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八嶺,盛夏裡的清涼

作者: 童欣

導讀很久沒有外出了,故此一直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本以為天意要我出師不利,安排我在出發的時候坐錯公車,途中又下起傾盆大雨,使我度假的心情受到嚴重挫傷,可後來才發現,原來上天待我不薄。一路上的顛簸使得身旁那堆鼓脹的登山包經常砸到我身上,悶著十幾口人的車廂,就連空氣都溢滿了煩躁,大家都在車廂內伴隨著不規則的起伏時睡時醒,坐後排的我更不時地要� ...

很久沒有外出了,故此一直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本以為天意要我出師不利,安排我在出發的時候坐錯公車,途中又下起傾盆大雨,使我度假的心情受到嚴重挫傷,可後來才發現,原來上天待我不薄。一路上的顛簸使得身旁那堆鼓脹的登山包經常砸到我身上,悶著十幾口人的車廂,就連空氣都溢滿了煩躁,大家都在車廂內伴隨著不規則的起伏時睡時醒,坐後排的我更不時地要和惱人的登山包抗衡著,比著誰的力氣大誰的耐性強,可最終我還是敗下陣來。

不曉得是誰提議要把窗子拉開,一陣陣濕濕甜甜的涼風拂走了我朦朧的睡意,只見窗外雨勢漸小,近處的樹葉被落下的雨滴打得微微顫動,就像被瘙癢的孩子一般嘻嘻地笑著。Birdman的女兒輕輕嘟噥的一聲“這山好有仙氣哦!”使我的注意力轉移到了稍遠的山上,她說得一點不假,只見天上的雲一直壓到山腰,低處雲煙裊裊,高處若隱若現,隨著我們的車的前進,仙氣不斷地在山間舞動,確是人間仙境。至此,我神經質地愛上了那場雨,怨氣全消,才頓然我們已經進入了往車八嶺的山區。

“紅嘴藍鵲!”birdman那雙專業的觀鳥眼像裝了紅外線似的,只要鳥類在他視線範圍內稍有動靜就發出預視報警,而且他還有一雙專業的耳朵作為配套裝置。整車人因此而躁動,有幸看到鳥影的按捺不住欣喜地嚷嚷,沒來得及看的人不禁喋喋不休地埋怨自己坐的位置不好。也不知道是否那些鳥都認識birdman,最早發現鳥的總是他,大家就隨著他發聲的方向不斷地挑戰自己脖子的拉伸極限。就在這尋尋覓覓間,我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好幾個小時的顛簸終於告一段落,途中居然也聽到birdman喊過家燕、白腰雨燕、白頭鵯等等的名字,可我除了那些乖乖站在電線上的家燕以外,多半連影兒都沒見著,所以沒記住幾個。

安排好住宿的地方,我們一行人便隨著當地的工作人員往一小山谷裡走,沿途下著零零星星的小雨,空氣濕濕的,散發出草木的香味,山路上的石頭和著泥巴,上面還鋪著枯葉,要不是樹上的小松鼠上跳下竄覓食的樣子以及小家伙雙手捧著果子面對我們不慌不忙進餐的傻氣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恐怕我就只會小心翼翼地盯著濕滑的路步步為營了。

不曉得走了多遠,眼前忽地開闊起來,頭上不再是茂密的林木而是還滴著細雨的天空,不遠處還有一幢低矮的建築,旁邊是一小小的果林,未熟的柚子和橘子在雨水的衝刷後更顯青綠,酸澀之感不由從牙根生起,直酸得打一個冷顫。也許我們的饞相讓看園的狗起了疑心,直向我們吠,而我們也不甘示弱地還以顏色,頓時人犬之聲在山谷中回蕩。原來這是當地工作人員的宿舍,以前曾經是一個小村落,日本鬼子侵略的時候村民便不知所蹤,四周種果子和茶樹,是一個幽靜的山谷。當然我們沒忘記進來的目的,可當天由於一直在下雨,平常最多鳥出沒的時間卻連鳥毛也沒見一條,最終一行人打道回住處。

就在我們回去的路上,煙俠、我和悠然都同時看到路邊密密的林裡飛過一只體型不小的鳥,三人不知為何種類,想呼叫birdman,又生怕驚動了藏身葉後的它,想拍攝下來,苦於光線過暗而終告吹。真恨自己沒有birdman那雙慧眼,說白了就是我們的功課沒做到家,沒好好預習觀鳥的光盤。

回到住處,birdman帶領我、米和悠然到屋後的空地上看有沒有還在活動的鳥,結果讓我們看到一只“大毛雞”——褐翅鴉鵑,開始我真以為山裡的雞居然能飛那麼高,飛到樹上去,還想說那雞准非常好吃,幸虧沒說出口,要不然birdman肯定以後也不帶我出去,因為這話實在太白痴了,直到聽見birdman問隨後跟來的喻遠有沒看到褐翅鴉鵑的時候我才幡然醒悟,它只是比較大的鳥而已,不過它的毛色真的特別像雞,使我誤會了,後來聽它“咕咕”地叫,像是在嘲笑我,於是我跟自己說,一定會記住你的!

不知是否真如張導所說的,途中的顛簸使大家都特別容易餓,只知道菜一上來便風卷殘雲般地一掃而空,還狂贊山裡的肉尤其香,山裡的菜格外甜。席間我的雙腿不斷被山裡的蚊子襲擊,最終要出動驅蚊油才幸免,當蚊子不再寵幸我的時候,坐隔壁的悠然和煙俠就遭了殃,他們也急忙塗上油,後來大家都塗了一層驅蚊油以免自己成為下一個襲擊的目標。Birdman的女兒看見嘴饞的貓咪瞅著咱們的飯菜可憐兮兮地“喵嗚喵嗚”地叫,便動了惻隱扔了些骨頭在地上,貓咪在煙俠腳邊蹭來蹭去地吃食,弄得煙俠一陣嗷嗷亂叫。

飯後當地的張部長提議我們去參觀博物館,經過煙俠一番討價還價,張部長答應半價讓我們進去參觀(當然這完全是lool和張導的面子而不是煙俠的功勞),於是一行人又懶懶散散地向博物館進發。

進入鳥類展館,沒過分的喜悅,因為標本我見過不少,認為不外如是,所以對活生生的動物比較感冒,但當我看到標簽上印的“標本采集點”一欄都寫著“車八嶺”的時候,我就對這個地方產生了興趣,細心地觀察起它們來。

說實在的,盡管跟birdman去觀鳥已經有三兩次了,但畢竟在望遠鏡裡看的鳥有相當的距離,尤其是身上的毛色是紫色、深藍這些比較深的,很難在望遠鏡裡看清楚,就像birdman在途中喊過的紫嘯鶇,我一直以為是褐色或黑色的,因為距離太遠了,根本看不清,但一看標本,原來毛色和斑紋都那麼好看,身上的紫色居然還挺貴氣的呢。那紅嘴藍鵲更是,寶藍寶藍的,太美了,每次在途中聽birdman喊它名字的時候都來不及看上一眼車就駛過了,它竟然有那麼長的尾羽,天啊,這小生靈真可愛。還有那赤紅山椒鳥,我沒在觀鳥的時候聽birdman喊過它的名字,但在標本櫥裡看到它那鮮艷的顏色,就喜歡上它了,雌性是鮮黃鮮黃的而雄性則赤紅赤紅,相信在野外絕對非常的搶眼,也因此,我突地納悶了起來,它們那麼鮮艷,自然就很容易被敵人發現,怎麼保護自己呢?頓時我為這漂亮的小生靈擔憂的起來。

在館內有一只忒醒目忒神武的鳥,展翅欲飛的神態真有一種鳥中之神的味道,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這就是禿鷲的標本,聞名遠近的天葬就以它們為主角,怪不得有一種懾人的神威。

隨後我們繼續看了獸類、昆蟲等展館,裡面基本都是當地采集的物種。印像最深的是一只大山貓的標本,它是被當地的瑤族人逮到的,肚子裡還懷有兩只崽,專家說,那崽大概13天後就會出生,想必那大山貓是餓得不行了才會落入瑤民的陷阱裡,結果它和它的崽都成了標本。唉,天下萬物皆為了孕育和保護下一代而不計付出與不惜犧牲,造物主確在這冥冥中細心地作出安排,但仔細想一想,我們人類似乎不僅在打破這種平衡還試圖逆天而行,這又是什麼道理呢?

出博物館的時候天色已全黑,再次步上那必經的鐵索橋,居然有一種特別的感覺,用盡一切文字都不足以形容當時的心緒,罷了,不提就是。

Birdman相約大家翌日清晨六時出發聽鳥和觀鳥,我舉手附和。夜裡聽著蟲叫蛙鳴的合奏入睡,竟然多次醒來,凌晨五點左右再次驚醒,聽到窗外鳥聲已經開始騷動,於是邊打盹邊等鬧鐘響。待鬧鐘狂響之際,正是我再次入夢之時,窗外的鳥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我享受著喧鬧甜甜地蒙頭再睡,待醒來已天色大白。自然,我錯過了和birdman一行到河邊觀鳥的機會,但我還是非常高興,因為太久沒有享受過清晨時候的鳥鳴,尤其在半夢半醒之際,妙,實在是太妙了!

沒到吃早飯的時間,我到處走了一下,清晨的山彌漫著一種清香,實在醉人。我沿著河邊走,看到一條獨木橋橫在河上,當我走到橋的六分之一處,感覺到什麼東西在我腳面上蹦過,仔細一看,居然是一只拇指大小的青蛙,“咚”地一下跳到了河裡,我不禁笑出聲來——大自然的魅力就在於隨時會賜你驚喜。

早飯後我們駕車在山裡轉悠,看了當地瑤民住的地方、希望學校和水壩,途中birdman在望遠鏡中覓到了我至今沒看清楚的三寶鳥,懶懶地蹲在高枝上享受著陽光,也仔細地觀察了金腰燕及它的巢。提到金腰燕,在三水觀鳥活動中我已經觀察過它了,可這次我近距離地看到它們成雙地停在巢外的一根鐵絲上,我們悄悄挨近它們也沒飛離,相信已經是長時間和人類共處而並不驚怕。它的巢做得精細而有美感,長長的通道顯現出它們的靈巧,色彩相間而形成的條紋更表現出它們的審美情操,我看這造物主也真神奇,令它們天生會築美麗的巢,讓它們獲得“巧燕”的美譽。仔細想想,世上擅於築巢的又豈只燕子呢?讓我們為那些可愛的動物建築師而喝彩吧,你們實在太優秀了。

都說雨後的陽光會特別明媚,確實不假,山裡的一草一木都在享受著和暖的陽光,連紅蜻蜓都停在草尖悠閑地陽光浴,風輕輕的拂著草叢,蜻蜓翹起紅紅的尾部平衡身子,依舊穩穩當當地沐浴在陽光裡,真羨慕它的閑適。

看到溪流,大家都樂了起來,脫下鞋襪趟水,享受山溪的清涼,我蹲在溪邊探手入水中點擊吸在石上的螺,它們都敏感地縮起身子繼而隨著溪流漂流而下,溪旁枯木上的野生菌在陽光的照耀下特別白,像是嗤笑嬌小的石螺被我如此戲弄,我沒搭理它,因為生怕它有毒,否則,它絕對只有被嬉笑的份。一個上午的時間就這樣閑散而舒適地度過。

午飯後,煙俠、張導和一些游客在河裡游泳,甚是歡愉,煙俠的肚腩此刻順理成章地成為我們譏笑的對像。約好回程的出發時間我便回房休息,朦朧間聽到外面又下起了大雨,睜眼往窗戶外望去,太陽已經被烏雲遮蔽,外面灰蒙蒙的一片,正在懊惱這天氣時晴時雨,無意間我看到紗窗上有團黑乎乎的東西貼在上面,定神一看,竟然是一只小蝙蝠,倒掛在紗窗上。天啊,難道這小家伙從昨晚開始就在這房裡陪著我?我湊近看了它一陣,它在房裡亂飛了一氣又倒掛在紗窗上,為了不驚動它,我裝作沒事躺回床上,可眼睛還是不停望它身上瞟,相信它也在留意我,不過仔細想想,它眼睛看不見,但我絕對相信它能感覺到我的存在和我對它的注視。

回去的時間到了,我跟房裡的蝙蝠說了再見就到樓下和他們會合,天還在下著小雨,但可以不用打傘,帶著四只崽的貓咪也來送行,看著我們往車上堆鼓脹的登山包。Birdman說,我們每個人都很走運,因為這兩天的天氣真好,我也覺得他說得不假,除了來的時候和走的時候下雨以外,其他時間老天還挺給面子,讓我們有26種觀鳥記錄,還讓我們感受到了大山在盛夏時的清涼和舒坦,盡情地享受了一番。

夏天的車八嶺著實可愛,冬天呢,我不清楚,有機會我會在冬天再來這個美麗的地方,恐怕到時候小蝙蝠已經長大,而貓咪的四只崽也都已自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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