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足記:這個春節在閩北(上)

作者: 醉翁之意

導讀遠足記:這個春節在閩北(上) ——麻沙鎮新溪(井窠)村大祭山革命老區 絮言又是一年春來到,全國人民的“乾坤大挪移”也如期而至。脅裹著的風潮,宛如狂熱的麥加朝聖,考驗著每一個徒眾的信念和毅力。明知道這樣的折騰,並不能夠真正地享受過節的樂趣,大家還是“飛蛾撲火”般地潮動著,彙成了一幅具有中國特色的氣勢恢宏、氣壯山河的春運場景。許是應了閩 ...

遠足記:這個春節在閩北(上)



——麻沙鎮新溪(井窠)村大祭山革命老區

絮言又是一年春來到,全國人民的“乾坤大挪移”也如期而至。脅裹著的風潮,宛如狂熱的麥加朝聖,考驗著每一個徒眾的信念和毅力。明知道這樣的折騰,並不能夠真正地享受過節的樂趣,大家還是“飛蛾撲火”般地潮動著,彙成了一幅具有中國特色的氣勢恢宏、氣壯山河的春運場景。許是應了閩南的一句老話——清明不回是無祖,年兜未歸是無某(“年兜”指春節期間,“某”在閩南是指妻子)。因而“尾牙” 這一“陋席”也就順理成章地變成了“包身工”們一年到頭最最期盼的念想。現在無一例外,就算政府機關也是要“尾牙打牙祭,老板請伙計”的。過了閩南和諧氛圍的“尾牙”節,勞苦大眾們在吃好喝足後,懷揣著一年的收成(派紅)終於可以和“土地爺”一樣衣錦還鄉,回家過年啦。這不!國家的春運起始日也特意(或說巧合)地安排在腊月十六(暨1月11日)。特別是三個醒目的“要”,更是確切地表達了滔滔民工的急迫心境。雖說往年的冰雪天氣不再肆虐,可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回家之路,卻成了每一個歸心似箭的人,心頭上那永遠的痛。一票即便如此難求,對於我來說——這個春節去閩北,還是雷打不動的選項。有人不免奇怪了——你不是要上泰山的嗎?是丫!俺的老泰山就在武夷山下的呀。——原本真計劃去“一覽眾山小”的,也有赴浙東鬧熱一番的打算。過年嘛,總呆在城市“森林”裡當“宅男厝女”的,哪像是在過節呀?何況還有和阿甘先生“醉眼挑燈捉泥鰍”的約定啦——池塘的水滿了,雨也停了,田邊的稀泥裡到處是泥鰍。天天我等著你,等著你捉泥鰍。大哥哥,好不好?咱們去捉泥鰍!小牛的哥哥,帶著他捉泥鰍。大哥哥,好不好?咱們去捉泥鰍……——意料之外的是緊接著的“踏雪尋梅拱石橋”的艷遇,這是後話了。【別樣的除夕】


——閩北的年夜飯



單位的“鍋底粥”(即“尾牙”宴)移設在腊月廿七,假期自然少了許多。己醜年又說是經受“世界金融危機”的關鍵年,也就沒了以往吃了“定心丸”(即正月十五吃元宵,我們叫做“上元丸”,俗稱“定心丸”)後才上班的好事。但是,徹頭切尾地算來也有十來天的假日。節前的兩天剛夠用來把過年的祭祀儀式走一遭,置辦“三牲(也可五牲)五果六齋”,備好香燭金紙鞭炮(“禁炮令”是擰不過民俗的,只好“法外開恩”地指定燃放地點),往玄妙觀(俗稱“天公蓋”)敬天公;去關岳廟拜關公;然後回家祭祖公(這差使得由我家“老領導”統率操辦)。按閩南規矩,除了“三公”祭拜要在人山人海中擠得滿臉通紅外,整個節日前後還有許許多多的程序要走。譬如“廿三送神”後,要記得“初四接神”;大年卅夜要在祖先牌位前置放“過年米”、“發糕”或“碗糕”、桔子和鮮花,上插“春枝”(紙糊的)。米中有紅包點綴,糕點上需用朱砂點紅,寓意著“年年有余”、“紅紅火火”、“吉祥如意”。邊上還要放些“芋子芋孫”(即有芽苞的芋頭),取子孫“人丁興旺”之意;初一大早要起來敬香茗,恭喜拜年,派發壓歲錢……二閩北則沒有了那麼多的繁文縟節,據說初一是不串門的,這也是我喜歡的原因之一。另外我家“領導”不可告人的卻是省去了數日繁瑣的“鍋碗瓢盆交響曲”,落了個逍遙自在的“甩手掌櫃”。到閩北的第一天天才蒙蒙亮,冷嗖嗖的!很有“晚來天欲雪”的感覺。大家卻在熱火朝天地操辦著年夜飯。趁著“大、小領導”躲被窩的當頭,我牽著自行車和晶晶的夫君阿敏一起熱身去也。小敏他們廈門更早放假,來了一個多星期,正悶著啦。這幾天他最多只在鎮區周圍瞎轉悠,因而一拍即合,騎了趟書坊。在街上,遇著了正如火如荼賣字的岱歷山人,他告訴我們“生意”(包括他的“寫字班”——岱峰書社)已不如當年啦。一開始我還以為又是受“全球金融風暴”所致,也難怪最近聽得多了,大有什麼都喜歡往這“時髦”上套的趨勢。只知道沉迷於網絡游戲的“啃老族”阿勇一和我開講,滿口也都是“金融危機”惹的禍。原來卻是鄉親們更喜歡城裡印刷的那種對聯,說是時尚、喜慶。去書坊,知道的人懂得我那是對太陽山的“才下心頭,卻上眉頭”。這一回,我走的是饒壩村,距書坊鄉十一公裡。阿敏能和我騎到書坊已經是他挑戰自我的成功了,在熱情的陳老師家吃了些點心,我倆在叉路口分了手,各自朝著同是十一公裡的方向前進。知道饒壩來自於《麻沙鎮志》,這裡曾是共產黨人“浴血·堅持”的“熱土”:往北經麻沙蘇區,周圍有華溪村梁仰邱有貴領導的建陽縣委和蘇維埃、毛店,永興老區基本村、溪頭的竹溪壟根據地,曾駐扎過邵順建縣委,閩贛省委,以及後來白塔山上的福建省委,可直達崇安縣(武夷山)的閩北紅色首府;西南方向則是邵武境內,與中央蘇區的泰寧、建寧和寧化相鄰(即毛澤東詩詞中的“寧化、清流、歸化,路隘林深苔滑。今日向何方?直指武夷山下。山下山下,風展紅旗如畫”);往南則是書坊貴溪老區的嶺根牆革命根據地太陽山和莒口社洲方向的華家山,均可通順昌、邵武縣界。原先到饒壩的崎嶇山路已不見蹤影,水泥鋪砌的寬暢大道貫通到了村裡。我並不費多大的勁便掠過了以書林狀元雞聞名的茶“土布”橋,路上遇到一位用竹竿挑著祭品,前往水北普覺寺燒香歸來的老者。籃子裡只有簡單的一頭雞、一瓶燒酒和幾封用紅紙包裹著的點心,我給他拍了張照。交談中他告訴我,過水北村後還有十裡地就是饒壩了。聽他老輩人講,以前的閩北紅軍就在這一帶活動,打游擊、分田地、鬧革命。水北村果然有條小溪從村旁流過,淺淺的溪水中幾只綠頭鴨子正在寒風中“先知先覺”著,它們的“洗腳水”則成了農家們洗菜、洗衣的“自來水”了。我拐了個陡坡,兩頭“昂首闊步”的大白鵝擋住了去路,大有“車匪路霸”的勢頭。看我掏出了相機,才像怕曝光似地躲開了鏡頭。又仿佛有點“春光乍泄”般的害羞,原來呀!剛才是春情蕩漾的幽會被人撞見的“氣極敗壞”。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過了普覺寺,往饒壩的五公裡路上清靜得讓我不禁吼起了“山歌”。不庸諱言,天上真的是湛藍湛藍的,白雲也有一朵一朵地飄來浮去的。惟有“文不對題”的是沒有草原,哪來的馬兒跑呢?不知名的鳥雀倒有不少。在山谷底下,還遠遠看見了許多白的、黑的牛呀羊呀的,原來是某種品牌的奶牛基地。越往裡去,山巒越是密集,這會兒才確切地理解了“層巒疊嶂”的詞意及意境,也身臨其境地體會到了真正的“荒郊野嶺”和“人煙稀少”。如果不是跟前這條馬路的時代氣息,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跌入了時空遂道?!以至於望見零亂散落的茅草屋裡冒出的裊裊炊煙,竟是那般地親切。這就是深山裡的饒壩,十一公裡處的路牌到此為止,延伸而去的是坑坑窪窪坎坷不平的山路,不知通向何方?一座橫跨溪水的老橋是進村的必經之路,橋的一側則是政府老區辦的“造福工程”——饒壩新村。標榜的石碑記載著:由革命老區的原埂頭、拿坑、洋山三個自然村一十三戶計五十八人搬遷至毛古龍口,統一規劃建立生態新農村。標語看得出來是刷了些年頭了——“學美嶺,奔小康”。而人氣卻不如橋另一頭的熱鬧,我騎著單車在眾目睽睽之下游街闖巷,尋覓著當年紅軍活動的“蛛絲馬跡”。失望之余在一扎堆的人群中詢問反倒更加失望,陳老師曾經提到的“炮樓”早已拆除。一位慈祥的老大爺明白我的來意後說,都七八十年過去了,哪還有什麼遺跡呀?共產黨的干部都只顧著“撈錢”,那些老房子沒人管早倒光啦。你快回家去吧,一會兒該吃年夜飯了。臨別時他又說了一句話,終於讓我“歪打正著”地不虛此行——如果你喜歡看古老的東西,離此十裡地的拿坑有明清年代的十三座拱橋。那裡還保留著建陽到邵武的古驛道呢。三

根據老大爺的指點,拿坑位於饒壩村的西南方向,也就是沿著水泥路的末端山道而去。據說山高路陡,村裡年輕的“摩托客”們不是在打牌,就是在洗車、貼春聯地准備過年,不載客了。看看時間也不早啦,便打道回府。還沒出書坊叉口,有的村莊已經放響了吃年夜飯的鞭炮。一看手表才下午三點出頭,這就是閩北山區的特色,太陽一下山,天就會更冷。不像長江以北的地方,都有暖氣罩著。這會兒小敏的短信也來了——我剛到家,你現在哪裡?(不會吧,才到!還真是的)各位“領導”此刻也紛紛“來電來函”,勒令在太陽落山前務必到達指定位置。回了一句“堅決完成任務”的保證,又奮力蹬完了最後艱難的十來公裡。連路過新溪(井窠)村大祭山革命老區,也只停留數秒抓拍了一張吸引我眼球的《豬大如牛》。到達麻沙古鎮,鞭炮聲正此起彼伏,除夕的年味終於越來越濃,天則愈來愈冷。我那雙始終踝露在車把上的手,已經從泛紅變得麻木了起來。原來一路上是那滿腔的激情讓我忘卻了暮冬的“掙扎”,但是“一爐燃著的炭火,紙落下去會成灰燼,卻也融化不了整個寒冬”(曉汐)。

家裡升起的火盆旺了起來,豐盛的年夜飯熱氣騰騰地擺滿了“八仙”桌。飄香的氤氳一會兒便消融在寒氣之中,與鞭炮過後的硝煙化在了一起。十多口人聚攏一塊,三間灶房都動起來的火熱場面,吃起來就是有滋有味。兩位提捂著“火籠”的老人光顧樂呵呵地數著人頭,嘴裡叫著這個喚著那個,還一直念叨著——你們都回來啦,瞧這年過得多熱鬧呀!前些年來我好的就是這種過年的氛圍,何況還有家養的土雞番鴨和農家米燒(或叫自釀的米抽)可以一醉方休。今夜則被一道叫做“筍絲春卷”的所擄獲,卻又“醉而不能述其文”,只好引用雙溪小女的心得來形容:冬筍剝去筍衣煮透,割一塊腊肉,泡幾許香菇,再買些豆腐干、紅蘿蔔、蝦米、香蔥,當然,還有綠豆芽。然後把筍塊、腊肉、香菇、豆腐干、紅蘿蔔切成細絲備用。腊肉絲開鍋,炸出樂滋滋香油,紅蘿蔔入浴炒出紅紅的胡蘿蔔素,加蔥白暴香,倒入香菇、筍絲、豆干、蝦米翻炒。撒些白糖入味,放點姜末矯正筍的寒性。摻入開水撈過的綠豆牙和勻,綴以蔥綠,調以紅酒、味精、食鹽等佐料,就可以上桌啦。這菜餡紅綠相間,黑白有致,有山珍有海味,呈現一派春光。然後裹上薄薄的皮兒,滾成卷,將那一派春光送達五髒六腑,美得不知今夕何昔?!我家“領導”則對她娭毑(閩北方言的母親,相當陝西、山西有些地方的“大”。古漢語中,原指祖母或對年老婦女的尊稱)的“炒白粿”和“炒粉絲”情有獨終,“小領導”專認他二舅媽做的“酸辣糖醋排骨”和柴火木炭生爐燉就的“蘿蔔羊肉”一網情深,最“口抬”(閩北的麻沙方言,大意為可憐)的是樂鄉兄家的姑爺阿敏,不像我們仨是久經辣椒考驗的(毛主席說過,不會吃辣椒的就不能算是真正的革命者。歷史也最終證明了,那些經受不住“嚴刑拷打”而叛變革命的都是過不了“辣椒水”這一關呀),面對豐富多彩的美味佳肴,卻顯得無從下手。不過閩南人的特點就是“輸人不輸陣”,邊費勁地哈吃著還要說,不怕,不怕,我最喜歡“朝天椒”的了。你還甭說,真的“雷”倒了眾人。一陣“風卷殘雲”過後,在閩南是要圍著類似“篝火”的“火堆”,來“跳運”守歲的。天寒地凍的閩北只能坐在大廳的火盆前烤火,開起了紅紅火火的“迎春茶話會”,像《常回家看看》裡唱的那樣“說說談談”。再不然就是嗑著瓜子等看“春晚”,小孩們則溜到冰冷的老街上放炮仗去羅。今年的“春晚”確實沒嚼頭,印像深刻的節日就屬趙本山、小沈陽和丫蛋以及客串的老畢的《不差錢》。後來這小品還真火了,據說就因趙本山的一句“話跟話”的“精辟”和“屁精”,惹火了“同志們”的代言人李銀河,引起了一場“口頭官司”。“北大醉俠”因此有了篇文章《李銀河趙本山都是英雄》,有興趣的可移步“東博書院”一觀。臨近零點那一刻,全中國的上空同時綻滿了喜慶的“炮火硝煙”。所有拜年的電話、短信都在這一時點上飛入了千家萬戶,用鋪天蓋地來形容並不為過,這還是受了“經濟危機”影響的年月,我家“領導”收到並回復的就達三百條之多。過後有人就說了,中國有如此龐大的消費群體和消費潛力,“金融風暴”何足掛齒哉?!看來牛年剛到,已經就帶來了一股子的牛氣衝天啊!2009年1月25日~2月3日在閩北己醜年孟春稿於寸本堂


(圖三)



(圖四)



(圖五)


精選遊記: 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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