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跡拉薩―靈與肉的瞎折騰(連載十三)

作者: mandala

導讀六 桑煙中的欲望(五)我們來拉薩河純屬閑極無聊。太陽這麼好,應該讓屁股也曬一曬。 石頭灘上有很多石頭,這句話就像說河裡有很多水一樣沒頭腦。可拉薩河灘上的石頭不一樣。你蹲下來仔細看,顏色多得讓你吃驚。這裡的石頭大多為花崗岩,還有很多頁岩和漢白玉。隨便撿起來一塊,都能讓你盯著愣半天。 我撿到一塊棕色的大圓石,一半被劈開來,裡面是紫色的,還有� ...

六 桑煙中的欲望(五)我們來拉薩河純屬閑極無聊。太陽這麼好,應該讓屁股也曬一曬。

石頭灘上有很多石頭,這句話就像說河裡有很多水一樣沒頭腦。可拉薩河灘上的石頭不一樣。你蹲下來仔細看,顏色多得讓你吃驚。這裡的石頭大多為花崗岩,還有很多頁岩和漢白玉。隨便撿起來一塊,都能讓你盯著愣半天。

我撿到一塊棕色的大圓石,一半被劈開來,裡面是紫色的,還有黃色和鮮綠色的小顆粒。我拿到河裡洗了洗,顏色爭先恐後跳出來,明晃晃的,好像有故事。我拿給達瓦看,他手掌攤開,裡面是一塊白得令人心悸的漢白玉。我說啊,這是漢白玉。達瓦說,不對,這是打火石。我說漢白玉就是漢白玉,天安門廣場上的欄杆都是拿這個做的。達瓦又找了一塊類似的石頭,喀喀地碰擦在一起,然後讓我聞,果然有濃濃的火藥味兒。我還是不服,說,能打火這是真的,但這石頭絕對叫做漢白玉。達瓦不屑地扔掉那塊幫助打火的石頭,說,反正我們拿這個打火。我說你怎麼總這麼功利?他看了看我,沒聽懂。我為自己說的話後悔得不行,隨即想起來一句忘了是誰寫的詩:我寧願我是聾子,你是啞巴,這樣我們可以安靜地坐一會兒。

我們就這樣撅著屁股在河灘上撿石頭,看見顏色漂亮的就在河裡把它們洗干淨,然後放在顯眼的淺灘裡。遠處洗衣服的女孩兒們嘻嘻哈哈地過來,以為我們丟了東西或者是在找金子。我問達瓦這裡有沒有金子,達瓦說金子不在這裡,但這兒能找到玉。我說,那松耳石天青石呢?達瓦笑笑說,你別做夢了。

從高處看,拉薩河在這裡分成了三四條支流,還有無數淺灘和小湖。雨季已經過去,石頭灘變得極為寬廣,要走到大河主流的邊緣大概得花上十幾分鐘。拉薩河在這裡其實已經轉向了,而石灘靠近公路的邊緣卻一直向正西方延伸。河水從石灘底下滲過去,在右手的地方重新彙成小河。我們的腳踩在石頭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是底下的水被擠著了。我突然意識到,我這是走在拉薩河上。

太陽就這麼烤著我,臉漸漸發棕頭發悄然斷裂,皮屑和塵埃飄落在空氣裡,發出讓細菌微生物們無法忍受的震耳欲聾的轟隆轟隆。而我只是天地間一只小菜蟲,自己多愁善感黯然神傷一腦門子官司,山河卻不隨我的情緒轉向。上方天屆有神仙坐鎮,手持拂塵拈花微笑。山是灰塵的痕跡,水是風的影子,億萬年只在轉瞬之間,難說太陽不是神仙打的一個噴嚏!

媽的我明天就去搞個宏法大會,坐在高高的蒲團上捏著柳枝兩眼微眯將平靜的聲音傳向四方:世人聆聽,聽我大智慧的音律。何謂智慧?智慧是唯一的永恆,是世界的本源,是永不熄滅的光。何謂生命?生命是能量的聚合,是智慧之風,是湧動的河流。何謂眾生?眾生是風的言語,是飛舞的浮塵,是他媽漂在生命河流上的破菜葉子。父老鄉親們,老少爺們兒們,咱們就是日月天地,咱們就是飛禽走獸;咱們是山河水,咱們是茉莉花;咱們什麼也不是,咱們就是一切!咱們就在天上飛在水裡游吧,咱們就在天底下唱吧跳吧!抽煙,喝酒!你一杯來我一杯!奔跑,跳躍!骨頭架子散了也無妨!

本來好好躺在石頭上曬太陽的達瓦被我突如其來的瘋瘋癲癲嚇了一跳,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說,你瘋啦?我斜著眼睛瞥他,說:“你懂什麼?瘋與不瘋,全是你心中的魔障。你陷在自我裡渾然不知,讓我來度你一度如何?”達瓦一把揪住我的衣襟說,完了完了,這家伙是真瘋了。誰讓你剛才大喊大叫,一定是驚動了山神,拉薩不是我的家鄉,它要是想把你抓走我也沒什麼辦法。咱們還是快走吧,一會兒帶你去大昭寺,讓喇嘛給你好好唱唱。

然後我們坐上回拉薩的巴士,我一路掙扎想逃脫達瓦的魔掌。車子開起來的時候我覺得拉薩變成烏黑的一張大嘴,迎面向我吞過來。我說你放開我我不回去拉薩說到底也是個髒地方貪官污吏為所欲為老百姓信誰不信誰不由自己說了算和尚都是奸細隨時打小報告商販都是特務你以為他真靠賣水果掙錢煤氣罐一漲再漲連酸奶都稀得像水這地兒算是沒法兒呆了你要回去你就回去把我放下把!我!放!下!!!

車裡的人挽著大包看著我問怎麼了,達瓦說是在山裡大喊大叫差點被山神收了。旁邊的人說那可得讓喇嘛念一念把魂兒叫回來,達瓦說哎就是這就去周康。其實我剛才的瘋癲倒有一半是裝的,被一個男的抓住衣服硬往你不想去的地方拖,還一點兒沒有商量的余地,換了你你生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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