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游張家界
2009年的八月，客戶公司在張家界開會。作為供應商代表我也參加了會議,因此便有了此次的會游張家界。就像牛群的相聲<<領導冒號>>裡說的,會不過是個名頭,游才是主旨。三天的會議議程中,只有半天是開會,其余兩天半中,前一天半是組團游,後一天是自由行。雖有一天自由行,但既是會游,當然做不到完全自由行的灑脫愜意。頭一天的中午在酒店用過自助餐(我們住的是鴿子花國際酒店,號稱是張家界目前最好的酒店,准五星,實際硬件和軟件都和五星相距甚遠,張家界已經開發了很長時間,而且吸引很多國際游客,很奇怪酒店設施依然落後)後,兩百多號人(因為會是名頭游是主旨,很多與會人員帶了家屬)浩浩蕩蕩分乘了七輛旅游大巴向張家界最為盛名的景點黃石寨出發。很幸運地,我們被安排和客戶公司領導同乘一輛大巴,因此導游是七位導游中的頭,據說來頭不小,是張家界導游的頭一塊牌子,而且是張家界旅游協會的會長。他是一位林姓的土家族中年男子。由於臨時才接到的會議通知,因此出發到張家界前沒怎麼閱讀過張家界的背景資料,一位好的導游就很重要和很有幫助了。林導不知道是否真是傳說中的第一塊牌子,不過路途中的解說確實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大多數其他人則昏昏欲睡,對於很多人而言,旅游其實是件花錢吃力買罪受的事情,唉,何必出來呢?)。張家界在二十年以前其實叫做大庸(古名大墉,據林導:張家界市區的地勢為環山圍城,這樣的地勢為墉,因此取名為大墉。也由於四面環山,交通不便，因此一直無法發展,後人為去除地勢的封閉而求發展,因此去土旁,取名為大庸。去土的這一說法可能是林導的演繹)。而在二十年前,由於旅游景點張家界(據說當時只是黃石寨下的一個村落)的名氣已大大超過大庸城的名氣,為求發展,遂申請改名為張家界市。至於張家界的由來,林導是這樣說的:明時,很多江西人移民到湖南(此說有據,有句話叫“湖廣填四川”,是說很多湖南人湖北人移民四川,但其實前面還有一句是“江西填湖廣”。據考證,就連毛澤東的祖籍也是源自江西吉安)。有戶張姓的人家到了大庸,發現城裡已經沒地盤了,於是走到今天的黃石寨腳下落戶,並立牌“此處為張家之界”,於是久而久之便演變為張家界,黃石寨山上山下的居民也多姓張。當時聽到此處,我有一個疑問:江西似乎並無土家族人,為何移民到了湘西變成了土家族?抬頭正准備發問,發現同座各位都在好夢,我這一問倒有嘩眾取寵做假學問之嫌,便又將到嘴邊的問題咽了下去。林導的其他導游語中不停提到“土家人的精神”“大山的精神（反復地說宋祖英的小背簍）”，雖然他不見得是照本宣科，但對於大部分聽眾而言，不過是對牛彈琴。今天張家界的著名景點大多有纜車或索道,黃石寨也是如此。又有領導，又有拖家帶口，唯一選擇當然是索道。好在我們是下午去的,已經避開了高峰期,排了個三十分鐘也就輪到了。只是排隊的時候看著腳下滿地的垃圾(大多是雪糕的包裝,還有其他小吃的包裝),有點感慨(後來就更是感慨不斷了:坐索道看見有人扔的礦泉水瓶在半山腰,雖然只有幾個,確是分外刺眼；看見雨後有人隨處丟棄的一次性雨衣；看見明明有大大的禁煙標識，可有人依然吞雲吐霧安之若素。)有句宣傳語叫“不上黃石寨，枉到張家界”，應該是說黃石寨的風景是張家界最出眾的。其實黃石寨是一個山頂，大概幾公裡見方。所謂游黃石寨，就是順著山頂的周邊，遠觀周圍的石英砂岩山峰，有的是根根直立(按照林導的說法,張家界的山和全國其他名山的不同就是它的陽剛之氣),有的也相互連綿,但真正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而那些風景就像很多其他地方的風景，是需要發揮想像力去觀賞的。其中的天橋遺墩頗為傳神，幾個獨立的山峰排成一線，很像是大橋的橋墩（那個觀景台正好也有個休息亭，有兩個穿著民族服裝的小姑娘在拉人合影，不過她們的招不是霸王硬上弓，而是甜言蜜語地說道：阿哥和阿妹合個影，促進一下民族團結嘛，於是很多漢族阿哥就略微破費地促進了一下民族團結，只是自我調侃地說了句“民族團結的照片不要破壞了家庭和諧哦”）。其他很多景點也頗有“橫看成嶺側成峰”的韻味。只是對於我個人而言，我更喜歡黃山的風景，也許是因為我上黃山是真正爬上去的，更覺得自己和山是一體的，和風景是一體的。而在黃石寨，你只能是個遠處的看客而已。余下的回程和夜晚的宴會此處不盡述,單說第二天七輛大巴又齊刷刷地向景點進發，只是車內的乘客已經少了幾個，看樣子昨天下午的那一點點步行距離已經讓某些都市人受累了。剛上車,林導又開始滔滔不絕了.他先是宣布調整行程:為了避免等索道排隊,上午先去黃龍洞,下午再去武陵源風景區的天子山.黃龍洞是張家界風景區的一個溶洞,也以洞中的石筍景致吸引游客.以我看過的諸多溶洞而言,黃龍洞就石筍本身的景致而言,倒和其他的別無二致,但黃龍洞勝在兩個地方:一個是洞中有幾處面積特別大的大廳,最大的一個大廳恐有上萬平方米,而在廳內的天花板和地面上密密麻麻地生有高低胖瘦粗細及形狀體態不一的石筍,確實蔚為壯觀；另一個則是洞內有一條頗長的地下河，綿延數公裡，乘電瓶船游覽也很有一番別致的韻味。從黃龍洞出來，大巴先將我們拉去吃午餐。可能是標准定得比較高，這一頓旅游餐是迄今為止我吃過的最好的一頓團隊游的集體餐。只是吃完午餐，去下一個景點天子山的大巴上又少了幾個乘客。可能是累了，再加上林導的預防針（他在昨天就說今天可能會有審美疲勞），又有些人放棄了。我和身邊的人調侃：幸虧明天是自由行，否則明天的車上恐怕剩不到一半人。唉，枉費千裡迢迢來的路費和眼前的美景。天子山的景致確實和黃石寨差不多，但上下的路上很折騰人。先是坐了二十幾分鐘的所謂景區環保車，然後是索道上到山頂，再坐幾分鐘的環保車到景點，觀景之後是此前的順序倒退而回。景致沒看上幾分鐘，排隊等候的時間和乘車乘索道的時間倒是占了大半。更有甚者，在等待索道下山的時候，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有導游相互之間大打出手，更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是，排隊的游客中居然有人大聲叫好。加上排隊的時候有人不顧身邊的其他游客和禁煙的標識吞雲吐霧，那一刻有種憤怒然而又心灰意冷的感覺，想起自己在挪威峽灣的時候，身邊公費游的中國游客一邊說“這麼好的風景怎就沒生在中國”一邊將手中的煙頭扔進了清澈的水中。那時候我心中嘀咕“再好的風景生在中國，也被像你這樣的人給毀了”，今天依然是同樣的感嘆，同樣的嘀咕。下了天子山，這個團隊在用過晚餐之後基本作鳥獸散，除了我，似乎沒人想再去旁邊的天門山看看（索道下站離鴿子花酒店就300米距離）。於是第二天的上午我孤獨而快樂地上路了。索道下站出乎意料地並不像前兩天那樣有游客排隊，我很快便買票上了纜車。和我同纜車的是兩個當地人，一個一上車，又習慣性地點起了一支煙。我很生氣，環顧了一下車內，果然找到了禁煙的標識，於是直接說道：“車內是禁煙的。”那兩人一愣，有些尷尬，似乎沒想到我會出言干涉。於是不吸的便打圓場說：就一支。我也不便多說，然後看著吸煙的那位在地板上掐滅煙頭，再將煙頭順著地板上的通風孔從空中扔下。為什麼自己都不愛惜自己的土地呢？纜車在路上的時間很長，有三十多分鐘，其間可以遠眺天門洞（這可是天門山的標志性景點，據說是三國時候山體崩裂而成，後人穿鑿附會，稱其為仙凡之間的天門，是為天門洞。山名也由嵩梁山改名為天門山。）天門山頂由索道上站前往天門山寺有中線，西線和東線三條路徑可選。其中，中線既可步行前往，也有另一條纜車線前往（從主索道山站走到這一纜車線的起點仍有幾百米的路途），而西線和東線則純屬步行線路。我稍稍看了下地圖，選擇了西線前去，東線繞回的方案（事實證明這確實是體力尚可，又很想慢慢咀嚼風景的最好方案）。西線中有大概兩公裡的路是在懸崖峭壁的半當中前行，號稱鬼谷棧道（棧道下有一洞，號稱是鬼谷子待過的洞，故名）。這一條棧道是硬生生地在本沒有路的半山腰用預制水泥板橫空飛架了一條路出來。水泥制板寬約一米不到，旁邊雖有護欄，但畢竟是在半空中蜿蜒前行。饒是我這個也算大膽的人，走到後來也有種不踏實的感覺---水泥板雖然結實，可它畢竟也是懸空的啊。更有甚者，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走到一半，腳已發軟，嘴裡不停念叨“早知道坐纜車了”。可是坐纜車哪有這刺激啊？！管理方為了進一步刺激游客的神經，在三分之二的節點處，又用懸空鋼架做了個向外延展十米的平台，平台的底是鋼化玻璃。額的神啊！也許有人說東方明珠和上海金融中心上都有這玩藝兒，不新鮮。可是你得想想這裡可是你已經被心理暗示了幾十分鐘“懸空危險”之後的進一步刺激。彼時，我的腿也有些發軟，不過為了證明自己是個純爺們，還是硬著頭皮上去待了幾秒鐘。事後反思自己的害怕，想想可能是年紀大了，有家有小了，再沒年輕時的肆無忌憚的放縱心境了吧。天門山寺是翻建而成，再加上本無底蘊，因此香火不旺。不過群山環抱，在寺前的觀景台上觀景，倒也顯得此寺風水不錯。更有好事之徒（其實就是天門山的管理方）因“前歌星”李娜在此出家，將之和“李拂藏寶”等古代傳說列在一起，並稱“天門山六大謎”。從天門山寺出來沿東線回索道上站，也有一部份凌空棧道，但是景致和刺激程度都無法和西線相比，只是勝在可從兩個點上可以從南北方向俯視天門洞。從索道上站坐纜車下來，在中站下車，轉乘景區的中巴前往天門洞。盤山公路號稱從山腳的起點到天門洞的終點有九十九個彎，並沿途有標識標記著彎數。我坐在中巴上沒去細數彎數，而是自顧自地感慨生命的脆弱：因為盤山公路確實陡峭，很多段路都只能以兩檔前進，而且很多彎確實是急彎，很是瘆人。我看著司機看似不慌不忙地換檔打方向盤，心裡卻尋思著：萬一今天司機心情不好，決意自殺，我們一車乘客豈不為他墊背？就算他不想自殺，可是他早上和老婆吵架，狀態不好，萬一個方向盤沒把穩，我們這一車乘客豈不是冤魂？胡思亂想間，中巴到了終點站。從中巴的終點站到真正的天門洞口還有幾百級台階，號稱“天梯”。在走過鬼谷棧道後，平常可等閑視之的所謂天梯也讓我不得不慨嘆：好漢不復當年勇啊。在數次腳發軟坐下來休息後，我總算戮力爬到了天門洞口。看著另一端的白雲在藍天飄過，浮想聯翩：我這就要升仙了麼？一陣穿堂風把我刮回了人間，而洞口的另一端隱隱傳來的凡人便溺留下的氣味更是堅定地告訴我還在凡間。升仙既然不成，這個深不過數十米高不過百米的凡間之洞也沒什麼好把玩的了。就此下山吧。於是下山之後記此篇會游張家界。愛誰是誰2009/8/23
(天梯)
(黃石寨)
(天橋遺墩)
(鬼谷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