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西藏掠過身體-5

作者: fylfeimi

導讀讓西藏掠過身體-52002,08,29扎什倫布寺 早上起來,日喀則依舊下雨。 如果將日喀則放在內地,只能算是具備了一個小縣城的規模。城市印像主要有兩個:其一是無數的小門面爭先恐後地在大街上冒出自己的一席之地;其二是小門面裡面有太多的美發廳、按摩室、舞廳、卡拉ok廳。 這讓我馬上想起兩年前的稻城。那個時候的稻城沒有出租車,沒有高級賓館,甚至還不具備一� ...

讓西藏掠過身體-52002,08,29扎什倫布寺

早上起來,日喀則依舊下雨。

如果將日喀則放在內地,只能算是具備了一個小縣城的規模。城市印像主要有兩個:其一是無數的小門面爭先恐後地在大街上冒出自己的一席之地;其二是小門面裡面有太多的美發廳、按摩室、舞廳、卡拉ok廳。

這讓我馬上想起兩年前的稻城。那個時候的稻城沒有出租車,沒有高級賓館,甚至還不具備一個旅游城市的基本雛形,但是,整個稻城已經有八家色情場所搶灘登陸了。

稻城被譽為"最後的香格裡拉"--人類的最後一片淨土。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所謂淨土在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復存在了,如果有,也許僅存於我們的心中。

中午,雨後的陽光明亮而暴烈;我們去扎什倫布寺。

扎什倫布寺是黃教創始人宗喀巴大師的弟子根敦珠巴所創建的,到現在已經555年了;根敦珠巴被尊為一世班禪;做為自四世班禪之後的歷任班禪的駐錫之地,扎什倫布寺的歷史脈絡與宗教地位自不需多言。

扎什倫布寺前正在興建一座文化廣場。在中國,有太多的事情都是一窩蜂地湧出來,撲騰上一陣子,然後再回歸入一片死寂--例如前幾年的人造景觀。

內地有很多所謂的文化廣場,其設計內旨和創意理念毫不文化。環游新疆的時候就更加明顯了:一個個彈丸之地的小城,卻也在進城的顯要路段興建了一個個超出城市需要的大面積的所謂文化廣場。似乎只要在裡面放上幾個拙劣的雕塑,就可以堂而皇之覺得自己十分文化。

但願扎什倫布寺的文化廣場不會"文化"到讓人大倒胃口的地步。我實在是擔心"畫蛇添足"。--如果建不好的話,還不如不建,不如就保留從前的前廣場,即使那曾經裡臥著上百條的野狗。

我們決定沿著寺廟的圍牆順時針走一圈之後再行進寺。

圍牆一周全是轉經筒,原來的野狗全部跑到這裡,無比慵懶地趴在轉經道上。偶爾有轉經的藏民同我打一個簡單的招呼,那種透徹而淳樸的微笑會讓人覺得有一種直截了當的溫暖穿過身體。

(走過太多的寺廟,以至於現在寫游記已經不再記述寺廟的格局與空間了。)

在去往強巴佛殿的路上,聽見喇嘛的辨經聲從一側的圍牆裡面清晰地傳出來,不時夾雜著擊掌之聲。繞過去想看看,無奈和善的主管微笑著關上了院門。--只好踮起腳尖"偷窺":喇嘛們三三兩兩地圍坐成半圓,站立著的喇嘛要同時和幾個人爭辯,自然動作最為精彩。為了加強聲勢他要不時地側過身體伸展兩條胳膊,一高一底地做出一副黃飛鴻開打的架勢,然後後面的手掌"啪"的一聲重重地擊在前面的手掌之上......

估計只有擅長博聞強記的有悟性的喇嘛才可以在此等辨經中做到游刃有余。

強巴佛殿裡面的強巴佛像,是世界上最大的銅佛坐像。單純從雕塑藝術的角度而言,強巴佛造型十分生動,再加上鎏金、鑽石、珍珠、琥珀、松耳石等裝飾,堪稱藏族大型造像藝術的代表作之一。

走出強巴佛殿的koko,開始和措欽大殿台階上的喇嘛們交流起來。

這是我所欣賞的旅游細節之一:就是積極地同當地人交流。我之所以絕不參加旅行團,就是因為我認為太多跟隨旅行團行走的游客,每到一個地方,都是急匆匆地聽導游耍耍嘴皮子,然後一窩蜂地在導游指定的"最佳攝影點"擺個"撲死"摁個快門即告結束;然後急急地上車趕赴下一站......

koko坐在台階上向一個做燈芯的喇嘛討教制作要領,這點小活自然難不到大愚若智的koko小姐,三下五去二,一個歪歪扭扭的koko牌燈芯大功告成。

征得其他喇嘛的同意,koko跑到他們中間讓我拍照。我摁下快門之後,一個身材魁梧的喇嘛微笑著衝我招手,示意我到他身邊坐下來。

他抓住我的手比劃了半天我終於明白了:天啦,他要和我掰手腕!

很顯然這不公平:該喇嘛的胳膊十分粗壯,我兩條胳膊加一塊估計才可以同它的"口徑"相匹敵。不過,紅旗飄,戰鼓催,這個世界上誰怕誰!

非一郎將帽檐調轉180度,以大無畏的革命精神伸出了自己的小胳膊。

沒有人沒見過蜻蜓吧?就在措欽大殿的台階上,非一郎齜牙咧嘴,大暴青筋,使出吃奶的力氣,上演了一出不堪回首的蜻蜓撼石柱的場景。

粗胳膊喇嘛笑了笑,卻沒有笑出任何不屑的味道,坦然的就像是不曾和我比過什麼腕力一樣。非一郎始終是脫不開市井小人的味道的:馬上從人群中挑出來一個細胳膊喇嘛,再行比過。

和細胳膊喇嘛的腕力勢均力敵,抖動著僵持了好久。最後,細胳膊喇嘛力有不繼,這次我贏了。但是我也沒有笑出其它的味道,因為我明顯發現細胳膊喇嘛的菩薩心腸:他最後肯定放水給我了。

台階上放著一雙色彩濃烈的喇嘛僧靴,我建議koko穿上試試。

koko脫掉自己的鞋子,換上喇嘛僧靴,不倫不類的模樣十分滑稽;喇嘛們呵呵地笑起來。

沿著經學院的山牆准備出寺,忽然聽見頭頂上有人招呼我們:Hello!hello!

是兩個小喇嘛,從頭頂上的一個窄小的窗口擠著探出頭來,衝我們微笑揮手。

我們比劃著可不可以去他們的臥室坐坐;兩個小喇嘛僅會一點點漢語單詞,弄懂我們的意思之後,年紀大一點的小喇嘛拍了拍小小喇嘛,那個小小喇嘛就奔出門,很有禮貌地把我們迎進他們的臥室。

臥室整潔漂亮,狹小二別致。兩張藏式臥具占據了大部分的空間,平時可以取坐姿修習經書,晚上可以躺下睡覺;牆上書龕裡面,密密麻麻地擺放著佛經;兩張放大照片占據著整個空間的主導地位--一張是圓寂不久的十世班禪額爾德尼,一張是經金瓶掣簽確定的轉世靈童,十一世班禪。

兩個小喇嘛很開心地和我們聊天,合影;然後給我們留下地址。

koko同大一點的小喇嘛合影的時候異常可笑:小喇嘛正襟危坐,表情端莊嚴肅,腰板挺直,雙手放在膝蓋上,就像是我們司空見慣的那種領導人大合影時候的姿態;koko小姐則淺笑盈盈,還微微地把頭湊過去。

一郎曰:寇狐妖千姿百態,小喇嘛坐懷不亂。

晚上一致通過吃藏餐,那家藏餐餐館的主人家非常熱情客氣......

2002,08,30薩迦古寺

從日喀則出發去薩迦縣看薩迦寺。

日喀則到拉孜的道路並不十分南走,但是繞進薩迦的路就一直是楊師傅十分擔心的了。

果然,要走便道,要走河床。富康車的底盤一次又一次被刮蹭地盤,我們一次又一次地需要下車步行。——下車步行我們倒是無所謂,如果車子萬一趴火就麻煩了。

富康車的輸油管被刮破了,底盤開始漏油。

前面全是泥漿路面,一輛運貨的大卡車陷在路上,泥漿淹沒了半個車輪。富康車是肯定過不去了。

走過泥漿路面,想要看看堵在對面的是否有可以返回薩迦的車。

有一輛桑塔納轎車,可是這位四川車主漫天要價,一臉得意地明目張膽地在我們面前揮舞著大砍刀。

幾近絕望的時候,我們看到了公路道班開來了大鏟車。在高原的雲天之下,黃澄澄的大鏟車閃爍著奪目的光彩,簡直漂亮的一塌糊塗!

大鏟車揮舞著鏟子鏟平路面,推出大卡車;在沒有軋路機的情況下,大鏟車高舉大鏟砸向路面......

富康車開足馬力,從柔軟的泥土路面上掙命般衝了過去。

在公路上就可以看見仲曲河北岸殘存的一點點寺院建築。薩迦寺有上千年的歷史了,南北兩寺分布於仲曲河的南北兩岸——可惜北寺在文革時期被徹底摧毀了。

這讓我想到了佛教所宣揚的輪回觀念。

熟悉西藏教派歷史的人都知道,薩迦教派曾經統治西藏七十余年。(後來被宗喀巴大師創建的黃教取代統治地位,直到今天。)在薩迦王朝時期,噶舉派也是一個力量龐大的教派;噶舉派的直貢梯寺——就是擁有世界上最著名的天葬台的直貢梯寺——與薩迦寺不和,雙方在各自的寺廟裡面大做法事,互相攻擊。最後的結果是:薩迦寺舉寺奔襲直貢梯寺,一場肉搏戰把直貢梯寺殺了個片甲不留;直貢梯寺也遭遇到沒頂之災。

翻翻地圖你才會驚訝不已:從薩迦縣到墨竹工卡縣,薩迦寺的僧侶需要奔襲千裡!

而薩迦寺的北寺(其規模遠遠大於南寺),也在文革時候遭到沒頂之災。

薩迦南寺的味道極其濃郁,其一是因為修繕的痕跡很少,古舊的氣氛依舊占據著整個寺院;其二大概是因為薩迦派最為接近平民生活——僅從服飾就可以看出來,薩迦派的服飾、雕塑都是異常花哨,難怪薩迦派又被俗稱為“花教”。

還有一點大概是其它教派寺院所難以看見的,就是你會在某個薩迦派寺廟的門楣上看見懸掛著的野獸標本,狼、狐、飛鷹應有盡有,各謂獨具特色。

薩迦寺大殿的喇嘛告訴我們:格魯派的宗教領袖是達賴(前藏)和班禪(後藏);薩迦派的宗教領袖是法王。法王是可以結婚的(可見花教最為世俗化),薩迦派的喇嘛則不可以成婚。

大殿的牆體足足有一米多厚,從刷上紅漆的窗口透出暖暖的光,斜照在大殿的柱子上,形成了一塊十分獨特的空間氣氛,讓我實在克制不住想要拍攝的念頭。

好在大殿的喇嘛最終應允了我的要求,還整好僧袍讓我拍攝。

大殿的喇嘛指著大殿中間的一根巨大的柱子告訴我說:薩迦派在八思巴時期走向鼎盛,八思巴被忽必烈封做“國師”;八思巴創造了蒙古文字。這根柱子就是忽必烈賜給返回西藏統領西域大權的八思巴的一根巨大的檀香木。

薩迦縣只有兩三條街道,楊師傅找不到修車的地方;最後只好用膠布草草地粘了粘輸油管。

午夜十二點,我們經日喀則趕到了江孜。

非一郎2002,09,08於拉薩


精選遊記: 日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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