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一頭新驢加菜驢的姿態率領了三位可能永遠都成為不了驢的女士進行了為期十一天的青海甘南自助游，旅行結束，沒出什麼大問題，想來也算得上功德圓滿。現在只想靜靜回憶這一路的故事，讓它慢慢沉澱，變成永久的回憶。
一、天上的湖泊
七月十四日，我們一行四人踏上了西安開往西寧的列車。因為之前做了功課，知道了只要休息好高原反應就不會太強，於是我買了大白天的臥鋪票。睡了一整個白天，我們就第一次踏上了海拔兩千米以上的土地。當晚我們在西涼驛青年旅社入住，非常巧合地跟之前聯系好的要一起拼車的慧寶和才才一前一後進門。大家打了招呼後便去解決晚飯。
西涼驛距離有名的莫家街很近，走路十分鐘的樣子。莫家街跟西安的回民街有點像，都是小吃一條街。規模要比西安的小些，品種也比較少，大多是牛羊肉類的食物，不大合我們四人的口味。不過酸奶和甜醅倒是很清甜美味。或許是地處高原的緣故吧，西寧人的生活節奏普遍要慢一些，具體反應在上菜的速度比較慢，開店的時間比較晚，打烊的時間比較早。吃完晚飯才八點多，大多數店鋪就關門了。我們後來在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置備了紅景天以備不時之需。第二天一早八點，事先聯系好的司機張師傅如約來接我們四人和慧寶、才才去青海湖。出發的時候天氣不太好，天陰沉沉的。尤其到了日月山，大風把我們幾個穿了秋裝的人都吹得瑟瑟發抖。日月山因為文成公主的故事而著名，自然景觀一般，遠觀即可，更何況陣陣的陰風也使得人失卻了上山的興致。
由於我們的司機比較寡言，以至於我都沒有發現已經成了小河溝的倒淌河。有點小遺憾，沒有仔細研究下那河為什麼倒著流。還好隨著車子的前進，天空開始逐漸放晴，視野也越來越開闊。公路兩邊是金色的油菜花，油菜花上方是一抹令人心醉藍色。我喊道：“看！青海湖！我們到了！”同行的伙伴卻說那應該是天。後來司機師傅支持了我的觀點。也難怪伙伴們會分不清水和天，遠遠望去，那湖水和天際緊密相連，天空的藍比湖水只稍淺些，乍看之下，真的分不清天和水的。有人說青海湖像高原上的一滴眼淚，我想只有親眼見過，才能體會到它的動人美麗。
車行至151基地，青海湖便真切地呈現在我們眼前了。站在湖邊，分明感覺那應該是海，卻比海更美麗。據說在不同時間，青海湖會呈現出五種不同的色澤。我沒有數究竟看到了幾種顏色，只覺得每看它一眼，它都有所改變。這可能也是跟高原上多變的天氣有關吧。天空每變化一次，湖水的顏色也為之改變。
二、湖邊的人家
從151基地出來，我們就開始尋找我們今晚的落角點：事先聯系好的青海湖邊的旦卻大叔家。不巧的是大叔的手機居然沒有開機，而牧民的家看起來又都差不多，以至於需要挨家挨戶打探。可以看得出這裡許多牧民家裡都能夠接待游客，可以說跟旦卻大叔家是同行，可是在我們尋問的人家裡沒有一家表現出爭搶生意的樣子，全都熱情地給我們指路。只是他們漢語不怎麼會講，我們才連比帶劃地尋問了好幾家。最終在距離青海湖最近的地方，我們終於找到了今晚的歸宿。
旦卻大叔家占據了風水寶地，生意十分好，如果不是提前預訂的話，估計今晚是要睡草地上了。從他們家的屋後免費看青海湖，比在其他收費的地方看還要美，而且可以一直坐在湖邊發呆直到天黑。在大叔家，我第一次吃到了糌粑喝到了奶茶，都挺美味的，沒有想像中的奇怪的味道。大叔還熱情地請我們吃了專程從黑馬河買來的西瓜。我一邊吃糌粑一邊吃西瓜，終於，這兩種東西在我的胃裡起了奇特的變化，後來胃裡就一陣翻江倒海。此時屋裡的奶香也令我不舒服了，我只得蹲在房子外面。天色漸晚，有些冷了。大叔看出來了我的不舒服，從家裡拿了新毛毯給我披上。因為不舒服，所以我早早就躺下睡覺了。在裡屋裡能清楚聽到客廳裡熱鬧非凡，有大叔家的女兒的唱歌聲，有騎車環湖的勇士們的推杯換盞聲，我真想一躍而起也去嘗嘗青稞酒的味道。只是一坐起來就惡心，只得作罷。這晚因為變天的緣故，大家都在屋裡活動，據說天氣好的話還會有篝火晚會的。
懷著對湖邊日出的期盼，我們漸入了夢鄉。沒想到半夜卻電閃雷鳴風雨大作，我的胃盡管不難受了，心卻涼了一大截。一早衝出屋外，果然灰蒙蒙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幸運的是旦卻大叔把我們安排在屋子裡，至少睡眠沒有受到太大影響。據住在屋外帳篷裡的人講，他們都快被晚上的風雨雷電嚇死了，抱作一團整晚沒敢睡覺，怕帳篷被風吹跑了。旦卻的女兒覺得我們沒有看到日出簡直太遺憾了，一直說：“你們看不到日出怎麼辦？”好像比我們更難過的樣子。我告訴她，以後我們還會來，專程來看青海湖的日出。
三、不作美的天公
從旦卻大叔家出發，我們開始走青海湖北線返回西寧。到達的第一個景點是鳥島。我對鳥島就兩個印像，一是門票貴，一是冷得要命。七月的天氣啊，我們租了軍大衣還被凍得流著鼻涕。觀賞鳥島最好是在四五月份，這個時間的鳥比較少了，而且只開放了一個鸕鶿島，還有個蛋島沒有開放。用全價只能游覽一半，比較不劃算。回程的路上一會兒下雨一會兒停。後來我們覺得不是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而是我們在下雨的區域和不下雨的區域間穿梭。高原太大了，車竄出去一會兒就幾十公裡。或許真的是因為天氣不好吧，我們到金銀灘的時候也沒有體會到王駱賓當年的心境，只是匆匆路過。
四、七月的門源是天堂
從青海湖回來，我們入住了塔頂陽光青年旅社。老板和老板娘都是性情中人，朋友遍天下，因此可以咨詢他們旅途中的一切事宜，還可以請求他們幫忙租車。老板娘林賽不僅在很短的時間裡幫我們租到了車子去門源，還又聯系到了四個人跟我們同行，其中還有個很可愛的美國女孩。慧寶和才才依然跟我們混門源。七月十七日一早，對油菜花抱有極大向往的十個人便坐上了尹師傅的車趕赴花海之約。
林賽說的沒錯，門源這天果然是好天氣，可以說是我們旅行十一天中遇到的最好的天氣了。好天氣能夠陪襯美景，更能使人心情愉悅。我們一路走走停停，見到如油畫般的美景，大家都語拙了，只不約而同地反復喊一個字：“拍！”然後尹師傅就給我們把車停下，任憑我們拍個夠本。
值得一提的是尹師傅對旅途的各種狀況都十分清楚，他居然還隨車帶了一把超級大的陽傘給我們搭建簡易洗手間。在我們排對使用洗手間的時候還有路過的兩個中年女人來蹭洗手間呢，可見那巨大陽傘的受歡迎度是相當的高。
車行至一處空曠地帶，可以依稀看見遠方的雪山，大家又一起興奮地喊：“拍！”於是尹師傅迅速剎車。見到美景，連媽媽也忍不住像年輕人那樣跳下台階擺拍各種姿勢。等大家都盡興了，尹師傅就在高處拉我們一個個上去。媽媽高興的居然把習慣性脫臼的那個胳膊伸給了他，這就是所謂的樂極生悲吧，媽媽的人是被拉上去了，胳膊卻脫臼了。可憐的媽媽像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悄悄給我說：“這個胳膊好像有點脫臼。”她企盼我能幫她裝上，並不想掃大家的興，可我從來沒有干過這種技術活，只好求助尹師傅。尹師傅讓同行的人都上了車，開車直奔青石嘴而去。到了青石嘴的慈心醫院，尹師傅和同車的其他人跑前跑後又是找急診室又是幫忙開道。媽媽也值得表揚，自始至終沒有喊一個疼字，臉上一直掛著笑讓大家放心。這家醫院的醫生更應當稱贊，五秒鐘內解決了問題，還一分錢不要，感動的我們熱淚盈眶。
小插曲完結，我們就到了觀花台了。如果說沿途的風光讓我們陶醉，那麼在觀花台上俯瞰到得60萬畝油菜花的景色則讓我們震撼了。純淨的藍天之下，是無邊際的油菜花田，說那是花的海洋，一點也不為過。姑娘們也都一個個笑靨如花，爭相與花比美。
七月的門源是天堂，景美，人也美。
五、遺憾的舍棄
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的。我原本打算十八號從西寧到坎不拉，然後從坎不拉到同仁。不料罕見的大雨將去坎不拉的路衝塌方了，我們只能直接到同仁去。熱心的林賽告訴我去同仁的絕好辦法：可以到八一路的黃南州駐西寧辦事處二百塊包一輛車前往，不但便宜，還能沿途走走停停欣賞風景，甚至還能吃到尖扎美味的西瓜。她更是幫我聯系了同仁當地一個畫唐卡的藝術家角巴加，讓我們住在他家裡。
這天一早，我們就先去了塔爾寺，打算中午按照林賽的安排去同仁。
跟後面的拉蔔楞寺和郎木寺比較起來，塔爾寺與其說是一座寺廟，不如說是一個旅游景點。這天恰好是拜佛的日子，塔爾寺裡真可謂摩肩接踵。觀光的游客居多，其中也有當地的虔誠的藏民在寺廟門口磕五體投地狀的長頭。真不知喇嘛們在這麼吵鬧的環境中怎麼修行。游客多，導游自然也多。我們見狀，就覺得沒有必要花六十塊單獨聘請導游了，就算請了，估計他說話的聲音我們也難以聽見，於是決定跟著別的團去蹭導游。想要跟著一個團蹭到底是不可能的，倒不是因為人家導游不讓我們蹭，而是因為人實在太多了，他們自己團內部的人走著走著也會走丟。我們只能這個團蹭聽一句，換個團再蹭聽一句，最後很難把那一句句話連綴成篇。
我們從塔爾寺出來，去塔頂陽光取了行李，跟林賽道了別，就趕往黃南州駐西寧辦事處。一到那裡，就傻了眼，我開始懷疑我們有沒有找對地方。因為這裡並不像林賽講的到處都是去同仁的車，有很多司機會問你去不去同仁，挑個順眼的司機就行。我所見到的情況是這樣：有很多提著大包小包准備去同仁的人，卻沒有去同仁的車。打聽之下才知道，原來是環湖自行車賽這天剛好進行到同仁這一段，因此路段被封鎖了，所以的車都過不來。我無奈了，之前做的所以的功課都派不上用場了，沒料到會有這一出。同仁去不成，我們塔頂陽光的住處已經被訂出去了，旅游旺季的住所也很難找，難道今晚要露宿街頭不成？我只得再打電話給林賽請求她的幫助。她感到很是抱歉，說自己居然忘記自行車賽這個事情了，於是就幫我們打探各路消息。最後說是這段路不會封很久，至少到晚上是肯定會通的。我拖家帶口的不能冒任何風險，即使路通了，時間也不早了，能不能有車是個問題，車輛行駛是否安全也是個問題。經過一番自我辯證，我還是決定晚上留在西寧好了。好在我很快在不遠處的八一賓館找到了住處，盡管只剩下一間標間，我們兩對母女也能勉強湊合了。
整個下午也不能就此浪費，買了第二天到夏河的汽車票後我跟媽就在市區閑逛，漫無目的走竟也走到了馬步芳公館。我對建築以及歷史沒什麼興趣，跟著大部隊胡亂看了一圈，只知道主人很富裕，房子的裡外牆壁甚至煙囪都貼著玉石。
六、淳樸夏河
十九號早晨七點一刻我們坐上了班車前往夏河。事先我已經知道大概要坐六個小時的車，因為怕麻煩，我打定主意不吃不喝不去廁所，一上車就睡覺。從西寧到夏河，地點變換，天氣和季節也跟著改變，溫度逐漸降低，還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我們一路行進，一路添加著衣服，到了夏河，就由夏裝變為秋裝了。路上經過了尖扎，經過了同仁。我給角巴加發了短信，希望這次錯過的遺憾能夠有機會彌補。
一出夏河車站，就有幾個當地的司機過來或是派發名片，或是留電話號碼。因為這條旅游線路還不算是太成熟，所以包車還是很有必要的。西安火車站那一帶也有很多跑旅游的車，我對那樣的車沒有什麼好感，他們總給我一種蠻橫的感覺，走在那些車旁邊，似乎有隨時被他們拉上車的危險。夏河的不同，他們只是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然後等待客人的選擇和聯系。在馬路上我們向一個司機打聽我們事先預定的黨校招待所的具體位置，得知並不遠，坐車每人一塊，走路亦能過去。考慮到大家大包小包的拿了一堆東西，我們還是坐車了。在車上，我向司機打聽黨校招待所的情況，他告訴我們那裡大多住的是朝聖的人。我說：“估計衛生條件不好吧。”話一說出口我就後悔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冒犯這位藏族朋友。還好他並沒有介意，還熱心地介紹我們去了衛生條件稍微好些的寶馬賓館。分別時，他留了電話給我們，說自己叫才讓。來之前我的功課做了不少，當地司機的名字也知道不少了，就覺得這名字耳熟。我說：“你好像在網上很有名啊。”他不置可否，只說道：“道吉你們知道吧，他是我哥哥。”我們四人一起恍然大悟，像是見了親人一樣——我打印的一沓厚厚的資料的第一頁上就赫然印著他哥哥的名字。
經過了六小時長途車的顛簸，大家都疲乏了，我們就打算下午只逛逛拉蔔楞寺和夏河的街道，然後明天一早再去甘加草原。
雖然這個季節是甘南旅游的旺季，但和喧囂的城市相比起來，夏河還是可以稱得上是清幽的。後來聽當地人介紹，去年314的影響至今還是有一些的，所以街道上不那麼熱鬧。下午天氣依然陰沉，我們跟著不多的朝聖者開始轉經。不知道朝聖者眼中的我們究竟是什麼樣，我只覺得如果我是他們，就會覺得不誠心的我們是在褻瀆神明。我極力想讓自己專心些，卻還是忍不住拿相機到處拍攝。走到貢唐寶塔門口，雨勢漸漸大了起來。花十塊錢買門票便可以登上寶塔俯瞰拉蔔楞寺的全景，這個錢是一定要花的。登上寶塔，眼前的景像和來之前看到的圖片截然不同。大家都喜歡拍攝藍天白雲之下的美景，可是陰雨天的拉蔔楞寺卻更給人莊嚴肅穆不可侵犯之感。
圍繞寺院外圍的轉經筒走到一半的時候，我們看見一座門開著的院子，門口還有幾個小商販，進去院子轉了一圈，也沒有搞清楚名堂，只見到院子裡有幾個人在水泥砌成的四方台子上焚燒東西，我們就又退了出來。除了大門，我還是忍不住問了門口一個賣東西的阿姨那裡面的名堂。阿姨告訴我們那是活佛的家，還給我們講了活佛的情況。她攤位上賣的柏樹枝、青稞、酒、牛奶等物品就是用來在院內四方台子上燒了祭祀的。我花了兩塊錢，買了一把柏樹枝和一包青稞返回去燒了祈福。再次出院門的時候，遇到那個阿姨正准備往裡走。她看著我們笑道：“我怕你們不知道怎麼做，打算進去教你們。”我說：“我跟著別人學著燒了。”阿姨又邀請我跟媽媽在她的攤位歇歇腳聊聊天，還拿出一包葡萄干給我們吃。說實話，我在吃第一顆的時候有些擔心這個是要收錢的，而且可能是收大價錢，就像西安鐘樓附近的小商販那樣。但是看到阿姨誠摯的眼神，我還是吃了。臨走道別的時候，阿姨不但沒有收錢，竟然還讓我們把葡萄干帶走路上吃。世俗的心靈不但受到神的感召，就連最普通的村民也能讓我看到自己的心靈上的污漬。
拉蔔楞寺不僅是一座寺院，還是一所大學。把寺院外圍的轉經筒一一轉完之後，我們就買票進入拉蔔楞寺內部參觀。如果只看建築不進大殿的話，是不需要買票的。但是和塔爾寺的八十塊的門票相比起來，拉蔔楞寺的四十塊的門票顯得更值。只要買票進入，就會有喇嘛當導游帶你一一轉遍所有能夠進入的地方，每到一處還都會有詳細的講解。我跟媽媽買票晚了些，前面一撥游人已經在一個年輕喇嘛的帶領下參觀了幾個殿了。喇嘛對我們說：“你們先跟著我們走，等大家都看完了，我再帶你們去看你們沒有看的，放心吧，不會漏掉的。”
藏傳佛教多拜彌勒佛，即未來佛，也就是“不求此生，求來世”的意思。後來這句話就一直在我耳邊縈繞。過去、現在、未來的確有著因果關系，“作繭自縛”、“自食其果”也就是這樣。只不過無神論者把這一規律只用於今生，佛教信徒卻把它用於生生世世。才讓後來說，上輩子如果做了好事，那麼這輩子就是孕婦或者喇嘛，所以這兩種人最值得人尊敬。待到其他游客散盡，年輕喇嘛開始給我和媽媽開小灶。待到我們參觀大經堂的時候，恰好到了喇嘛們開始念經的時間了。我們站在經堂牆壁一側，看著幾百個穿紅袍戴黃帽的喇嘛們嘴裡念念有詞，大步流星走入經堂盤腿而坐，那一刻，真就覺得神聖了。待到喇嘛們全都進入，我們便悄悄離開，真怕我們這些俗人的存在觸怒了神明。
離開了拉蔔楞寺，我們便和才讓確定了後兩天的行程和費用。這裡民風的淳樸從生意的往來上也可以看得出。不管是購物、吃飯還是包車，當地人給的價都很實在——即使是在旅游旺季，讓我們覺得簡直沒有還價的必要。這讓我想到從塔爾寺回西寧途中遇到的那個司機。他問我們下面去哪裡，我告訴他我們要去同仁，他說他可以載我們去，要一千六百塊。我們四人集體驚呆，因為林賽才給我們說的包車到同仁只要二百。回到塔頂陽光取行李的時候我給林賽說了司機給我們的開價，林賽說：“讓他去死！”
甘南的美，不僅在於有廣袤的原野，清澈的溪流，神聖的寺廟，更在於有這樣可愛淳樸的人們。我相信甘南的旅游發展很有潛力，只是希望在游客去的越來越多的情況下，甘南的人們還能堅持自己的信仰，讓自己的心靈純淨如初。
七、最幸運的一天
二十號一早，才讓如約來寶馬賓館接我們去甘加草原。坐上車的時候還在下著雨，我問他下了雨草原是不是沒什麼可看的了，他只是笑笑不語。我讀出來的潛台詞是這樣：“這群城裡來的傻帽，下著雨還去什麼草原……”車子行進了一陣，我們看到道路兩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冒著白煙的爐子，那個煙就像我在拉蔔楞寺燒柏樹葉發出的煙一樣。才讓說道：“拉蔔楞寺最大的活佛嘉木樣活佛今天要來甘加草原，這是十幾年都難得遇上的事情。”我這才覺得今天來甘加草原真是來對了。
到了草原上，蔚為壯觀的景像出現在我們面前。無數藏民自覺排起長龍般的隊伍，隊伍的最前面有一些警車，在警車的包圍圈裡，是一頂碩大的白色帳篷，那想必就是活佛的所在之處了。排隊的人們都雙手持哈達，表情十分虔誠。我們真想加入他們的隊伍之中，可是事先沒有准備哈達，怕是不可以，所以就悄悄沿著隊伍外圍走，企圖跑到白色帳篷那裡看一眼就行。誰知還沒有靠近，就被警察逮住了。還好警察比較溫和，他說：“想過來是要排隊的。”我尷尬說道：“可是我們沒有帶哈達。”他說：“沒關系。”我像是得了特赦令，樂不可支地跑到隊尾排起了隊，全然忘記了這裡的高海拔。隊伍雖長得望不到頭，可是真排起來卻是非常快的，十來分鐘我們就到了近旁了。這時才讓這小子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手持哈達插隊站在了我前面。我們暴怒：“你從哪裡搞來的哈達啊！怎麼不幫我們帶些啊！”他氣喘吁吁無辜說道：“我跑了好遠才弄到的，不知道你們也要。”算了，反正活佛也不計較有沒有帶哈達來給他，心誠就行。馬上就到白色帳篷了，才讓轉頭命令我們道：“頭低下！”我們就都低著頭前進。終於到了，活佛拿了一個木板狀的東西給我們摸了頂。我還沒來得及抬頭看活佛長什麼樣子，就被後面的人一把推出去了——怪不得排起隊來那麼樣的快。被摸了頂的人都會由一旁的喇嘛派發一條念經打了金剛結的紅繩子系掛在脖頸上，據說這條紅繩子在平常是很難求得到的。我們簡直如獲至寶了。
離開了草原，我們就前往甘加白石崖溶洞。馬路邊全停靠著來見活佛的牧民們的摩托車——現在都騎摩托放牧了，馬只用來賽馬了。我想如果大家都騎馬來見活佛，就又會是另一番壯觀的場面。在路上才讓給我們講了溶洞裡的大致情況，說是有些濕滑有些危險，05年的時候一個外國人失足摔死在裡面，而且進去又出來的人幾乎都會渾身是泥。他問大家要不要進去，其他三位女士奉行安全第一的法則，我則是想什麼都要嘗試，可是又怕把自己唯一的一件厚衣服弄髒沒有什麼可穿的。我問才讓有沒有可能進去後又出來的人不把衣服弄髒，他哈哈大笑得意地說：“我進去又出來身上就不會沾半點泥巴！”言下之意是只有他這種身手矯健的人才可以做到，而像我這種小腦不發達的人就算了。
到了溶洞門口我們才知道所有的擔心都是多余的，溶洞的大鐵門緊鎖著，大家都去拜見活佛了，賣票的喇嘛根本就沒有上班。唉，算了，這也正好給我解了圍了，省的我喊叫著要進去結果又不敢進去落得被人嘲笑。我們也只能在門口看看作罷。
才讓說，這山上還有一個隱居修行幾十年的尼姑，從來沒有下過山，都六十多歲了還一頭黑發，全靠當地人給她提供食物，她如果見到我們這樣著裝打扮的人是會害怕的。他倒是見過一次。每一個人都有故事，不知道在她身上又發生過什麼。而一個地方每個人的故事組疊起來，就成為了美麗動人的傳說，就更加令人心思神往。
繼續向前行進，就到了早晨第二個目的地——八角古城。八角城故址方位正北，總體上呈北高南低，西高東低，整個城垣保存較好。城牆是由一層土一層砂石夯築而成，現存城牆殘高6米至13米，城四面正中有甕城。東、西兩面緊鄰甕城的南側各有一夾道，形似“S”，整個城的8個外角均被抹平，形成了16個外角，內角為直角，緊鄰直角的外角處均有一馬面，現存馬面6個。城牆外圍有一護城壕，護城河水引自言江(央拉河)水，後彙入央曲河。專家從位置分析，認為是經過此地的商人居住之地，相當於今天的旅館，但也有人認為是練兵場。
我在八角古城旁邊的小山頂拍到了古城的全景，這也是才讓的主意。這孩子對這兒地形的熟悉程度可見一斑。我在山頂一陣狂拍，為自己能在海拔3500米的地方爬一座山感到激動。才讓盤腿坐在山頂邊抽煙邊說：“我終於知道我和道吉為什麼會在網上有名氣了。其他的司機只會把客人拉到八角古城門口，告訴客人：‘喏，八角城到了，你們進去看吧。’可是我們一定會把客人拉到山上讓他拍全景。不拍全景，你怎麼看得出它有八個角呢？”哈！他們的執著善良顯得如此可愛。
八、只有我們的世界。
中午從八角古城返回夏河吃了午飯就要離開夏河了。我們繼續坐才讓的車經桑科草原、尕海到郎木寺。最美的風景總是在路上，那轉瞬的自由狂放之感是用相機捕捉不到的。蜿蜒平闊的道路上只有我們一輛車在飛馳，才讓用手指著前方，高聲說道：“這條路是我的路！”我也就覺得我屬於這裡，這裡也屬於我了。才讓說曾經有一對夫婦坐他的車，途經這裡，那女的大喊道：“真的有這麼藍的天，這麼白的雲啊！我還以為電腦桌面上的藍天白雲都是假的呢！”不僅是藍天白雲讓人興奮，滿目的蒼翠，滿山遍野的牛羊，清澈的溪流……伴隨著車內高亢的藏歌，這些怎能不讓人激動呢？沿途有馬在草地上打滾，我說別說是馬了，連人都想在上面打滾啊！
姑娘們都喜歡花。同行的姑娘看到遍地的野花，請求才讓停下車要拍照。才讓說前面有更美的地方。到了達久灘，我們都相信了。來之前我對格桑花充滿了向往。在藏語中，“格桑”是幸福的意思，“梅朵”是花的意思，“格桑梅朵”，是一種生長在高原上的普通花朵，杆細瓣小，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樣子，可風愈狂，它身愈挺；雨愈打，它葉愈翠；太陽愈曝曬，它開得愈燦爛。它就是寄托了藏族期盼幸福吉祥等美好情感的格桑花。可惜格桑花開在六月，這個季節已經沒有了，可是我們卻意外地與更多的不知名的野花偶遇，它們同樣開得那樣的絢爛，用“怒放的生命”這個歌名來形容再貼切不過了。
上了車繼續前行，我們發現了我們的藏族朋友的眼睛不是一般的好，真懷疑他不只有兩只眼睛。專心致志開車的他能發現周圍任何好玩的東西。“快看，旱獺站起來了！”坐在副駕駛的我透過車窗向右眯起眼睛看了許久才發現旱獺的蹤影，等我看見它的時候，它只留給我一個肥碩的背影，向自己的洞口跑去了。又一個急剎車，才讓激動地打開車門指著遠方，“看！黑頸鶴！”我們四人張大眼睛，茫然地說：“哪兒呢？哪兒呢？”他捶胸頓足：“哎呀！你們急死我啦！”再定睛細看，我們也終於在很遠處看見了黑頸鶴的倩影，不過如果不是他的指引，我即使看到了，也會以為是普通的大鳥呢，因為我根本看不清楚它的頭尾和翅膀，甚至連顏色也是模糊一團。才讓之前給我們講的帶游客看到黑頸鶴的那一幕終於再次上演，游人再多的眼睛甚至加上望遠鏡也敵不過他目視前方開車時留給周圍的余光。
尕海終於到了。夏河到郎木寺其實也是有班車可以坐的，選擇包車前往的最充分的理由就是可以看到尕海。“尕”是小的意思，有些人會稱呼小孩子為“尕娃子”，很有親切的意思，不知道給尕海取名的人是不是也有這種感情賦予其中。尕海其實不是海，而是一個未被開發的處女湖，它靜靜地睡在甘南大草原之中。這兒海拔高程在3000～4000米之間。年均降水量為600～800mm，夏季氣溫12℃～20℃，生長著一片蔥綠可人的草地。尕海彙集山丘的流水，經周曲注入洮河，其四周未開發成農田，至今仍保留著原始牧場的狀況。人們到此考察或游覽，不僅能看到平靜如鏡的尕海湖面反映出的浮雲與山峰的倒影，而且還可以看到牧場上在悠閑的咀嚼著牧草的羊群、牛群和馬群。尕海及其周圍已經辟為尕海湖候鳥自然保護區，保護區面積大，鳥的數量和品種非常之多，景色宜人。到尕海時周圍還是只有我們幾個人，我總結出了真正的美景是不需要花門票錢去欣賞的，所有需要買門票的地方都是經過人工雕琢過的，人類對於自然風光的插手簡直就是畫蛇添足。然而尕海周圍也要修建木質棧道了，估計一兩年內也將成為收費的景區，不知道到那時如織的游人會不會嚇跑候鳥，能不能讓尕海仍然美麗如處子。
九、小瑞士郎木寺
郎木寺，作為地名，最早出現在中國人民解放軍西北野戰軍的軍用地圖上。因為這裡是四川、甘肅兩省交界的樞紐，又是從青海去甘肅的要塞，古時就有“南番中心”之稱。鎮南屬川北若爾蓋縣的轄區，川北名寺格爾底寺就坐落在這裡。鎮北則是甘南碌曲縣的領地，有郎木寺、曬佛台、白塔、天葬台等。一鎮分兩省，不僅語言有差異，而且習俗也有區別，甚至連兩省居民的住宅和寺院的建築風格也大相徑庭。
到郎木寺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才讓帶我們到一家廣東人開的格桑青年旅社入住。女士們一臉疲憊，我打算安排大家吃點東西後就好好休息一下。沒想到才讓說：“吃飯？這麼早啊？我們先去郎木寺峽谷轉轉吧！”敵不過藏族兄弟的熱情，我們就跟著他先去了四川那邊的格爾底寺。看來才讓的面子的確很大，他幫我們四個人買了三張票就進去了。郎木寺峽谷那邊有傳統意義上的白龍江源頭，以及郎木寺名稱的得來之處——仙女洞，郎木寺全名叫“達倉郎木寺”，也就是虎穴仙女的意思。
既然來了，就一定要拜訪一下虎穴仙女了。仙女洞其實也就是一個小溶洞，需要弓著身子才能進入。走到內部的時候，整個身體就可以直立起來了。進入洞穴之初，我不知道裡面究竟有什麼東西，腦海裡浮現出的竟然是才讓在路上給我們講的天葬的場面。我於是顫顫巍巍地對他說：“我能不能提一個小小的要求？你能不能不要嚇我？”這話剛一放出，就惹來了才讓的一陣狂笑：“你膽子就那麼小一點點還想去看天葬？”我再一次被我的藏族朋友嘲笑了。等眼睛稍微適應了黑暗之後就能看清洞裡面的東西了，其實也就是人類無窮無盡的想像力把它變得神奇無比。有長得像猴子、大像、孔雀的鐘乳石（這三種動物好像也跟宗教有關，具體怎麼回事我忘掉了，原諒我吧），還有人將哈達獻給像仙女的鐘乳石。其中一些石頭據說摸一摸還可以治愈疾病，我們也都依次按照風俗摸過了。去同一個地方旅行，有的人會覺得無聊透頂，有的人卻會覺得其樂無窮。景物在短時間內是不會有太大的變化的，可是心境卻能有很大的不同。當自然景物被寄予美好的願望，賦予美好的傳說的時候，它也就變得充滿了靈性，令人流連忘返了。因此，真要感謝我們的藏族朋友帶給我們這麼多故事。
探尋白龍江的源頭自然是要涉水的，這可又觸到了我的軟肋。在戶外，我最大的缺點就是小腦不發達——平衡能力太差。在才讓的幫助下，我們都順利地到了白龍江源頭的制高點。我站在大石頭上一動也不敢動，內心暗自慶幸這次終於沒有掉進水裡去。當我們往回返的時候，才走第一步，我終於在最不應該失足的地方失足了。才讓聽見我的叫聲，回頭無奈笑道：“你開始說你平衡能力差，我還以為你是裝的，看來這是真的啊。”我平衡能力何止是差，簡直是差到極致啊！平地上走路都會摔跤的，更何況是踩在石頭上過河呢！都怨我的一雙只有34碼的小腳，我再一次成為了大家的笑點。
十、未露真身的花湖和唐克
二十一號一早，我們一行人吃罷格桑青旅的大叔為我們准備的帶有粵式風格的早餐後便驅車趕往花湖和唐克。
這裡還有一段插曲。才讓在達久灘的時候為了幫我們編織花環，左胳膊被毒蟲咬了。當時沒有什麼大礙，一夜之後整個胳膊竟腫了起來。一個江蘇來的男孩本來是硬要蹭我們的車去，我們說車太小，坐不下的。他將近一米八的個頭，卻恬著臉說：“我很苗條的，你們只要不把我放在後備箱，隨便怎麼放置我都行……”待到他看到車的時候才清楚，如果想跟我們一起去，就只有被安置在後備箱裡了，只好作罷。他的不能成行卻沒有造成他對我們的怨恨，看見才讓的胳膊，他好心地幫才讓從傷口擠出了毒液，並叮囑才讓晚上回來的時候一定找他來拿藥。真是個好心腸的孩子，憑他這表現，如果能擠下，我一定免費帶上他，可惜啊！
才讓用他幾乎麻木掉的胳膊開車帶我們到了花湖。花湖的門票五十八，坐電瓶車進去還要交二十。這時候就顯出了我們母女團勤儉持家的本色了。“一個人省二十，四個人就省八十……”不知是誰說的走進去只要兩公裡，一番精打細算後，大家決定徒步走進去。才讓本打算在車裡睡覺不跟我們進去，念道他受傷的胳膊，我們也就不勉強他了。在我們大義凜然徒步走進大門的時候沒想到他又從後面追了上來，估計這也是個耐不住寂寞愛玩的大孩子。
走了一半的路程後，一個藏族同胞騎著摩托從我們身邊呼嘯而過，才讓用我們聽了這麼幾天也一句都聽不懂的話朝那人喊了幾句，沒想那人的摩托就戛然而止，才讓三兩步跳上摩托就棄我們而去了。看著已經脫離苦海，風馳電掣般逃掉的才讓，四位從沒在海拔3500米的地方徒步走過遠路的女士又是羨慕又是怨恨這個背信棄義的家伙。
我跟媽在四人裡面比較瘦小，大家說高原反應是“欺男不欺女，欺胖不欺瘦”，經實踐檢驗，好像真的是這樣。因此我們的行動就稍微迅速一些，逐漸把另外兩位女士落下一段距離。隨著我們腳步的加快，我們前方又出現了一隊勤儉節約的步行者。看得出這些人也應該是有血緣關系的，男男女女、老老小小的一堆人，還有人專門負責背氧氣袋，她走一走就回頭招呼下同伴：“怎麼樣，要不要整兩口？”這話怎麼越聽越覺得是在做不法勾當。他們的領隊分析了一下地形，得出結論：走水泥路要繞遠路，走草地能直線到達，於是果斷命令：“走，下地！”在那人信心滿滿的眼神中，我們也看到了希望，就跟著他們開始了在草地中的跋涉。一開始大家心情都還算愉悅，覺得走在草地上的腳感像是走在地毯上一樣。可是走到離前後公路都很遠的時候，大家才發現，看似英明的領隊犯了多麼大的一個錯誤。如果草地好走，人家還修路干什麼啊！當時怎麼就沒人想到這個！草地中有或明顯的或暗藏的“地雷”也就不提了，關鍵是道路高低不平，又被茂盛的草掩蓋著，完全不知道踩下去一腳的深淺，再能走的人此時估計都得變成瘸子。既然已經上了賊船，也只能硬著頭皮當賊了，好容易我們一大隊拖家帶口的人馬才又歸於正道。
剛踏上正途，被我們已經落得很遠的母女二人竟然坐了摩托從我們身邊頭也沒回地揚長而去，只留給我們兩個美麗的背影。我跟媽又只有罵他們不講義氣的份，只能怪自己太傻太天真。
沒走出幾步，我就聽到渺遠的地方有呼喚我的聲音。我以為是缺氧的我產生了幻覺，因為我根本就辨不清是哪個方向傳來的聲音。其實我一路走來從來就沒有方向的概念，這樣都能當領隊，並且沒有讓大家迷路，真是個奇跡。直到自稱耳背的媽媽也說好像有人在叫我，我才信了自己的耳朵。才讓竟然從我們後面一路跑過來了！“我剛才認識了一群朋友，去他們帳篷那邊坐了一會兒，想著你們走不動了，就叫朋友騎摩托來接你們，正好看見她們兩個彎著身體快要趴下了，就讓她們上了摩托，我自己下來來找你們……”誤解消除了，藏族兄弟還是很仗義的嘛！有著同樣語言和文化背景的人的確容易交朋友，才讓一路的表現就證明了這一點，似乎所有的藏族人都能成為親兄弟。我就不明白了，人口眾多的漢族人怎麼就不能呢？
花湖終於近在眼前了，我心裡暗自打鼓：這條路絕對不止兩公裡。前一天在去郎木寺的路上我就問過才讓這條路上最值得看的地方時什麼，他說是尕海。我又問花湖怎麼樣，他說看了尕海再看花湖是要後悔掏了門票錢專門跑來看的。今天路上他還一再問我是不是一定要來看花湖，我說既然來了就看吧，省得日後後悔。他遵從了我們的意見帶我們來了，而且還陪我們徒步進來了。不能說花湖不漂亮，只不過和尕海的未經雕琢的可稱驚艷的大氣的美比起來，花湖只能說是經過修飾的小家碧玉的美了。況且花湖開花的季節已過，還有游人跳下湖摘取零星的小黃花——真不知這些人居心何在，這些花只有開在湖裡才顯得出它們的靈性，強摘上來就連路邊最普通的野花也不如，加之雲層厚了些，花湖的確不如想像中的美麗。不過我寧肯相信花湖是未肯露出真面目給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看。
從花湖畔還要往回走出大門。這裡人真是一根筋，之前在門口沒有買電瓶車票，現在即使交錢也也不讓搭回程的車。我們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走，誰讓我們當初摳門呢！又有幾輛摩托車從我們身邊囂張地駛過，我們讓才讓攔一輛摩托車自己先走在車上等我們，才讓半狡黠半真誠地說：“不行，我得監督你們走，不然你們就不走啦！”他還說他以前從來沒有陪客人徒步花湖過，看來我們的臉面的確不小。歷盡艱險，可算是走出來了，這時我們回頭才看到指示牌上寫著路程，我們在3800米海拔的地方來回一共走了十公裡啊！可見人類的潛能是無限的，要是提前知道有這麼遠，估計我們當中沒人會吝惜這區區二十元的，正所謂無知者無畏。
在唐克可以欣賞到黃河九曲第一彎，它的精髓就在於黃河邊上的落日。到唐克的時候距離日落時間還早，我們就在一家藏族大媽開的家庭旅館暫作休息。我們躺了人家的沙發，吃了人家的餅子和酥油，喝了人家的開水和磚茶……最後分文未給，只幾句謝謝了事，還真是讓人有些過意不去，不過當時誰提了錢，倒顯得誰就是個滿身銅臭的城裡的人。
下午五點的時候我們強迫已經累得睡著了的才讓起來開車帶我們去看黃河落日。一整天的濃重的雲彩沒有因為我們的遠道而來產生半點消散的意思，我預料到這將成為此行的又一大遺憾。看黃河的落日需要沿木質棧道爬上一座山，山上依次修建了三個歇腳涼亭。才讓通情達理地說：“你們看情況爬，體力不行上到第一個亭子就回來吧。”言下之意他是不上去了。姑念我們當晚還要返回，他累了瞌睡了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還是讓他好好歇息比較明智。在人走的棧道旁邊還有一條馬走的路，如果資金充裕，還可以騎馬上去。我們四人抱著寧肯自己累死也不願多花錢的信念開始了人力攀登。上到第一個亭子的時候果然是體力不支，不過我們都相信如果沒有之前的徒步十公裡的話大家是可以上到山頂的，何況今天即使奮力爬上去也看不到落日，因此只一黃河九曲第一彎為背景拍了幾張照片後就原路返回。途中我們還遇到很多拿著長槍短炮占據最佳地理位置等待拍落日的專業攝影人員，和他們相比，我們這些人玩票性質的攀登也就不覺得可惜了。
十一、誤闖天葬台
二十二號早晨是有日食的，郎木寺的陰雨完全沒給日食顯露身手的機會。這一路總是陰雨不斷，才讓猜測到我們中間肯定有一個是雨天生的，我說：“那不就是我嘍！”遭來一陣暴打。我自作多情地想，陰雨是不是老天對我們的不舍——這是在甘南的最後一天了。
在大名鼎鼎的阿裡吃罷著名的土豆泥、蘋果派等物，我跟媽就買了甘肅這邊的郎木寺院的票逛去了。進去大門有兩條路，左邊一條水泥路人少，右邊一條石板路人多。這幾天來不僅是逛寺廟，逛任何地方都養成了順時針走的好習慣（我怕觸怒神明），於是固執地認為：上山應該走左邊這條路，兩條路肯定會在某處彙合，然後就可以從右邊的路下來，這樣整個寺廟就看完整了。媽這幾天已經對我的決斷力深信不疑，二話不說，果斷跟我往左邊走去。
我們邊走邊拍照，可是越走路上的人越少。一群藏族孩子牽著馬問：“要不要騎馬去天葬台？”我笑笑說：“我們不騎馬，也不去天葬台。”其實來之前我是想去看天葬台的。對於天葬的最早的理解來源於《狼圖騰》，那天葬只讓我感到神聖，並無恐怖可言。可是才讓對郎木寺天葬場面的描述卻讓我心生膽怯，為我的脆弱的神經和不算強健的身體著想，我不打算去看了。再向上走，不僅游客，連當地人也沒有了。媽開始有些慌，問道：“該不會是走錯了吧？”我還堅信著我的順時針觀念：“反正現在路就一條，肯定能繞下去。”誰知又向上走了一些，遠處竟然出現了一大片經幡，還有幾縷白煙冉冉上升，我才知道，我們竟然誤打誤撞跑上天葬台了！都走到這個程度了，不上去看看就返回實在有些可惜，於是我跟媽就顫顫巍巍相互攙扶著繼續前進。走到鐵柵欄的時候，看到了一些身著衝鋒衣的驢子，我才定了神。他們已經走到經幡林裡探過了究竟准備返回了，看見猶豫不絕的我們，一個勇猛的女人說：“都來了，就上去看看吧，沒什麼的，這是很神聖的，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血腥。”媽問道：“那些禿鷲吃干淨了嗎？”得到的答案是這樣：“基本上吃完了，不過多少還剩下一點，血嘛，肯定是有一點點的。”我們低頭恰好看到了一把據說只用一次的斧頭，還有些不知道是不是死者衣物的破布……內心一陣翻江倒海，算了，我承認我膽子不夠大，不去了，下撤！我們旁邊正好有兩個當地人騎著摩托車，一人五塊錢，我們坐了摩托就飛馳而下。
十二、炎熱喧囂的城市
我本來的行程是打算二十三號在郎木寺再待一天，或是攀登紅石崖，或是騎馬探尋白龍江源頭，或是徒步納摩大峽谷，甚至還可以包車去鐵布看梅花鹿，泡泡溫泉，采采蘑菇……可是女士們太渴望回歸城市的生活了，我只好改變計劃提前一天離開。
早晨六點半我們就搭乘了班車前往合作，九點多到了合作，恰好有到蘭州的車正准備走，看著歸心似箭的女士們，我也不好再提順道去看看安多米拉日巴九層佛閣的“無理”要求了。一路向東北方向馳騁，我們又經歷了季節的交疊，滿目青翠的草原逐漸過渡成了寸草不生的荒山，毛衣加厚外套一件件脫成了短袖T恤。出了蘭州汽車站，熱就一個字！大家都後悔了：如果今天我們泡著溫泉吃著蘑菇看著梅花鹿多好！
我按照我有限的蘭州攻略安排了大家的住處，誰也不再提逛蘭州市區的要求了，集體開著空調呼呼大睡了一個下午。
太陽落下的時候，轆轆的飢腸迫使我們出門覓食。逛了有名的雙城門、西關十字、張掖路等地，吃了釀皮和甜醅，得出結論：釀皮沒有西安的涼皮好吃，甜醅也沒有西寧的爽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天蘭州的行程取代了郎木寺的安排給我造成了心理陰影。其間因為我魂不守舍的緣故，調釀皮的小妹問我在這裡吃還是帶走我沒有聽見，還遭了白眼和小聲辱罵。我就想：你見過草原嗎？你被活佛摸過頂嗎？你知道什麼是自由，什麼是快樂嗎？我不跟你這種庸俗的芸芸眾生一般見識，大有超脫之意。
我們是二十四號晚上的飛機。在太陽的炙烤之下，這天的活動已經變為拖延時間了。我們只是像征性地看了能證明我們到此一游的黃河第一橋和黃河母親像，然後就在肯德基乘涼看報聊天打發時間。
西安，我的家，我們回來了。這段旅程估計會使我不能接受除西安外的任何城市了。而驚艷的尕海、絢爛的達久灘、高亢遼遠的藏歌、未遂的郎木寺夜奔……將令我永遠魂牽夢縈。
拾遺
回到家裡，媽媽給爸爸說道：“這一路走來，不但景色漂亮，而且遇到的人也都很好。”想來的確是這樣。
慧寶說：“今天走得太匆忙了都沒來得及告別，相約的緣分實在難得……”
旦卻的女兒說：“你們一定要再來我家看青海湖的日出。”
塔頂陽光的老板說：“旅行最忌走馬觀花，青海值得好好玩味。”
林賽說：“去門源吧，明天好天氣。車我負責，帶上我的美國朋友就行！”“你不要著急，我問問同仁的朋友看今天有沒有車。”
尹師傅把媽媽帶到了醫院，醫生免費幫媽媽治愈了脫臼，同行的所有伙伴對耽誤的行程毫無怨言。
夏河銀器店的李老板說：“算了，郵費你承擔一半，我幫你承擔一半。”老板娘偷偷塞給媽媽一把藏香。
拉蔔楞寺的喇嘛導游說：“沒事，靠邊跟著我走……”
格桑青旅的大叔每天早晨笑眯眯地說：“你們玩開心點，路上小心啊！”
才讓說：“你要像真正的驢子那樣……”
還有那免費的西瓜、葡萄干、餅子、酸奶、酥油、奶茶、毛豆……
偶然的際遇讓我遇上了你們，有了你們，這一路真的與眾不同。
高原、雪山、湖泊還聲聲在召喚，玉樹，明年等我。
PS:好人電話號碼不全記錄：青海湖邊的旦卻大叔：13897146734；同仁唐卡畫家角巴加：13897030631；青海塔頂陽光：13997171500；夏河包車司機才讓：13519426072；夏河銀器店李老板：13893946146
(青海湖)
(去門源路上)
(拉蔔楞寺)
(甘加草原活佛降臨)
(桑科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