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井問茶探須謎

作者: 張春耘

導讀龍井問茶探須謎 張春耘 “文章是案頭之山水,山水是地上之文章”。周末,伴隨著清明時節的紛紛雨,我已經在住的地方看了整整一上午的書,感覺甚是疲乏。因此下午當雨停了的時候,我決定換換腦子,放松一下眼睛,出去走走。 我在杭州住的時間不長,目前歷年加起來估計也就是一年多,雖然還有一少些景點還沒有去過,但龍井我已去了數次!這不僅僅是因為從我客� ...

龍井問茶探須謎 張春耘

“文章是案頭之山水,山水是地上之文章”。周末,伴隨著清明時節的紛紛雨,我已經在住的地方看了整整一上午的書,感覺甚是疲乏。因此下午當雨停了的時候,我決定換換腦子,放松一下眼睛,出去走走。

我在杭州住的時間不長,目前歷年加起來估計也就是一年多,雖然還有一少些景點還沒有去過,但龍井我已去了數次!這不僅僅是因為從我客居的朝暉小區去龍井非常方便,也不僅僅那裡有因色綠、香郁、形美、味甘而被譽為四絕的我國十大名茶之一的龍井茶可以讓我感覺閑適輕松抒懷,更因為那裡有一個謎讓我牽掛心頭,使我總不時的沉思揣摩而更回味悠長—————這就是龍井之水的神奇:攪動它會時,水面上會有出現一條分水線——龍須,像游絲一樣微顫不已,令人稱奇。此泉為何如此?此水為何如此?這深深地吸引著我一次次前往,希望能有所發現與解釋。

龍井在西湖西南的鳳篁嶺上,是西湖三大名泉之一,又名龍泓、龍湫,傳說此井與海相通,因海中有龍故名龍井,而村名、寺名、茶名均取自泉名。龍井風景優美,乾隆時曾題有“八景”,即風篁嶺、過溪亭、滌心沼、一片雲、方圓庵、龍泓澗、神運石、翠縫閣,只是年代久遠,現大都已經湮沒而被遺忘,如今人們到此基本上都是專門為問茶————品茶香、買茶葉和一睹龍井的龍須而來的!

我從龍井茶室站下了27路車,順石階而下,便穿門進入茶室院內。如今的龍井茶室其實就是過去的龍井寺,裡面坐滿了許多喝茶的人,尤其是秀萃堂內。茶室左側與廂房相對的是一條長須飄飄、蜿蜒而來的巨龍駕御其上的一堵白牆照壁,龍井就隱藏在其後面!曲徑達雅,穿過一小段假山,就到了奇石假山環簇、參天古木巨樹之下的龍井。

龍井直徑約2米左右,略呈扁圓,一周為雕龍的井堰,從表面上看也看不出其特別之處。但當你撿起旁邊一根樹枝在裡面攪動幾下以後,當眼前出現了那條神秘的龍須的時候,你就會不由嘖嘖而稱嘆。不斷的有導游帶著一批一批的游人過來,於是龍井不停的被攪動,也不斷的在恢復平靜。境由心生,側立而旁觀,我的心也似乎也在不斷的被攪動,只是無法平靜,因為我不滿足於只是目睹其神奇,知其然我更想知道其所以然。龍井上方不遠處是神運石,與多數名石因形而得名不同,其因來歷而名,但我覺得如果仔細看,其真的猶如一從地下飛躍而出的龍頭。因此我認為將其稱為“龍首石”似乎意境更佳。望著默不作聲的神運石:我暗暗祈禱:神運石呀!既然你就叫神運石,那麼請你今天賜予我神思妙想的運氣,讓我解開龍須之謎吧!

久思而沒有答案,我不免有些失落。驀然回首,忽然看到從龍井泉後面的山坡上居然還有一條狹仄的山路。因為以前不曾注意,所以也不曾走過,這小路到底通向何方,讓一貫喜歡獵險探奇的我心中頓生一個新的懸念,於是我拾階而上。山路很窄,人跡罕至,可以說已近荒廢。曲曲折折走了沒幾步,忽然我眼前出現了一處刻著許多字的石崖,通過上面的文字我知道:這裡就是乾隆皇帝“湖山第一佳”所在。“曾是帝王偏愛處,今卻冷落無人至”,孑然獨立,面對此景我不禁有感而發。繼續轉折向上我便置身於一處不大也不小怪石嶙峋的石谷石林,其中一塊給我印像很深:特似一頭受傷而撲於地的巨像。歷史滄桑,這裡許多石頭上都有題字,其中在路邊一如門柱石之上,我依稀可辯一首刻於民國二十二年九秋的七言詩“寺雖草寂地雖偏,看有湖山聽有泉,樂水樂山仁智事,鈍根人欲學參禪” 。其落款作者為孫吉甫,不知其為何方人物,但所寫倒也富有野趣與自得之心情。我根據以前的了解以及眼前的景色判斷:這裡應為翠螺峰,這附近當曾有翠峰閣以及方圓庵,只是歲月無情,舊址已經難尋。

從山上一圈回來,我又來到了龍井前,此時天色已晚,已經幾乎不見了游客,無人打擾,這可以讓我一個人靜靜的觀察與思考。雨後的龍井泉水似乎特別的充沛,井水向下流出所形成的水溪也以更大的音響穿池越澗而向江湖一勺亭而去。聽著那比平時更為響徹的潺潺的水聲,我似乎得到了進一步探謎的鼓勵,我不禁又一次撿起了那根樹枝一遍遍的攪起了龍須。一邊攪,一邊想;一邊看,一邊想……,水面也不斷的在波動與平靜之間反復。

面對分如絲的水線,我忽然想到了蠶!絲是從蠶繭裡抽出來的,恰似那靈感的火花的一閃,我聯想到龍井的的水在不斷的從底下石隙中流出的形成溪澗而下!我覺得我一下子想通了:龍井的水承上啟下,上進下出,龍井的龍須正是在這方面水運動的作用下形成的。分水線也都總是以縱向的順著溪流發展而不是橫向的出現就是說明。至於這分水線到底是主要上面的水流擠壓而成,還是下面的水抽流而出來的?我認為龍須主要是下面的底部水流抽出的,因為我發現:水線首先是在井下游邊沿形成,然後逐漸延伸,而且從粗細上看也是下線略粗於上線。龍須更不是用樹枝“攪”出來的,而只所以要攪一攪,只不過是讓這個過程在不平靜中得以更加明顯的表現,因為當水完全恢復了平靜,此時則進水與出水恰好完全動態平衡,那麼自然這條水線也會變得極為纖細而難以看出,其實還是存在的。但是這也在一定程度上也掩蓋了事情的真相,轉移了人們的視線與目光,增加了神秘感,形成誤解,以為想看見必須攪動之,從而在前後事件之間主觀臆斷的認為是因果關系!我想這如果用一個水流解剖示意模擬圖就可以一清二楚了!

心有靈犀一點通,找到了開啟神秘的鑰匙,一切緣由都清楚了,我感覺心情特別疏朗。我按捺不住自己一種偉大發現的興奮,我不禁即興打油賦詩一首:

龍井問茶探須謎,數次現場作分析。

千年一線無人知,皆言此處有龍棲!

表面現像都稱奇,攪來攪去更糊塗。

透視井底再深思,如絲龍須水“抽”出!

帶著自我滿意的答案,有了自得其樂的心情,我決定步行下山。不想沿已經罕有游人行走青石的山路下行,我又意外看到了幾處平時為人所忽略但卻絕非尋常的景點,尤其對我而言。

“一片雲”石,清潤而玲瓏,如青雲一朵在路邊山坡上飄然而落,引人浮想聯翩,漫思遐:曾幾何時“我是一片雲”簡單的話語讓我們許多人感動,我想這其中原因也許就是因為此石與游子的心情有共鳴:雲是自由的,但雲也是要停留的;人渴望流浪,但不意味著人忘記了家鄉。

在滌心亭,面對雜草重生但卻有“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的滌心詔,我對於生活又有新的感悟與理解:是呀!“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一個人如果總是在都市喧囂與世俗灰塵裡而不知置身自然“滌心”做心靈的環保,那麼時間久了,此人思想深處一定不僅是雜草叢生,而且是垃圾成推了。“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我想神秀禪師與朱熹先生講的是一個道理:在有誘惑有污染的社會中,關鍵是要能經常“滌心”,反省自己。當然如果能夠作到六祖慧能“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的境界那是最好,但是在現實中“純自然”的理想環境是不存在的。

順著雨後湍湍而更急的溪流繼續下行,就到了過溪亭。過溪亭是北宋年間高僧辯才法師因與蘇東坡知己投緣而破寺規:“殿上閑談,最久不過三炷香;山門送客,最遠不過虎溪”的地方。傳說當時,辯才與蘇東坡想見恨晚,兩人徹夜長談,第二天,辯才送蘇東坡下山,不覺便過了虎溪橋。旁邊人大急:“送客已過虎溪矣!”兩人貯足相顧大笑!望著“虎溪留一笑,千載尚聞聲”的過溪亭,我不禁暗自問自己:如果能跨越時空,辯才法師知道了我今天發現明白了龍井之須謎,他會不會像送老蘇一樣送我到此呢?我想應該會的!因為今天我所思所想,辯才法師一定與我心有戚戚焉!

告別過溪亭,我沒有返回盤山公路,而是繼續沿應該當年蘇東坡回城去時的山下鄉土路前行。雖然路有些長,而且我是步行,但是我一點也不覺得累,因為我今天不僅完整的瀏覽並體會了“龍井八景”,而且重要的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數次來龍井問茶拜訪,今天我終於解開了龍須之謎:是山泉“吐”出的,更是溪流“抽”出來的!

(張春耘初稿於2002年3月底杭州,完稿於2002年9月定稿於10月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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