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爾古納、根河和伊圖裡河

作者: pious

導讀額爾古納 額爾古納是一座非常小非常小的城市,我只見到了一條街,這條街很寬。汽車甫停,旅客頃刻間就散走了。還下著小雨。我不踏實明天車的時刻,可是汽車站已經大門緊閉。有個老人家一直跟著我,他說,去哪兒?根河呀?明早7點半,聽我的沒錯,你住不住店?我說先不住,餓了,要先吃點飯。 天還下著雨,我找了一家小飯館。坐在那裡,要了兩張餡餅,和一碗羊 ...

額爾古納

額爾古納是一座非常小非常小的城市,我只見到了一條街,這條街很寬。汽車甫停,旅客頃刻間就散走了。還下著小雨。我不踏實明天車的時刻,可是汽車站已經大門緊閉。有個老人家一直跟著我,他說,去哪兒?根河呀?明早7點半,聽我的沒錯,你住不住店?我說先不住,餓了,要先吃點飯。

天還下著雨,我找了一家小飯館。坐在那裡,要了兩張餡餅,和一碗羊雜。我在一個角落慢慢地吃著,對面有一桌,七八個人在喧嘩。那群人裡有個人看來是主角兒,他是個混血兒,有著大約四分之一的俄羅斯血統。聽口氣,他是房產局的干部,因為有人在求他辦房產證。小店裡很溫暖。有一個蒙古族的中年人走進來要餡餅和白酒,服務員有一點不愛搭理,使他很不忿,但是隨後器宇軒昂地又走進來他的漢族朋友,服務員便前倨後恭了。我微笑了一下。

天還下著雨,我結了帳,要去住店。我選擇了一個塗料廠的招待所,不遠。服務員是個戴眼鏡的小姑娘,她有一點吃驚,因為我背了個大包。她以15元的價格給我開了一個單間,我問她額爾古納有什麼好玩的,她沉思了一陣兒,決然地說,沒什麼好玩兒的!

我說好吧。我先給電池充上電,然後去找浴池,沒有找到,卻發現了一個網吧。每小時3元。我剛打開三張網頁,小老板就滿臉歉意地走過來說,您看您能不能只開一個網頁?那邊的游戲老死機。我很不樂意,說那我結帳好啦!小老板赦顏,只收了我一塊五。

額爾古納是一座非常小非常小的城市,這網吧大概已在郊區了,但回塗料廠招待所卻只花了我一分鐘。

我不會忘掉這個小鎮,還會來不來是另一回事。人的一生會經歷過無數的地方,但留下印像的只應是它有名,或給你惹了點麻煩。額爾古納既沒名氣,也沒給我惹什麼麻煩,我記述下來,只是不想忘掉它。

第二天我坐上了去根河的長途汽車,在車上,有一位令人尊敬的女商人,這位旅伴說 ,難道你沒去黑牛屯?哦哦,我說沒去,車不趕趟。她說,坐著快艇在額爾古納河裡跑,也就是在中俄之間跑,還是很不錯的。還有莫爾道嘎,從黑牛屯轉到莫爾道嘎也很近的。莫爾道嘎有著保留的原始森林,從根河也可以去。

天還下著雨,我能安慰自己的只有這雨。而我已經上了開往根河的車,下雨使我覺得即使錯過了什麼,也是用不著後悔的。黑牛屯是個開放的小型口岸,莫爾道嘎是東北以外的人來東北,必定要看的一個原始森林景色。

其實如果說後悔,更後悔的是我應該打車去根河。

汽車大多數時間裡是沿著根河走,根河的岸邊有著一蓬蓬的紅毛柳子,後來又是無盡的白樺林。無論是紅毛柳子還是白樺林,都是那種干干淨淨的,也很整齊的那種。所有的這些景物在遠處的雨中迷濛起來,淡淡的看不清楚。這是一個哀怨的日子。

細細碎碎的旅途,不是別的,只是慢悠悠的一串感受。

根河

根河也是那種小極了的城市。12點我在火車站附近下了車,火車站裡只有一位女士在認真地填寫日志。告示裡說由伊圖裡發出的車有很多的票,但是賣票的時間要在下午2點以後。天還下著雨,車站的廣場上停著幾輛出租車,司機在聊天。

我走過去,問這旁邊有什麼可以游逛的地方?司機們說,游逛?那只有景觀路啦,昨天還有兩個日本人租車去拍照片呢。張哥,你拉他去吧。

叫張哥的司機不太有把握,問,今天檢查站誰值班?他回過頭來對我解釋說,得辦防火證的,沒防火證過不去。我說我得先去吃飯,回來後咱們再商量。

吃過飯回到廣場,廣場上孤零零地只有一輛夏利了,司機是位女的。女司機說張哥讓我拉你,咱們得先去防火辦。

夏利走過一條泥濘的土路,和幾個沒有多少木頭的貯木場。根河是個林業小城,它沒有多少居民。飄著細雨的天氣很涼,小城瑟縮著肩膀。

路邊有個很大的夾板廠,女司機說那是林業局7年前引進設備建的,建起來產品就過時了,一直不好,就那麼閑著。“不讓伐木了,林區靠什麼生活呀?” 女司機有些無奈地說。

景觀路也沒什麼可看的,我們又轉回來,去了郊外一個公園。公園裡有一些房子,很漂亮的那種原木搭建的,還有一條窄軌的林區鐵路和一個小機車。還有,就是樺木林間的小路,和細雨微瀾的湖面。我一個人靜靜地拍照,間或吸一支煙。靜靜地坐在湖邊想一些事情,想離家很遠,一個細雨蒙蒙的下午,坐在一個叫根河的小地方的一汪湖水邊的時空哲學。時間該到了,便搭女司機的車趕往火車站,搭上了趕往伊圖裡河的火車。那是下午3點多鐘。到達伊圖裡河時天已完黑,我出了站台很急地去訂回去的車票,以至忽略了圍在身邊的出租車司機。到我訂好車票,再去找他們時,車站廣場已是空空如也。這是最後一班車,也是出租車司機的最後一點兒活。車站廣場是黑漆漆的。火車站旁邊有一個小旅館,是機務段辦的,我只好在這裡住下。睡之前,要了一碗雞蛋醬的掛面,呼嚕嚕地吃下去。睡前,旁邊的房間裡有一位先生在拉胡琴,琴聲有些吱吱格格的,但是在如墨的夜空裡,還是抑揚地使我很快進入了夢鄉……伊圖裡河伊圖裡河離車站還有一段距離,我沒過去。我只是說,我到過了伊圖裡河。就像一位幾年未見的朋友,突然來了一封信,信中只是說,無他,問候一下,還在網上晃麼?有時就是覺得很孤獨,連朋友都說無它。難道旅行就是如此麼?列車嘶鳴了一下,就慢慢地離開了伊圖裡河,浸入到漫漫的大興安嶺林海中。還是下著雨。細細碎碎的旅途,不是別的,只是慢悠悠的一串感受。過了許久,我才知道,整個列車的臥鋪車廂裡,只有我一個旅客。我在伊圖裡河買了些吃的、喝的,一個人悠悠地吃了睡、睡了吃。列車靠站的時候,下去抻抻懶腰,拍幾張片子。朋友說,挺喜歡小站那濕漉漉的感覺;還有朋友說,抒情,才是旅游的真諦,他使你把旅游當成一種抻抻懶腰的生活。列車始終是在林區行駛,那裡是非常茂密的山林。當地的人們上了火車,只是從一片的林子,准備到另一片林子。所以旅行,其實是很零碎的,就是不要把自己當成哥倫布或白朗寧,我們沒有那麼多的使命。當進入東北大平原的時候,我已經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列車快進入沈陽的時候,列車員進來給我換票。他說沈陽很快就要到了,不要再睡了,我說,嗯。但是我還是睡著了。到我再醒的時候,列車已停在了沈陽南邊的蘇家屯。出站的時候,檢票員要罰我,我有氣無力地跟他吵了一架,最終屈服。在那個時候,沮喪已代替了額爾古納、根河和伊圖裡河那些細細碎碎的憂傷。



(路途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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