓潤,鱗軟肉細沒有腥味,下鍋後無論用什麼方法,紅燒、酸炒、干炸、做湯還是下火鍋,都無比美味,但凡讓你吃過一次,就知道那網上網下鼎鼎有名的啤酒魚不過是混事兒的。
禾花魚之所以沒有被列入向前往桂林旅游的群眾推薦的美食,原因之一是產量太小,即使在大量捕撈的旺季,也不夠全城人民分的,去菜場晚了都買不著。況且,現在正宗的禾花魚越來越少,水稻追求高產,都種兩季,這樣禾花魚的生長周期就大大縮短,加上鋪天蓋地的化肥和農藥,正經在稻田裡吃禾花長大的魚變成了珍惜動物,市場裡四季都有得賣的禾花魚實際是池塘養的贗品,基本上和普通鯉魚的味道差不多。本地人想吃,大多要到鄉下去尋,夏秋時節回老家,姑媽問我想吃什麼,基本上都回答禾花魚,還不是每次都能滿足我。
所以我向各位大力推薦啤酒魚,如果大家都吃禾花魚了,我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