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繁華裡的二七紀念塔

作者: 山水不系舟

導讀作者瑾以此文獻給中國革命史上的曾經的“工人階級”迷失在繁華裡的二七紀念塔鄭州人驕傲,因為他們生活的這座城市,在100多年前還只是一個不出名的小鎮鄭縣。1913年,京漢鐵路和隴海鐵路在這裡交叉畫了一個大十字。從此,火車的汽笛聲打破了中原大地的千古沉寂,鄭州成了中國最大的交通樞紐、商埠重地,1954年,終於取代了繁華古城開封,搖身變成了河南省的省會。 ...

作者瑾以此文獻給中國革命史上的曾經的“工人階級”迷失在繁華裡的二七紀念塔鄭州人驕傲,因為他們生活的這座城市,在100多年前還只是一個不出名的小鎮鄭縣。1913年,京漢鐵路和隴海鐵路在這裡交叉畫了一個大十字。從此,火車的汽笛聲打破了中原大地的千古沉寂,鄭州成了中國最大的交通樞紐、商埠重地,1954年,終於取代了繁華古城開封,搖身變成了河南省的省會。鄭州人自豪,因為它北依黃河,南面中州大地,統領著9800萬人口的中國第一人口大省,綿花產量和小麥產量曾多年名列中國第一。鄭州人光榮,因為他們有二七紀念塔。80多年前,京漢鐵路工人在共產黨的領導下,舉行了震驚中外的二七大罷工,充分顯示了中國工人階級的力量,中國工人,從此登上中國革命的歷史舞台。二十多年前,坐火車路過鄭州,在車窗前,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二七紀念塔。那高高的雙身塔影,和高聳著的紅五星,曾強烈地吸引我要下車看一看,可幾次都是怕下車後再走,就沒有了臥鋪待遇而作罷。二十多年後,再來鄭州,在火車站,再也看不見雙身塔影了,是鄭州大酒店、德化街商貿大樓擋住了它那倔強的身影。我此行的目的專游河南,預計十天以上,鄭州為河南之中,所以,便決定在鄭州安營扎寨。又因為火車站前汽車火車非常方便,鄭州大酒店前又有開往機場的大巴,返長春時不必為趕機場的車而著急。因此,我特地把住的地方選在鄭州大酒店附近、二七紀念塔前德化街上的一家賓館。從2009年10月16日住進鄭州,到26日離開,前後十天,大約有六七天的早晨和晚上,都是在二七廣場和德化街頭吃飯、閑逛的,於是,就從最初的感覺發展到更深的理解,直到寫出這篇文章來。德化商貿大樓位於二七廣場南,是一座多邊形的大型建築,盡管多次進進出出,但直到離開它返回長春,我也沒有弄清楚它的真面目。原因是,它的形狀極像一個大八卦,裡面大圈套小圈,樓中有街道,道路連天井,天井連扶梯,進入其中,就好像進入了諸葛亮的八卦陣,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只是,大樓各出入口上,各有一塊大牌匾上寫著“百年德化”,讓你還記得,你沒有走出這座大樓。德化商貿大樓東側是一條南北長約300米的步行街,北頭靠近二七廣場的地方,有一塊巨石橫在街頭,石上刻著文字,介紹了德化街的歷史,最早的商家出現在這裡,是1905年的事情了。在這條商業街的南面,有一組銅人雕塑,是一個鐘表匠在為一位客人修理鐘表的造型。那個鐘表匠,大概就是德化街上的第一批商人,名叫孟繁璽。其實,德化街的興起,與京漢鐵路密切相關。1889年,張之洞奏請清廷,著手興建盧漢鐵路(北京盧溝橋到漢口)。在審核圖紙時,張之洞考慮到河南省會開封地勢太低,水患嚴重,所以大筆一揮,把鐵路線改在地勢較高的鄭縣過黃河。1902年前後,由於興建黃河大鐵橋,大量物資和大批施工人員齊集鄭縣,商業便應運而生,在鄭縣火車站附近,施工衙門、工匠住宿地、工人棚戶區,形成了一處人員密集的場所。人們的吃喝日用,為它帶來了巨大的商機。到1906年京漢鐵路正式通車,德化街,就與火車站一起,便牢牢地站在了中國的中原大地上。1916年,隴海線正式建成,與京漢線交叉,搭成了中國最大的十字架,德化街,便成了這個十字架上最亮的商業亮點。一百年後的今天,德化街,早已看不出它早期棚戶區的本來面目了。它和全中國所有大城市的商業街一樣“與時俱進”起來,形成了早晨冷清、夜晚興隆的特有景觀。每到華燈初上,各種燈光齊明,行人接踵擦背,商家大門洞開,喧囂之聲不絕於耳。二七廣場上,人湧如潮,僅停在廣場南側的摩托車就有上千台之多。四周的大小巷子裡,一陣陣菜肴香味撲鼻而來,讓人有一種饞涎欲滴的渴望。火鍋、燒烤、炸雞、炒粉、米線、水餃、燴面、抻面、肯德基、麥當勞、臭豆腐……全國乃至世界各地的美食都湧進了這個有著光榮革命傳統的地方。人們大飽口福的同時,談論的多是哪裡好賺錢,哪裡好開店,哪裡好進貨。濃得化不開的商氣,早已替代了多少年前的罷工浪潮。不能不讓人感嘆,人類的記憶是那麼渺小,面對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誰還能想起,當年那種氣憤填膺,反軍閥、反壓迫、反剝削的工人們啊!站在廣場上,向北看去,二七紀念塔的美光燈亮了起來。這個1971年建成的,被稱為中國最年輕的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在四周商業大廈的包圍下,閃著明亮的光芒,還恪守著它那不屈不撓的個性。但是,當我走到塔下,准備去參觀一下曾經的紀念堂時,人們告訴我,早已沒有了任何關於二七大罷工的內容介紹了,裡面,全都變成了商店,所賣的東西,除了旅游紀念品,再就是時興服裝。看到進進出出紀念塔的那些時麾男女,頓時讓我感到,這座高塔,不但從內容,而且從本質上,徹底丟掉了“工人階級”的本色。於是,有一個問題縈上心頭:當代中國,還有工人階級嗎?工人階級,還能領導一切嗎?從馬克思到列寧,再到毛澤東,工人階級,這個響亮的名字,曾與風起雲湧的革命浪潮緊緊相聯。發生在1923年的二七鐵路工人大罷工,北起長辛店,南到漢口,北洋軍閥的南北大動脈徹底癱瘓,北洋政府的大大小小官員們心驚肉跳。林祥謙、施洋,及數十名工人的鮮血,抹紅了中國現代史——正是這一撥一撥工人和農民的運動,催生了共產黨,催生了新中國。看著二七紀念塔下穿梭的公交車,還有那指揮交通的民警,以及人群中不時看到的巡警協警,我不禁想問,中國工人階級,這個曾經響亮的名字,從什麼時候開始,失去了光澤?官員、老板、專家、學者,這些原先不突出的名詞,從什麼時候開始,超越了“工人階級”而成為時麾語言?當可以任意搜下班女工身體的時候、當討要老板所欠工資無門的時候、當任意加班加點而不加薪的時候、當集體下崗無法再就業的時候,中國工人,已經成了弱勢群體的代名詞了。在全球經濟危機中,美國《時代》周刊,卻把中國工人評為2009年度影響世界的群體人物,難道還能喚回曾經的“中國工人階級”一縷靈魂嗎?30年前,與剛入學的大學生嘮家常,談起家庭出身,他們會自豪地說“工人”或“農民”。今天,再與大學生們嘮農常,沒有幾個願意說自己的父母是“工人”或“農民”。這情景,就像我面前的二七廣場和紀念塔一樣,人們,多把它當做一個旅游景點和商業街,很少有人再記起,它那流淚流血的歲月了。



(包圍在商圈裡的二七紀念塔)



(美麗的夜景仍然迷人)



(人頭攢動的德化街)



(摩托車的海洋)



(最早的鐘表匠孟繁璽,引來小女孩的興趣)


精選遊記: 鄭州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