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放歌——肯尼亞篇(之四)

作者: 雪贏

導讀--尾聲—在短暫駐留內羅畢的幾天裡,我像速讀一冊有趣的散文札記一樣雖然一目十行,但是時常會為某個精彩的片斷會心一笑。從納庫魯回內羅畢的路上,想到New Kenya Lodge,竟有點回家的感覺。進城時剛好五點多,趕上了下班的高峰時段,對於內羅畢交通的混亂早有耳聞,而置身其中的感覺更加壯觀。行色匆匆的路人摩肩擦踵,破舊但數量奇多的微型汽車沒頭沒腦地扎在一起 ...

--尾聲—在短暫駐留內羅畢的幾天裡,我像速讀一冊有趣的散文札記一樣雖然一目十行,但是時常會為某個精彩的片斷會心一笑。從納庫魯回內羅畢的路上,想到New Kenya Lodge,竟有點回家的感覺。進城時剛好五點多,趕上了下班的高峰時段,對於內羅畢交通的混亂早有耳聞,而置身其中的感覺更加壯觀。行色匆匆的路人摩肩擦踵,破舊但數量奇多的微型汽車沒頭沒腦地扎在一起緩慢地挪動,沒有人分道行駛,而彼此的碰撞根本無人在意。最懸的還是一輛運送下班工人的中型卡車,一個個瘦長的小人兒都緊緊地相互貼著站在無頂車廂裡,猶如整整齊齊插滿一盒的釘子或者密密匝匝交織在一起的樹苗,足有上百個,黑壓壓的一片沒有一點空隙,晃動時整個集體就像一把橡皮糖那樣柔軟可塑。這種場面我在國內人口最密集的城市裡都很難見到了,非洲人的適應性和忍耐力真是令人不可思議。 約瑟一通東突西殺,終於把我和羅德送回了New Kenya Lodge,旅店裡又增加了很多新住客,隨著我們的歸來,旅社一個床位不剩竟然滿員了,所幸賽莫斯兌現了一個單間的承諾,令我相當奢侈地占據了一個私人空間。夜晚,新老朋友的聚會就在一個三層頂樓的本地酒吧,浩浩蕩蕩的十幾個來自世界各地的年輕人和已經就座的一些本地人填滿了那個小小的空間,一切布置都很簡陋,傾斜的桌椅板凳,漏水的衛生間近在咫尺,一台電視機大聲喧囂著卡拉OK伴奏曲,然而這都無法削減歡樂熱烈的氣氛,大家一起游戲,盡情舞蹈,我發現口感很淡的肯尼亞啤酒其實也很醉人。。。狂歡之後,一些人又去了賭場,不是為了賭博消遣,而是為了免費的“夜宵”。而我選擇回到自己寧靜的空間,聽著窗外細密冬雨的淺吟低唱,不知不覺一夜好眠。清晨,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將大家不約而同地留在了旅社。不能說話但可以環游世界的日本女孩已經離開了,兩個去烏干達的以色列妹妹也終於啟程,昨晚一對在賭場狂歡的韓國小兄弟竟然也能在凌晨爬起來趕飛機去了。。。而很多已然熟悉的朋友還在,握著一杯女掌櫃剛煮的熱騰騰的奶茶,聽大家講著天南海北的故事和見聞,這是只有住在青年旅社才會擁有的幸福。雖然住客並非都是青年,但是毫無疑問每個人的胸中都跳動著一顆年輕的心。為了醫治耳朵而滯留內羅畢一周的日本老伯已經獨自把前街後巷走了個遍,幾乎成了尋找既地道又便宜的肯尼亞美食的專家,而他的耳疾照舊,仍然不願停下旅程回去日本。對中國總是充滿溢美之詞的意大利老帥哥一邊在走廊吸煙,一邊接聽媽媽的查崗電話,乖乖地像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口音重得甚至讓人覺得有點口齒不清的荷蘭男生竟然曾在台灣教授英語,盡管男生非常健談,但還是心生疑問不知在台灣是不是是個西方人就能當語言教師呢?偉倫是我除了那些擦肩而過的中國旅游團之外唯一遇到的自由活動的中國人,確切地說是台灣人,昨晚一行人第二次到賭場“混吃混喝的行徑”終於因為偉倫的醉臥公廁而被終結,保安宣布這群只吃喝不下注的年輕人不受歡迎。然而誰又會在意呢,整個事件就是一個笑話,只有韓國的旅游書才會推薦這樣一個免費吃喝的去處,而總有一群瘋狂的人要去嘗試,可憐的偉倫在酒吧時已不勝酒力,難怪把賭場當旅館了,這不過是無辜新驢成長中的煩惱罷了。新來的兩個日本男孩等待床位的檔兒,狐疑地看了我半天,終於忍不住用日語打招呼,微笑著告訴他我來自中國的北京。這是旅途上經常遇到的事,我的外貌的確有些迷惑性,而我對對方的判斷還是相當准確的。但是分辨日本、韓國和中國人仍然是件令人困擾的事,特別是西方人對我們認為顯而易見的區別視而不見,肯尼亞人也向我提出過同樣的問題。每到這時,我都很樂於不厭其煩地給他們以提示來滿足人類不同人種間本真的關切和好奇。日本男孩非常認真地旁聽我和偉倫的中文對話,半晌突然用英文說,“我的一位在中國北京住過的朋友說的沒錯,北京話聽起來像唱歌,特別是女孩,非常好聽,雖然我們聽不懂!再說些什麼吧,洗耳恭聽。。。”盡管早已習慣同在旅途的善意,這樣出自日本人之口的如此直率的贊揚還真令人吃驚,當然我更願意代表所有說“北京話”的女孩欣然接受並表示感謝。雨終於在晌午時分停了,想去Blixen’s Museum看看,奇怪沒有人有類似的計劃,甚至沒人知道在內羅畢漫無目的地消磨時光時還有這麼一個或許值得去的地方。有了之前獨自上街的體驗,我不認為只有包車去Blixen’s Museum才是最安全的方式,更談不上有趣,也過於奢侈,於是決定尋找LP上提到的Metro Shuttle Bus。當然這也頗費了一些周折,當我步行到檔案館前的交叉路口時,看到的是林立的有牌沒牌的公交站和來來往往幾十輛不同號牌的公車穿梭在各個方向的狹窄街道上。正在執勤的巡警湯姆一定是把茫然中的我當作了這一天中最有趣的職責所在,陪著我在這小小的路口晃了半個多小時,東南西北地問了個遍,終於坐上了去往凱倫路的24路車。LP的信息顯然不是錯誤就是老黃歷了,24路才是唯一去往凱倫路的公車,單程50先令。婉拒湯姆一起喝茶的邀請同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直到車要開了,湯姆才無可奈何地去了。公車路過了內羅畢國家公園,去長頸鹿幼稚園也很方便,但是有了馬賽馬拉的暢游,這些更加人為的去處對我都失去了吸引力。在郊外換了一次車,相當於區間的換乘,並不需要重新購票,之後地勢在不斷上升,這難道就是凱倫筆下的恩貢山區了麼?如果凱倫的莊園還在,應該已進入她600公頃的領地了,然而凱倫已經離開了將近八十年了,咖啡園不在了,森林草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鱗次櫛比的私人別墅和花園——名符其實的內羅畢的富人聚居區。博物館的成人門票已經按照外國人、東非聯盟和內羅畢市民設立了800、400、100先令三個檔次。我乘50先令的公車遠道而來的事實和一副學生的模樣一定相當具有說服力,在我請求能否稍微給於一定減免的關照時,管理員們經過很鄭重的商議,竟給了我內羅畢市民的待遇,這讓我由衷感謝地擁抱了其中一位女士,並和另外兩位男士握了手,在旅途尾聲預算吃緊的時刻,這猶如雪中送炭。凱倫的居所簡樸而清新,即不多也不大的居室剛好可以容納兩個人的世界,幾件精致的家具典雅但不奢華,這讓我開始重新考量“殖民者”的概念無非是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開始全新的不同以往的生活。最讓我著迷的是那幾扇落地的窗,客廳有,書房有,餐廳有,臥室有。。。雖然如今看出去只有擺著幾件已經鏽蝕的農具的前院和老樹參天的後院,而我的心卻在想像當初凱倫憑窗而坐時所見的蓋世絕倫的非洲美景。。。亦能理解凱倫“走出非洲”時的不舍和無奈遠不止於那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回到內羅畢市區是讓我既興奮又頭疼的矛盾,表面的混亂展示了這個既落後又國際化的城市的巨大活力,而旋即我又一次陷入擁擠的人潮中,LP隆重推薦的Watatu 博物館原來是一個賣畫為主的畫廊,也有一些融會傳統與現代的雕塑,但這都不是我此行的目的,同時昂貴的價格也令我負擔不起。跨過Kenyatta大街兩個小街區已然看到city Market的招牌,鮮花和紀念品占據了其中的一個大廳。遺憾的是,這裡太早關門了,五點鐘的時候人去樓空,而我的收獲還非常有限。這裡的交易也委實不易,反反復復的討價還價真是耗費了很多時間和精力,然而又不得不,最好的選擇便是給足自己時間,享受這繁瑣而自由的交易中的樂趣。經過一天的熟悉,內羅畢市區的地圖終於在我的大腦中激活了,暮色中我極其順利地穿過阡陌縱橫的大街小巷回到了旅社,彙合其他的朋友去一家我們最喜歡的小店吃晚餐。擠坐在長凳上,吃著看起來混合得一塌糊塗卻很美味的飯菜,享受和肯尼亞人一樣的低廉價格,更重要的是用心來碰觸肯尼亞人歡愉的笑臉和熱情。盡管同樣充滿潛在的危險,我不能阻止內心的聲音——我喜歡肯尼亞,喜歡內羅畢!凌晨三點當我離開New Kenya Lodge趕往機場時,仍然是值夜班的彼得目送我的離去。。。合上這一頁時,我開始想念肯尼亞,開始想像馬賽河的另一側,開始想像那些背包客各自的去向,於是遙遠的非洲微笑著在向我一步步地走來。。。



(恩貢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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