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計劃的漫游--閩之行日記-11

作者: 為未來回憶

導讀2002年6月8日陽光下的邵武從來拒絕早起的我,六點三十分忽然驚醒,再也睡不著。洗洗刷刷,穿上衣服走出賓館,一眼看到不遠處一家小食店,上書:“鍋邊糊”三字。饒有興趣地站在一邊看一位嬌小玲瓏的女子把一勺勺放了熟冬菇絲和蔥花的米湯,貼著上了一層薄油鐵鍋的鍋邊輕輕澆上,瞬間結成糊狀,再刮下來,裝在大碗裡,站在旁邊的老板一看就知道我是外地來的,忙� ...

2002年6月8日陽光下的邵武從來拒絕早起的我,六點三十分忽然驚醒,再也睡不著。洗洗刷刷,穿上衣服走出賓館,一眼看到不遠處一家小食店,上書:“鍋邊糊”三字。饒有興趣地站在一邊看一位嬌小玲瓏的女子把一勺勺放了熟冬菇絲和蔥花的米湯,貼著上了一層薄油鐵鍋的鍋邊輕輕澆上,瞬間結成糊狀,再刮下來,裝在大碗裡,站在旁邊的老板一看就知道我是外地來的,忙介紹說:“這是我們這裡早餐,叫鍋邊糊,要不要嘗一嘗?”極少吃早餐的我就衝著香氣也要一試,灌了一大碗後,征求老板同意,拿起重重的勺子,學著小姑娘,雞手鴨腳地做了一碗,賣相難堪,老板大笑:“你做的就付材料費好了,我的那碗不要錢,哈哈哈!-”把自己的作品灌入肚中,交了“材料費”,謝別老板,開始了邵武的一天。

繼續前行,寄出一把明信片;蹲在一個住宅區的門口看老人們下像棋,胡亂指點,居然幫人贏了一局,洋洋自得的佩服起自己來;靠在一條燈柱上,感覺別人的上班,我八年沒有“朝九晚五”了,邵武人上班沒有廣州等大城市的煩躁,喧囂,騎單車的,步行的,不緊不忙;在一條網吧林立的巷裡完成了攜程專家的責任,順便讓朋友們知道我的消息。兩個小時後,跟著一位老奶奶邊聊邊來到菜市場。

無論到哪一個地方,當地的菜市場是我“行程”中幾乎少不了的景點。我是廣東人,堅信“民以食為天”,當地的菜市場是當地民生的反應。不大的菜市場最醒目的是辣椒,辣椒粉,辣椒干等等和辣椒有關的東西,也不奇怪,這裡不遠處和江西接壤,省界中的民風民俗會互相遘融的。可惜,滿市場看到就知道美味的土雞,蹦跳的河蝦,山坑魚無法帶走進行炮制。買上一個新鮮的西紅柿,擦了擦,啃起來,味道清爽。沒有大城市裡超市的基因食品,瓜瓜菜菜個頭小巧玲瓏,形狀各異,一看就知道喝的是農家水。邵武煙草業帶頭,種種煙絲擺了一溜,問地攤老板要了一張卷煙紙,卷起一支吸將起來,搬張矮凳坐在他身邊,天馬行空,指手畫腳談天說地。市場不大,人流不多,耳邊蕩進閩話和江西話,小販以江西的較多,說起來快速,音高,閩話溫婉緩慢,細水長流,講起價來一起一伏,節奏煞是好聽。

正午的陽光炙熱蒸烤著小城,城內每條縫在冒出絲絲熱氣。下中午班人們提著大袋小袋的食品回家做飯午休,等待下午班的來臨,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種情形了,午休是十年前的故事,至今沒有發生過。半小時之後,街上步行的,騎車的屈指可數,再過二十分鐘,飯菜的香氣於住宅區散發出來,老人家喚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綿長細膩,深情回蕩。想起外婆去世經年,今生今世再不會有人喚我回家,眼眶頓澀,轉頭行至街尾一間風扇裡吹出熱風的食店。要上一份燉罐面線,讓熱乎乎的湯和滑溜溜的面線安慰腸胃,叫全身毛孔呼出滴滴汗珠。

邵武很小,只有2837平方公裡,地處閩西北,人口30.3萬。如果不是有個武夷山在附近,想來不會有多少人記得它,認識它的。

我“認識”它是在讀書的時候,學校興起背唐宋詩詞,久而久之,“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便挖空心思弄些“另類”文人的作品,於是找到了李綱的《江城子·游武夷》,其中寫道:“武夷山麓,一溪橫,晚風清,斷霞明。行至晞真館下,月華生。仙跡靈蹤知幾許?雲縹緲,石崢嶸。羽人同載,小舟輕,玉壺傾,薦芳馨。酣飲高歌,時作步虛聲。一夢游仙非偶爾,回棹遠,翠煙凝。” 把武夷山寫得如此美麗,一不小心還以為他是山水詞人,認真找了一下資料,才知道這個李綱就是早就看過那本《說岳全傳》裡的李綱,後來再“遇到”他的時候在海南的五公祠。

邵武是李綱的家鄉。他和岳飛一樣,都是倒透霉的“抗金人士”,人生差別只在於一個送了命,一個被貶來貶去,折騰一生。李綱五十七年的生涯裡,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國家一步步地沉淪,卻“有心殺賊,無力回天。”真不知道如斯國家還該不該愛。他的紀念館就位於邵武市仁愛巷裡,邵武為數不多的“景點”之一,朱熹曾為其撰建祠碑記,不過,我並沒有前去。

中國很多縣改為市後,步伐並沒有跟上,庸俗的城建層出不窮,以為人住的地方就是四方的框,外觀並不重要,邵武也不例外,新的建築雖多,特色欠奉,舊的建築破罐子破摔,任由歲月擺布。周遭是山,准確來說,也算山中小城,按理來說空氣素質應該良好,但烤煙廠,竹漿廠,金屬廠布滿周圍,剛起步的小城市經濟為主,處理污染上少做文章,自由自在的黑灰無所顧忌地粘附在你能看到的地方。

經濟不發達,張眼看得見。火柴盒式的建築貼滿白色瓷片,密密麻麻填滿街道兩邊,偶爾幾幢破舊的房子探個頭出來湊湊熱鬧,平平淡淡卻說不上清雅,全城沒有什麼小資類型的咖啡屋,也沒有購買時尚物品的場所,最熱鬧的時候張張臉龐也沉澱著寧靜,一個個微笑綻放著簡單。

站在“紫雲賓館”前面的橋上,黃色的面的揚起的灰塵迎面撲來。但我第一次,平生第一次看到陽光如此毫不吝嗇去憐愛一座只是旅游景點的中轉站,一座簡陋的小城。閩西北的陽光似乎有目的地經過挑選,將它光中最濃烈的金黃色潑落在每一個角落裡,一顆顆塵埃在陽光的穿透下變成浮於空氣中的金屑,從四面八方洋洋灑灑飄落,籠罩整個空間,熱力重重地壓擠地面,升騰起的水汽隱約可見,整座小城的建築恍如於熱浪中輕輕搖動,跳出一支純粹屬於炎夏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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