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大趕集---千禧巴黎

作者: Kemila

導讀在德國朋友家剛過了平安夜,第二天便和朋友驅車去坐落在大山谷裡的斯圖加特市中心。我們想買火車票在世紀末的最後一天到達巴黎。當時的歐洲剛經歷過百年難遇的暴風雪襲擊,很多火車滯留在車站,被晚點的、接人的、買票的……我第一次發現德國也有那麼多的人;不過火車站標識明顯,秩序井然。排了長長的隊,總算輪到我們了,售票小姐面無表情,我想她是不喜歡� ...

在德國朋友家剛過了平安夜,第二天便和朋友驅車去坐落在大山谷裡的斯圖加特市中心。我們想買火車票在世紀末的最後一天到達巴黎。當時的歐洲剛經歷過百年難遇的暴風雪襲擊,很多火車滯留在車站,被晚點的、接人的、買票的……我第一次發現德國也有那麼多的人;不過火車站標識明顯,秩序井然。排了長長的隊,總算輪到我們了,售票小姐面無表情,我想她是不喜歡她的工作,或者覺得在這樣的節日她還得工作不公平吧。聽說我們要去巴黎,她眼睛瞪得老大,“老天,去巴黎的票一個月前就全售光了。”“所有的車次?所有的票?”

“所有的車次。所有的票!”

我一下子沒了主見。在千年交替的日子去趕花都巴黎的盛會是我一早答應自己的事。心裡埋怨自己沒有預先正確估計平時看若無人的斯圖加特火車站節日的客流量,沮喪之極。朋友倒是冷靜,左思右算了半天,然後毅然說,“沒有問題,我們開車去。”

“開車?那要多久?我可沒有駕照呵。”

“六個小時能到。我還不至於要你開吧。”

1999年12月31日,我們起了個大早。天氣嚴寒而晴好,七點鐘,迎著世紀末最後一道朝陽,我們駛上了高速公路。在德國旅游的日子裡,一直為德國中南部多姿多彩漂亮精致即傳統又現代的小鎮所迷醉;汽車飛快往前駛,遠遠的小鎮和鎮上高高的教堂一一向後退去,我和它們最後說著再見……慢慢地,路邊的“AUSFAHRT”(德文“出口”)變成了“SORTIE”(法文“出口”),我無不吃驚地問,“難道我們已到了法國了嗎?” “是呵,剛剛過的那個不顯眼的拱形建築就是曾經的邊檢站。現在已廢棄了。”說實在的,法國境內的這段高速公路整體感覺比德國的差很多。很有意思的是,每走一公裡左右,路中間便有一塊小小的牌上寫著一個數字,看半天也看不懂,問朋友,他說,“哦,這是告訴你,由這個數字所在地,到達巴黎的距離;也就是說,這是通向巴黎的裡程倒計牌,在法國條條高速公路上都有。”

這才由衷地感到,巴黎,法國的中心,法國的驕傲!她的地位,是其他任何一座城市沒法比的。說起德國,你不會一下子想到某個城市;但一說起法國,那就是巴黎!倒計牌上不斷減少的數字,不斷地提醒著我:巴黎真的在一步步接近!

德國人的時間觀念實在是好,除去在加油站簡單的午餐,剛剛六個小時,我們到了巴黎市區外環路。他有一個極好的朋友住在北郊,我們拿了地址,一路找著,投奔而去。

到達巴黎的第一天,也是1999年最後一天,我發現自己,是千奇百怪的心情。內心既興奮又安靜。准備了那麼久的心情,不知道何去何從的心情,居然就這麼將自己帶到了巴黎。在這舉世歡騰的時刻,想擁抱的人卻不在身邊,也不知道在哪裡。心底的黯然,是我始料不及的。

而香榭麗舍大道華燈齊放歌舞升平人潮如湧的世紀盛況,我也只是在電視上看到。朋友家在離市區有20公裡遙的HERBLAY,住在一座淡綠色有八十年歷史的堅固的石頭房子裡。為迎接我們的到來,他們在家裡准備了豐盛的新年大餐,將地下客廳的家具全搬到樓上,請來了親戚和鄰居十幾人參加新年家庭舞會。音樂在唱著,香檳在暢飲著,舞在跳著,人卻若有所失地落寞著……電視直擊著狂歡的人群,也直擊著支撐不住擁擠和喜悅而暈到的人們。據說,人們為著這一歷史性狂歡,早早到了廣場霸位。當激動人心的時刻來臨的時候,艾菲爾鐵塔上破空而出一串比一串耀眼亮麗的火光,剎時巴黎城市如同白晝,在禮花當中,配合著人們聲嘶力竭的歡呼,鐵塔上空,金光閃閃地推出AN2000字樣。在家中的人們,每個人和每個人擁抱親吻,互祝好年:BON ANNEE!BON ANNEE!!而我,反復地給自己許著簡單的願:開心起來,開心起來!

新千年在萬眾期盼中來到了。新年第一天,我開始拜訪巴黎。巴黎十三條地鐵線幾乎通向城市每一個角落,無論轉乘多少次,一票到底。在新年期間,為了快速疏散世界各地湧來的人流,政府鼓勵市民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實行地鐵免費,這可樂壞了我。地鐵管理系統完善,市區圖和不同顏色的轉乘線路圖在每一個站台清楚標明,很快就完全弄明白而可以隨心所欲地自助周游了。我不能免俗地選擇了鐵塔為第一站,清晨的艾菲爾鐵塔露出前一日盛裝後的倦容,塔前搭的白色帳篷還來不及拆,遍地是包裝盒一類的垃圾,整個環境一片狂歡後必有的狼籍。為了清潔的目的,鐵塔四周封了起來,暫時不得入內。站在河邊,仰望直插雲霄的熟得不能再熟的鐵塔模樣,以及還高掛塔上的AN2000字樣,我無奈生出了一份“到此一游”的心境,不入也罷。----可在三天後的黃昏,已買好去阿姆斯特丹的通宵火車票,在寄存好行李之後,從火車北站出來漫無目的在街上閑逛,朝紅光映紅天際的地方走去,竟鬼使神差般走路來到了鐵塔,並不費吹灰之力爬上了兩層高,再坐電梯到了頂樓。樓上有一郵局,但明信片奇貴,下次來,我要買好明信片貼好郵票再到這裡來投寄,只為了它的一個鐵塔形狀的郵戳。

本想研究地圖再決定怎麼走法,但看來實在沒有此必要。順著大多數的人流走就行。千禧年巴黎的街頭,千禧年香榭麗舍大街,於我其他的印像全無,除了人,人,還是人。各種各樣的膚色、各種類型的打扮、各種形式的表情……我疑心我是不小心來到了一個人種博覽會,或是行走於一條什麼朝聖之路。記得小時候去鄉下,鄉裡每逢4、7、9,14、17、19和24、27、29會有一個墟,全鄉男女老幼,衣著光鮮地出動,平時清冷的街上頓時會人頭濟濟。原來人類普遍的心態都差不多。來到千禧年的巴黎市,就像是千裡迢迢地來趕了一次集。在這裡,你是那麼容易就淹沒於人群中,想要突出自己是很困難的,任你怎樣的相貌、打扮和身高。在這條全世界著名的大街上,每走不遠,就看見一處麥當勞餐廳,總覺得不應該這樣。可是,它帶來的實際好處卻是顯而易見的----任何一間麥當勞餐廳的衛生間門前,必然排了一長長的隊伍。

住在朋友JOEL家四日,總覺得十分打擾他們一家。可他們,卻是隨和之極的人。半夜JOEL不睡,說是陪我聊天,支撐到後來,我覺得需要找人陪聊天的是他。他說他們家已習慣了這樣,每年必接待一些遠方來客。他拿出每周更新的文藝小冊子,幫我研究什麼地方有什麼最新的展覽會和節目,並說,“我自己都不去看的,巴黎太閑適了,我太忙碌了。我要生存,我要養家,巴黎不是我的城市。”

是啊,巴黎,是世界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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