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安思危井岡山

作者: 張春耘

導讀居安思危井岡山 張春耘 對於井岡山,自小就有很多的光輝詞語教育在心中——星星之火、革命搖籃、井岡翠竹、閃閃紅星、八角樓上的燈、一根誰也拿不走的扁擔……。不僅是歷史,而且是語文,甚至音樂;也不單是散文,而且還有詩詞、歌曲;也不止是在小學,而且貫穿到中學、大學;也不僅來自書本教材,而且來自電影電視;也不限於是真實的故事,而且有富含色彩的� ...

居安思危井岡山

張春耘

對於井岡山,自小就有很多的光輝詞語教育在心中——星星之火、革命搖籃、井岡翠竹、閃閃紅星、八角樓上的燈、一根誰也拿不走的扁擔……。不僅是歷史,而且是語文,甚至音樂;也不單是散文,而且還有詩詞、歌曲;也不止是在小學,而且貫穿到中學、大學;也不僅來自書本教材,而且來自電影電視;也不限於是真實的故事,而且有富含色彩的傳奇;也不光是硝煙彌漫的戰爭,而且更有眾多光輝燦爛的人物……,一切的一切都讓我對井岡山——共和國的第一塊基石充滿了向往與尊拜,有著一種特殊的歷史情結。從紅領巾、到團員、黨員,從少年,到青年、成年,作為一個前70年代的人,上井岡山對於我從某重角度上可以說是一種從小養成了的神聖吸引,是存心很久的夙願。所以當聽說公司先進性教育組織紅色旅游去井岡山而自己名列其中的時候,心中很有一種按捺不住的興奮與喜悅。

在車上,我還是堅持著我一貫的出行習慣——國家、省市、地區、景點地圖由大入小一路邊走、邊看、邊研究、邊思考。之所以如此,因為我認為旅游真的是要“縱觀歷史而才知淵源典故,橫看地理而才清來龍去脈”的,一切風景只有把握住了歷史與地理所形成的人文、自然雙重屬性才能知道其本然。隨著列車不斷前行,旅途越來越長,我在地理上的認知又延伸了很多。杭甬之間自不必說了,我已經來往過無數次,填補空白的是衢州以後的區域。位於天目山、仙霞嶺之間金衢盆地的衢州,真的是浙贛蘇皖四省的通衢之地,但說四通八達似乎並不准確,其更像“>-——< ”符號的中點,而浙贛鐵路則順其自然通行其中。“吳頭楚尾,粵戶閩庭”,“形勝之區”,江西的地勢風水是真的不錯:五嶺作靠,武夷羅霄二山左右,龍虎山、三清山隱匿其中,廬山獨峙,直面現今國內最大淡水湖鄱陽湖,橫對第一大川長江,典型的三面環山一面水格局,實乃清涼有道之地,否則怎麼可以讓陶淵明“悠然見南山”呢?怎麼可能成就王安石、歐陽修、朱熹、晏殊、湯顯祖等諸多大家呢?這讓我對王勃為什麼在《滕王閣序》中贊其為“人傑地靈、物華天寶”有了深入理解,而不再是過去簡單的顧名思義認為江西就是浙江之西。一夜半醒半眠,當拂曉進入贛中腹地,我離開臥鋪來到窗前,看到綠色的大地上偶爾因開采或者開挖而流露出來的紅色的土壤時,不禁深切的感觸——江西真的是一片紅色的土地,真的是經過了革命先烈的鮮血浸潤而形成的,因為這紅不是在大地的表面,而是在它的肌膚裡與內心深處。也許是昨晚反復看圖的靈光乍現,忽然我想到從形狀上看江西真的就是紅色的一片楓葉:以贛江為主干的水系構成葉脈,周邊的山勾勒出葉邊,而由九江而下的長江是葉柄,惟妙惟肖,天然而成。這不正是江西的生態之綠與革命之紅的絕佳像征嗎?頓時,我對自己的意外發現而激動不已。

到達“文章節義之邦”吉安,已經是上午九點多。綠嶺千重望眼迷,奇挺立與雲齊。登上大巴,過贛江,上高速,隨著山越來越高,由小的、零星的山包逐漸變成連綿的層巒,山間路橋高架下不時有大小的村落閃過,幽深的峽谷、壁立的懸崖、陡峭的尖峰、峻陷的隘口間續相伴左右,井岡山已經在我們的眼前揭開了自己的面紗。幾曲車載電視的革命歌曲過後,我們一行39個人也被導游命名為了39團,增加了一種特別感覺的色彩——仿佛我們也在經歷著從中心城市到偏遠山區的戰略轉移。

“井岡山,兩件寶,歷史紅,山林好”,井岡山集革命人文景觀與秀麗自然風光於一體,可謂“紅”、“綠”相映生輝。而導游將井岡山概括為了“吃喝漂睹吸”——吃紅米飯,喝南瓜湯,山澗漂流,睹偉人風采,吸新鮮空氣。這固然是通俗易記的了,但我很不喜歡,因為嬉笑中少了很多莊重,而且讓人不由自主的聯想起當前社會存在的腐敗與不良,而且又有誰能完全肯定來井岡山的各色人群中不存在所謂真的“吃喝嫖賭吸”呢?我想:還是“紅綠相映,內外兼秀”——“外在景色綠美,內涵人文紅深”更讓人接受。

在群巒疊嶂的萬山叢中,如果說井岡山是一朵盛開的蓮花,四周群山是重疊的花瓣,那麼坐落在崇嶺台間的小盆地——茨坪就是花蕊了。作為當年井岡山革命鬥爭的中心,茨坪給我的印像有些意外,原來總認為這裡是難以想像的落後,可沿途所走的路——平坦而悠長,尤其是干道紅軍路;所見的景——優美而秀麗,尤其是城心挹翠湖;所接觸的人——滿足而自豪,尤其對於游人是司空見慣的不以為然。這裡真的已經是一個很現代而成熟的旅游城市了,尤其是賓館飯店更是鱗次櫛比,比比皆是,讓你不得不反思自己對這裡作了錯誤的低估。我想:這也許就是所謂歷史的改天換地的作用吧,畢竟這裡是眾多開國元勛的關鍵歷史節點之地。

到了飯店,當然首要的就是紅米飯、南瓜湯了。說實在的我感覺沒有以前吃過的農家菜的味道那麼好吃,也許是飯店的問題造成的,因為一切東西一旦程序化、商業化了就會失去原汁原味。固然是不喜歡,但是我想也許這樣才是對的,不好吃才是真實的滋味。只是現在,我們覺得不好吃還可以少吃,甚至不吃,而紅軍當時即使不好吃,也是吃不飽的。革命者在困難的境遇中,對於一切苦都不以為苦,而把一切苦都當作了樂的。“紅米飯、南瓜湯、秋茄子,每頓吃得精光光;干稻草,軟又黃,金絲被兒蓋身上,不怕寒風和大雪,暖暖和和入夢鄉。”我認為這絕不是什麼誇大的歌頌,而確實是精神的力量使然,是信念改變了對物質的反應,化解了苦的感受。由此,我不禁想起了清代周容《芋老人傳》中所說過的“猶是芋也,而向之香且甘者,非調和之有異,時、位之移人也。” “世之以今日而忘其昔日者,豈獨一薯間哉!”等話語。也許只有真正的吃苦,才能品味出特殊的甜,才能享受到非凡的香。但今天,大部分的游客來此多少都有一些享樂主義的思想藏匿心中,無法體會也是必然的,這雖然多少也會讓人感到一些沉重。

吃完飯,稍作休息,我們就正式開始了井岡山之旅。首先來到的是位於挹翠湖西側的革命舊址群與毛澤東故居。在竹木蔥蘢的黃竹坳下,民居建築散落分布,黃牆黛瓦,古香古色,古樸典雅,乍一看頗有一點廟宇寺院的味道,但是紅色的門標又明顯的顯露出與眾不同的色彩。這古老而簡樸的建築是按照原貌修葺一新的毛澤東、朱德、陳毅、彭德懷等開國元勛的住地,當時的井岡山前敵委員會及軍械處、公賣處、紅軍被服廠、湘贛邊界防務委員會、紅四軍軍部等也重建在這裡。舊居內陳列著他們用過的床、草鞋、桌凳、桐油燈、馬燈、地圖、硯台和毛筆、籮筐、扁擔等物。據說,1928年11月間,毛澤東就是在這土屋的油燈下,寫出了《井岡山的鬥爭》這一光輝論著的。導游告訴我們:這裡的毛主席故居是被稱作“黃”宮的,另外還有一個“白宮”在大井。我心想:這黃宮也實在是太簡陋而寒磣了,當年一定比現在還要差得多,叫做“宮” 無論如何是牽強了,這王者的色彩其實是不需要附加的。“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毛主席畢竟是超越了所謂的封建帝王,而且據說,他就是連現在稱作故宮的紫禁城也是從來沒有進去過。因此我想,毛主席是不會喜歡後人將其故居稱為“宮”的,他在中南海的故居叫豐澤園,也許他更喜歡“園”作後綴。當然,“豐澤園”毛主席肯定是喜歡的,因為“豐澤”嘛。

井岡山革命烈士陵園位於茨坪北山北岩峰上,由紀念堂、碑廊、雕塑園、紀念碑四大部分組成,從舊址群乘車很快就到了。進入寫有“井岡山革命烈士陵園”九個燙金大字的橫式牌坊園標所組成的園門後,經過花壇園庭,展現在人們眼前的是109級台階,而威嚴肅穆的紀念堂就矗立於山間。寬闊的平台台階分為兩組,第一組49級,像征49年新中國成立。第二組60級,寓意陵園是在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創建六十周年的87年建成。在兩組台階之間,我們一行集體重溫了入黨誓詞,我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因為在這裡,我們的宣誓不僅面對的是自己,是黨旗,而且更是無數的為了黨和新中國的建立才長眠於此的革命先烈。我們享受了和平與幸福,但我們沒有拋頭顱撒熱血,如果有些人也算是奮鬥的話,那也只能說是在革命先烈所奠定基礎上的繼承發展。前輩才應當是今天幸福的當然擁有者,但是事實上他們並沒有享受到,而是給予了我們後人。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這也許是社會的固有現像,但是我們作為後人必須做到“吃水不忘挖井人”,否則後人也會同樣對待我們今天的付出。因此,誓詞的重溫讓我覺得特別的莊重,因為我知道這不能當作一種簡單的表白,而應當是一種對前人、對世人、對民族、對國家的一諾千金。否則宣誓的重復又有什麼意義與作用呢?

登上寬闊的台階即到達紀念堂,紀念堂大門上方燙金橫幅“井岡山根據地革命先烈永垂不朽”是彭真委員長1987年視察井岡山時為陵園題寫的。但我們並沒有直接進入,而是按照導游的環線安排,順著石階先往左山脊的井岡碑廊而去。碑廊內是黨和國家領導人、老紅軍以及書法家、文學家等題寫的詩詞,書法各異,內容各有特色。導游不時的給我們評點解釋其中的精彩與內涵。看著碑上散布於眾多題語之中的“井岡山”三個字,我突然想起了一個存於心中很久了的疑問:井岡山的岡,為什麼不是那個有山字頭的山崗的崗,而是這個沒有山字頭的岡。導游與資料的解釋都是:因為這裡最早的移民所居住的村落四面環山如井狀,一條小河村前過,而客家人是稱河為江的,於是叫井江山村,又由於客家人“江”與“岡”發同音,因此天長地久,人們就把這裡叫井岡山村了,井岡山名也由此而得。不知道為什麼,我對這個解釋並不滿意,總覺得還另有深意在字中。說實在的,我對於井岡山的渴望,更多的是其精神,是一種歷史的探究——我一直思考為什麼革命在這裡走上了成功的第一步,這裡成為了共和國的奠基石?為什麼從這裡毛澤東得以成立了蘇維埃政府?為什麼打敗了蔣介石的百萬正規軍的圍剿?“井岡山”、“蔣介石”,當這兩個詞一起出現在我思維中的時候, “落井下石”四個字同時也跳入我的腦海——毛主席扎根 “落”於“井”岡山,開始了拉“下”蔣介“石”的革命過程,不就盡在“落井下石”的成語中嗎?並且就國共兩黨的字面而言:共產黨的“共”字其實與“井”字筆畫形狀特別形似,只不過在基礎部位變化出來了一個八路軍的“八”字罷了;而國民黨是由名字中有“山”的孫中山先生創立,後來又為帶“石”字的蔣介石所掌控。這也許是名稱的巧合,也許就是冥冥注定。根據客觀的分析,井岡山是因為窮鄉僻壤、窮山惡水、偏安一隅,才不為當時反動政府重視,才得以生存與發展起來的。但不論怎樣,毛主席選擇井岡山為根據地,以“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方針來與代表資本家利益的反動派作鬥爭進而奪取政權,這是正確的不二抉擇,安於吉安真的是“吉安”。

陵園山頂是高大的“井岡山革命烈士紀念碑”,碑高27米,寓意1927年創造了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呈“山”字形,金屬閃閃發亮,遠眺似一團火焰,寓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近看如鋼槍林立,寓意“槍杆子裡出政權”。前者是信念,後者是思路,我想任何一件事情的成功離不開這兩面,尤其對於革命而言。紀念碑前是一個老嫗與手持紅纓槍兒童在遠望的雕像,乍一看,我覺得奇怪並疑惑,這裡為什麼不是兩個紅軍戰士的雕像?細一想:我不由感到有點悲涼:他們是戰士的母親與孩子啊!是他們支持自己的親人參加了革命,所以更盼望作為家庭支柱的親人早日歸來,給全家人帶來幸福的生活。可那時他們的親人也許正在長征路上艱苦跋涉、甚至在槍林彈雨中撕殺。而多年後,也許有的等到了,也許更多的是杳無音信,永遠也沒有回來。

從烈士紀念碑下來,我們就到了右山頂的人物群體雕塑園。雕塑塑造了當年井岡山時期軍委、前委、特委等主要領導與著名人物,共19座,青銅、白玉、花崗岩雕刻組合而成,掩映在松柏之中。在這裡,我看到了朱德元帥當時的妻子伍若蘭,據說朱德一生愛好蘭花就是為了紀念她。相對於主席,早年曾為軍閥的元帥在這一點上著實讓人感動,但也許主席更有苦衷、更有身不由己的抉擇,這不是我們普通人所能理解和體會的。從雕塑園下來,我們又回到了紀念堂前。紀念堂內設有瞻仰大廳、陳列室、吊唁大廳、忠魂堂等。瞻仰大廳正面漢白玉牆面的“死難烈士萬歲”六個大字是毛澤東1946年為革命烈士題寫的。正面玻璃櫃存放著井岡山革命烈士的花名冊。大廳內放置的花圈、花籃,有黨和國家領導人來井岡山時向烈士們敬獻的,有社會團體及旅游觀光團敬獻留下的。紀念堂裡左側是曾參加過井岡山鬥爭、建國後去世但成為各級領導人的51位革命者掛像:他們有的是國家主要領導人,有的是軍隊將帥;有的建國後調離軍隊成為了黨政部門的領導,他們基本上都廣為人知。而在紀念堂右側陳列的建國前犧牲的54位革命先烈則相對陌生的多,尤其令人遺憾的是,有的烈士的照片是本人的歷史照片,有的只是根據他們的親屬和戰友的回憶而作的畫像,而還有很多則為無法征集到照片就只能用黨旗和青松代替了。瞻仰大廳後面為吊唁大廳,四周牆面嵌刻著井岡山鬥爭時期壯烈犧牲的15744位烈士英名錄,而許多為革命而犧牲卻沒有留下姓名的先烈則盡在無名碑了。一將功成萬骨枯,在革命的歷程中,有的人等到了成功那一天,而更多的人則為了成功而過早離去。無名者也許更值得尊重,但無名者往往是無法尊重。可是一旦社會缺乏了對無名者的尊重,對於有名者的瞻仰也就會變得有其名無其實了。

井岡山革命博物館坐落在茨坪中心的街道上,我們到達時已經是下午近4點了。正對風光如畫的挹翠湖的博物館為磚瓦結構,飛檐挑角,秀麗典雅而古香古色。博物館建於1959年,是我國第一個地方性革命博物館,館名是朱德同志1962年題寫的。我想這或許在一定程度也促使了毛澤東於三年後重上井岡山吧?因為朱毛畢竟是不能分開的,何況當時已經是毛朱了呢?館內分五大部分、七個陳列室,系統全面地記錄了中國工農革命紅軍從1927年9月直至1930年期間的整個歷程。在這裡,我們不僅看到了當年井岡山的主要事件、人物敘述,更看到了很多珍貴的文物,對當時的鬥爭形勢有了初步的了解,對當時的環境有了直接的認識與接觸。我在館內一步一步走著,仔細地看著,我渴望能從中理清“井岡山根據地是怎樣從小到大、發展成為中國革命歷史上最著名的聖地”的錯綜復雜的戰爭與發展脈絡。可是由於時間的關系,我沒有看到井岡山的全景三維展示模型,深以為憾。因為縱然有地圖,但對於眾多分布群山中的景點,若是想短時間內了然於胸還是很困難的。

吃完飯,晚上我與妻走在天街上散步。天街的建築均是典型的徽州風格,粉牆黛瓦,是一處典型的現在所謂綜合性商業項目。商街已經處於最後階段的開發與銷售,絕大部分部分已經運營。街內商賈雲集,聚集了各種各樣的特產——雲霧茶、翠綠茶、野果糕點、竹筍、茶樹菇、竹制工藝品、以及根雕、古玩、藝術品等等,令人目不暇接。華燈初上交相輝映,夜色闌珊讓人流連,我不禁想起了郭沫若《天上的街市》中“遠遠的街燈亮了,好像閃著無數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現了,好像點著無數的街燈……”的詩句。我不知道郭老先生詩中的天街是否指的就是這裡,但是我想現在的天街也一定比過去更像天街。閑逛中,我買了幾支竹筆筒、竹茶杯、竹鎮紙,後來送給了喜歡書法的父親以及朋友。

第二天早上起來,整個茨坪是霧茫茫的。早餐過後,我們便曲曲折折,環路繞山,直奔黃洋界。“過了黃洋界,險處不須看!”其實如今由於公路的直達,人們已經很難領略到從前的險峻,從看風景的角度更注重的是雲海了。站在黃洋界上舉目遠眺,群山起伏,雲霧彌漫,白茫茫的雲海如白棉素絹四處堆積,如煙波徐徐飄飛,淹沒了群山的許多山巒,只留下最高的峰尖,像大海中點點島嶼……,雲在險山之上呈現出一種別樣的柔情。走過紅軍營房紀念館,順著山路拾階而上,我們向右登上了當時的哨口工事戰壕,只是時移景變,面對雲海飄渺與青山連綿,很難讓人想像出這裡就是昔日的五大哨口之一——當時最激烈的戰爭發生地。戰壕工事向左就是黃洋界保衛戰勝利紀念碑,碑文由朱德同志書寫,另一面鐫刻毛澤東同志的《西江月•井岡山》。碑前有大理石屏風,上有“黃洋界”三個金色大字,人們紛紛在此攝影留念。“黃洋界上炮聲隆,報道敵軍宵遁。”在復制的迫擊炮前,我與妻合了一張影。繼續環繞而行,朱德挑糧的小道上我又給妻照了一張。只是由於走馬觀花,時間短暫,不能自己走一遍那山間的土路,著實讓我不滿足。

據說黃洋界因為雲海茫茫如汪洋大海,原名是叫汪洋界的,只是後來由於筆誤才成為黃洋界。黃洋界出名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毛主席的詞句,從當年的那首著名的《西江月·井岡山》:“山下旌旗在望,山頭鼓角相聞。敵軍圍困萬千重,我自巋然不動。早已森嚴壁壘,更加眾志成城。黃洋界上炮聲隆,報道敵軍宵遁”,到1965年5月的《水調歌頭·重上井岡山》:“久有凌雲志,重上井岡山。千裡來尋故地,舊貌變新顏。到處鶯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高路入雲端。過了黃洋界,險處不須看。風雷動,旌旗奮,是人寰。三十八年過去,彈指一揮間。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談笑凱歌還。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黃洋界都可謂“詩”出有名,只是對於如此聲名遠揚我頗覺感慨。因為,我想到了指揮這場戰鬥、並取得了勝利的團長朱雲卿、黨代表何挺穎、營長陳毅安以及在眾多戰鬥中犧牲的普通士兵。“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固然不錯,但是對於前期作了貢獻而犧牲的人來說,何嘗又不是一種遺憾與痛惜呢?這種感言也許真的只有笑到最後的人才可以說。地因文而聞,文因地而顯,雖然毛主席的詩詞在某種意義上也許比此地更有名,但是我依然覺得黃洋界應當有它自身的獨立存在。我揣測這變更的“黃”字,不正是我們共產黨的“共”字中間加了一個田字出頭的“由”字,再加了一個八路軍的“八”字嗎?這不也正隱含了一個必然的歷史嗎?我們的黨確實在這裡分田地打土豪,主持指定了第一部土地法《井岡山土地法》;而土地革命後這裡的紅軍主力後來也發展成為了八路軍。在這一點上,也許還是我的牽強,但是我覺得這地名真的是早有玄機。

離開黃洋界,我們又飛奔百竹園而去。路上導游給我們講述了一段帶有神秘色彩的故事:當年毛主席老人家去世,其巨大的銅像制作好後,運輸車輛將其運往韶山,途經井岡山時,突然因路塌方不能走了,只好在井岡山住了一夜。而第二天在當地群眾的幫助下,車子又能正常前進了。人們紛紛猜測,這是主席要在自己革命的起點駐足。而當毛主席的銅像在韶山揭幕之時,正值傍晚時分,在夕陽的余輝中,早出的月亮露臉了,形成了“日月同輝”的奇觀,讓人感覺到毛主席塑像的非凡作用與不可思議。對於這個傳說,我想應該是真的,但只是今天已被塗上了濃濃的金錢氣息,成了當地推銷毛主席小銅像的絕好廣告。因為,我們首先到達的就是百竹園前的一個主席紀念館。置身其中,我明顯的感覺紀念與瞻仰真的倒是其次的事,因為裡面除了中間一尊不論是獻花、還是合影都要收費的高大的毛主席雕像,其實就是一個以毛澤東雕像為主的紀念品商場。在“日月同輝”VCD的感召下,在毛澤東在民間威望的作用下,紀念館內那些所謂排序為吉利編號的雕像買賣都似乎變得順理成章了。對於雕像,我不想發表什麼評論,我覺得那多少反映了人們對主席的崇拜與思念。但是對於雕像編號的追求,尤其是末位數字是“6”或者“8”的過於關注,我總覺得不是一種真的瞻仰,而是葉公好龍的行為,尤其是向曾在井岡山艱苦奮鬥而一生力行為人民服務的毛主席來祈禱一己之利的順與發,多少顯得天真,更是緣木求魚。

到井岡山是不能不看竹子的。在井岡山鬥爭時期,毛竹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做成矛、竹刀、竹劍殺敵;作成竹梆傳信號,扎成竹筏送軍情;竹片與荷葉編織成鬥笠;竹筍是露營野炊的菜;竹板做成挑糧食、運彈藥的扁擔;竹片點燃做過紅軍的火把;竹竿削直掛過紅軍的戰旗;竹林是紅軍天然的掩體;而竹釘陣,更是威力無比:在著名的黃洋界保衛戰中,正是這毛竹削成的尖尖的竹釘,五裡橫排築長城,使敵人進退兩難、進攻失敗┉┉。毛竹真的為革命鞠躬盡瘁,貢獻了一切。因此毛竹對於井岡山,我覺得決不是簡單的所謂特產,而更重要的是它已經貫穿於井岡山的戰爭,應當成為井岡山精神的物質載體。走進百竹園,我沒有停留於賞心悅目的視覺享受,心中充滿了對竹子深深的敬意,把我剛才在充滿商業氣息的紀念館內沒有發揮的瞻仰心情給這山上的竹子,尤其是原有的而不是新移植的標本的毛竹,我想這也許更能讓先烈與主席感到欣慰。前行不遠,在一小山的流水瀑布下,我們看到了在中學學過的袁鷹的《井岡翠竹》的碑刻,我再一次重復了當時上語文課時的激動。對於今天的百竹園,我覺得太像是一個植物園了,其實別的竹子在井岡山是不能與毛竹相提並論,共同來接受人們的敬意的。這裡絕不能只作自然角度上竹子的展示,而應當是竹產品、竹制戰爭武器的彙集,但可惜現有的依然只是小竹桶、小茶杯之類小東西。認識各種類型的竹子,增加對竹子的了解固然重要,但是對井岡山毛竹骨子裡特有精神與內涵的宣揚與傳播才是最重要的。有多少竹子並不重要,關鍵是要通過竹子承載起那段光輝歲月的記錄,讓人受到教育,不因遺忘過去而背叛歷史。在對毛竹的沉思中,我忽然想到在這裡戰鬥過的兩位偉人毛澤東與朱德,當時人們是簡稱為“朱毛”的,而隨著革命的推進,從地位上來說應當是“毛朱”更正確。由“毛竹”到“毛朱”——無可爭議的開國主席與首席元帥,不言而喻,我想這也許就是對井岡山毛竹最大的、不可超越的一種封譽吧!這是很多所謂的“將軍柏”、“大夫松”也自愧不如的。百竹園旁邊的造幣場我沒有多看,我只是有感而發“當時根據地真的是艱苦!”一切需求都要自己來,都要自力更生,包括流通的錢幣,這實在是不容易也不簡單。任何時候,似乎都是“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真是萬萬不能的” 。

坐落在公路邊的小井中國紅軍醫院舊址是一座灰色的二層樓建築。據說,當年為了改善紅軍傷病員的醫療條件,紅軍官兵們紛紛將平時發的微薄的伙食餉款募了出來,軍民們自己動手,就地取材,在小井建成了這所杉木皮屋面、全木質結構、上下兩層共32間的紅軍住院部,取名“紅光醫院”。我們現在所看到的是1967年井岡山人民按歷史原貌重新修復的。也許簡單的從外表感覺,這醫院雖小可也像個樣子,但是走進去仔細視察,就不得不讓人肅然起敬了。缺醫少藥,當時的救護與醫療實在太簡單、太有限。據說很多截肢手術都是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在一張破桌子上進行的,這需要傷病員有多大的毅力來克服,以多大的意志來忍耐啊!看著那一張張木板所搭成的所謂病床,我仿佛聽到了當時傷病員竭力壓抑傷痛折磨的呻吟聲。尤其令人感動的是:1929年1月底,第三次反“會剿”失利,敵軍竄入小井村,不僅燒毀了這幢房子,而且把來不及轉移的130多名重傷員在威逼拷打但無人屈服後集體槍殺,這真的不由的讓人痛定思痛。

離開小井醫院,我們就到了大井——所謂毛主席的另一處白牆的故居“白宮”所在。毛澤東、彭德懷的故居在一起,不遠處是朱德、陳毅的故居,總共有幾十間。當年毛澤東就和紅軍戰士住在一個院子裡,房間都狹小異常,真的是可以用“一席之地”來形容。故居後面當年毛、朱檢閱戰士操練的地方有毛澤東讀書石和兩株大樹。據說,大樹曾經與共和國的命運緊緊相連,三枯三榮,頗為傳奇,讓人不禁感嘆大樹之靈性。但是,我覺得這兩棵樹似乎更像征著毛澤東與朱德兩位偉人的合作。大井舊居是後來修復的,先前的原屋早在1929年2月就被敵人燒毀了,僅剩會議廳的一堵殘牆,在重建時被鑲嵌在了新牆中,很值得一看,也更值得觸摸朝聖。對此我不禁有感而發,即興賦詩了一首:“艱苦奮鬥根據地,陋屋殘牆藏真跡。兩樹榮枯命相系,讀書石創新歷史”。其實,不論是茨坪所謂的“黃”宮,還是這裡的“白”宮,都是些很簡單的土屋群。由此我不禁想起來在解放戰爭期間,陳毅在我臨沂老家相臨村子的新四軍軍部,那也是我們北方很普通的泥牆草屋而已。與很多景點中那些也許算得上傑出但很難稱得上偉大人物居住的精美建築相比,這裡的“白宮”又是一種怎樣的澹泊和大氣呀!但對於前者,游人欣賞更多的是建築的精細唯美與巧妙絕倫,也許根本就不會注意它曾經的主人。這也許就是“大像無形,大器無聲、大德無言”吧!

水口景區是彩虹瀑布之所在。不經歷風雨,怎見得彩虹,在瀑布到達面前,要經過長長的一段山路,這讓許多人感覺很辛苦,也給了山裡人抬竹椅的商機。但是,我喜歡自己走,因為這多少有了一點長征的味道。而且風景在路上,只要注意欣賞,人在旅途永遠都會有風景,是不會覺得走路的單調與疲憊的。“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當我駐足停頓等妻子跟上來的時候,對岸遠處的百跌瀑布就不經意間躍入了我的視野。沿著山崖,一股清泉層層而下,如天然形成的漢白玉樓梯,又似一仙女偶然遺留於此的“浣溪紗”。千山萬水中飛流而下或者一波三折的瀑布多了,但是像這樣百折不撓的瀑布還是很少見的。因為山崖過於平直陡峭,瀑布就是平常的瀑布了;而山崖過於平緩,山崖成山坡,瀑布也就成了山澗與山溪了;既有波折,還能保持水流的連續的垂直跌落,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百跌而不變,百跌而繼續,我想這也許還是井岡山革命精神的天然昭示與流露吧!相隨溪流山澗,我在山路的拐彎處,與險灘中“金牛戲水”邂逅:一塊磐石在水中如一巨牛當水而臥,惟妙惟肖,仿佛它也被這裡的山清水秀所吸引。因為我生肖是牛的關系,所以我對這裡鐘情有加,給妻在上面留了一張影,我希望她能陪伴我這個金牛般的蠢牛相戲相伴快樂一生。

經過二、三十分鐘的步行,曲折而下,順著雷鳴的水聲,我們就來到了瀑布之下,如置身於一個淅淅瀝瀝的另一洞天。與一般的瀑布不同,水口彩虹瀑不是循懸崖直瀉而下,而是二次折疊,從雙馬石和八面山流下的兩條山溪彙成一江清水首先跌落在由兩塊天然巨石合成一張大嘴樣子的斷崖中,然後又從嘴角猛烈溢出,左右分流,沿著懸崖峭壁噴薄而下,一瀉千尋,最終形成了我們所看到的這個高近百米、寬十余米的梯形大瀑布,這也是水口之所以叫水口的原因。面對瀑布,我好似面對一綠袍襤褸、衣杉婆娑、白須飄飄的老壽星張大口在如痴如醉的暢飲著源源不斷的天水甘泉。“水口凝春色,雙溪落彩虹。石門關不住,猿鳥任西東。舉目飛泉下,深潭碧玉流。閑雲空自遠,含笑樂悠悠。”說的就是晴天游賞這水口瀑布的感受。彩虹要在陽光十分充足的情況下,一般為夏季上午8時至11時,陽光照射在瀑布上,才能七彩疊現。而現在已經12點多,不僅時間錯過,而且天氣也有點陰沉,那“美麗的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珠璣上下翻飛,光澤奪目,美不堪言,瞧一眼便醉得飄然的弧形彩虹”,我只能存在於想像了。不過即使沒有看到彩虹,我覺得依然不虛此行,因為瀑布不僅在形態上告訴了我什麼才是真正的口若懸河,而且也在過程中提示了我: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只有經過長期的努力才可以到達目標,才能實現自己的願望;而且,即使達到了成功的彼岸,也往往現實與理想還是存在著差距。

參觀完彩虹瀑布,帶著些許遺憾,我們便匆匆返回茨坪午餐了,這也就意味著我們基本結束了在井岡山的游程。可是,我依然覺得意猶未盡,因為還有很多景點在強烈的吸引著我,尤其是五龍潭與五指峰。前者是井岡山自然景色最為奇秀的地方,而且在寧波也有個五龍潭;此外,井岡山走出了五大元帥,我想這也許有某種巧合。而後者五指峰則是井岡山的像征,也是第四版面額100元人民幣的背面圖案,這使井岡山被譽為了天下最值錢的山。相見不如思念,對五指峰只能在旅游車裡放大的百元大鈔海報上做紙上觀了。經導游解釋,我明白了五指峰其實不是平常想像中舒展的手掌的形狀,而是一握緊的拳頭,真的是很像,有力而強硬。我猜測毛澤東“槍杆子裡出政權”的理論裡一定有五指峰的啟示。睹物思人,我不禁又仔細的端詳起百元紙幣印有毛澤東、朱德、劉少奇、周恩來四大偉人的正面圖案來。忽然,我發現這四個人的名字在無意中恰恰連成了“紫氣東來”的千古吉言:朱德之朱意為“紫”,劉少奇之奇音諧“氣”,毛澤東之東為“東”,周恩來之來為“來”,而且他們真的是因“東”而來,以毛澤東為首領的。另外四人與四個字相關性不同,毛與周都是原字,而朱是通過意轉,而劉的“氣”與“奇”音差最大,這似乎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四人的關系。主席與總理可謂最和,而與朱、與劉後來則多少有那麼一些的分歧或隔膜。由此,我又不禁想到了被錯殺的袁文才與王佐二人。在參觀的過程中,我明顯地感到井岡山本地人對他們的尊重,不論是在革命烈士陵園,還是在革命博物館,他們二人都是以守門者左右而立的。唉,我想:“袁”與“王”兩字組合恰是“冤枉”的諧音,這也許就是命中注定吧!也許兩個人分開,當時不是一個整體的獨立團就好了。

“堅定信念,艱苦奮鬥,實事求是,敢闖新路, 依靠群眾,勇於勝利。”井岡山不僅是自然之山,歷史之山,更是精神之山。在返回吉安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什麼才是井岡山根據地讓革命走向成功的根本與精神之源,以致於當導游讓我與作為本次紅色旅行團“指導員“的妻子表演個節目的時候,我多少有些不快,這固然與我五音不全有關,但我想主要還是他的突兀打斷了我思考的原因。其實他是一個很不錯的小伙子,人熱情而且認真,為此老婆很不高興,而不願意多理睬我,這固然讓我歸途無趣,但也多少增加了我獨自思考的時間,讓我對井岡山精神有了自己的更深刻、更准確的理解與認識。我感覺井岡山精神首先是團結的協作精神。因為這裡是會師的地方,毛澤東秋收起義的隊伍與當地袁王地方武裝的融合是成功的開始,朱毛的會師奠定了基礎,而彭騰紅五軍的到來則是如虎添翼。通過會師隊伍真正的形成了合力,是真正的革命隊伍與群眾的萬眾一心,而不是貌合神離,不是各有自己的算盤,融合歸一實現了最終的勝利。其次,是調查的求是精神。這從毛澤東在這裡寫下的眾多革命著作名稱就可以體會到。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一切都要從實際出發。瞎子摸像,是永遠不能掌控全局,把握未來的。任何的教條主義,本本主義都是會失敗的。第三,是樂觀的革命精神。就是對於符合歷史趨勢的任何新生事物,都要用信心來看待明天,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第四,是無私奉獻於民、無畏自我犧牲的戰鬥精神。只有無所求的奉獻與付出才能贏得廣大群眾的支持擁護。否則,即使井岡山再怎麼有幽深的峽谷、壁立的懸崖、陡峭的尖峰和險峻的隘口,再怎麼具有進可攻、退可守的地形也是無濟於事的,因為只有人的眾志成城才是真正的萬裡長城。第五,是獨立的自主更生信念。在這樣一個偏僻與落後的地方,紅軍一切都是自力更生的:醫院、紅色紆場、學校、鑄幣廠……,缺什麼,就自己解決什麼,不等不靠,絕不坐以待斃與無所作為,而是勇於立足現實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新世界。第六,是奮鬥與發展中同甘共苦的意識與原則。官兵一致,革命領袖、隊伍與人民群眾沒有等級觀念,沒有特殊與特權,平等相處,我認為這是井岡山革命成功的最重要原因。可以試想:如果沒有三灣改編,沒有確立官兵平等的原則,黨又怎麼可以確立在連以上?如果不是紅軍的戰鬥力因此而提升,又怎麼能讓紅旗打很久而且一直插到了南京總統府?共患難,同富貴,在億萬人組成的大社會中,吃苦享樂不是一個人的事。能吃苦、肯吃苦、能享受、想享受是一方面,但怎麼樣子的吃苦、如何吃苦、怎麼樣子的享受、如何享受則是更至關重要的另一方面。因為,任何一個所謂“做得人上人”的人,不論是英雄還是梟雄;不論大忠還是大奸;也不論是歷史的功臣還是社會的罪人,也許都曾“吃得苦中苦”,但能否苦盡甘來、能否可持續發展,那要區別對待、另當別論了。

返程途中,我們又一次經過吉安縣城紀念文天祥的文山公園。由於此時離吉安返回寧波7點鐘的列車還有相當的時間,於是我們便在這裡做了短暫的停留與參觀。文天祥紀念館為一組仿宋建築,雄跨松竹蔥郁的山崗之上,依形就勢,氣派非凡。進入高大精美的牌坊,跨過臨安橋,登上像征著文天祥年齡的47級石階,便是雄偉壯麗的文信國公殿。此殿為二層樓閣,紅柱黃瓦,挑角飛檐,底層中央為文天祥塑像。館舍為四合院結構,中為天井,四周長廊連結文山閣、四賢祠、竹居、狀元樓、詩碑樓等。館內陳列有文天祥生平介紹及其遺物、手跡、著作等,還有很多當今名人的書畫作品。紀念館後面牆上的《正氣歌》鮮明而顯眼,由於這是喜歡書法的父親喜歡並常寫的一首詞,因此我也熟知,而且能背誦出前面的一些句子:“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當前,世間浮躁,暴富者屢見不鮮,民風俱下,處處燈紅酒綠,貪官污吏屢殺不絕,為富不仁者層出不窮,黨內腐敗士可忍而庶不可忍……,這都在某種程度上促成了今天全國性保先教育的開展。但社會何以會如此?難道真的是改革需要付出的成本與代價嗎?這值得我們每個人,尤其黨員深思。究其根本,我想也許是某些同志意志不堅定、喪失了正氣的緣故。發展固然是硬道理,但是正氣也應當成為做人做事基本的原則。無論怎樣,我堅信“天地有正氣,凜烈萬古存”。人生固然需要財氣、福氣、運氣、才氣、瑞氣,但更需要正氣,因為只有正氣才是永恆的,也只有正氣才可以成就非凡的志氣。而人有了志氣,自然萬氣皆在,而且符合歷史發展方向與公眾所希望的趨勢。相反,沒有正氣的志氣也是有的,也可能作用巨大,但是走向的終歸是人生的反面,那也就是那些“縱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遺臭萬年”畸形人生觀的結局。“誰能養氣塞天地,吐出自足成虹霓?”,固然從朝代更迭,大中華民族角度看,文天祥多少有點所謂的愚忠,但是其對精神與信念的追求總是可敬可嘆、無與倫比的,這在一定程度上與紅軍的革命精神應當說也是一脈相承的。“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因此我覺得:人只要有了正氣,哪怕是失敗了,依然可以名垂青史,值得後來人不斷地懷念與景仰;而如果沒有正氣,即使是成功了,榮華富貴了,那也只是曇花一現,甚至為千古唾棄,也許兩宋的兩個宰相——文天祥與秦檜就是例子吧。保持黨員先進性,也許首要的是要保持正氣。

以人為鑒可以明是非,以史為鑒可以知興衰。從井岡山回到了居住地寧波,回憶自己在井岡山參觀目睹過的革命前輩與先烈所曾經歷的住、食、用、衣、醫……,我心情頗不平靜。“艱難困苦,玉汝於成”,過去縱是那麼的艱辛,革命先烈依然做到了以苦為樂,坦然樂觀的面對並克服。現在,井岡山也真的已是天翻地覆,比起毛主席1965年重上的時候又不知道發展發達了多少倍。我們的生活與當時相比,更是不可同日而語,可以說是真的安逸多了,但我們也似乎有了很多的不如意、不滿意,甚至牢騷;存在著很多新的迷惑,新的社會症結。事過境遷,物是人非,動亂戰爭的年代畢竟與和平發展的年代是不一樣了,但作為黨員,“為人民服務”的宗旨是永恆的。我們不再生活在飢寒交迫中了,不需要像過去那樣強調“吃苦在前”了,可我們還有“享受在後”需要去做。不論怎樣,我們都不能忘記過去,更不能在新的歷史條件下顛覆過去。少數蛻變的黨員之所以成為腐敗分子、成為國家和人民的罪人就是因為背離了宗旨、“享受超前”所致。當前,我們黨在領導國家建設征程中一方面逐步的成長成熟,另一方面也經受著不小的侵蝕腐蝕,所面對的環境也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新的井岡山,也許更需要有當時的井岡山精神,更需要那種執著的奉獻追求,對全民族、全國人負責。改革開放,調整的只能是發展的方法與手段,而絕不應當是黨的責任與宗旨。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最終目的是讓所有的人都富起來,而決不是只有一部分人永遠富下去,否則就是背離了發展的初衷。立黨為公,執政為民,在新的歷史條件下,面對新的社會形勢與問題,全黨根據黨的現狀與發展需要,在黨內進行了持續的保持共產黨員先進性教育活動,進一步維護改善黨的形像、提高加強黨的執政能力,我想這不僅是我們黨自我調整鞏固的需要、與時俱進發展的需要,也是井岡山革命前輩與先烈的夙願與期盼。“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而樂而樂”,保持先進性從本質上是憂患意識的體現,但更是高瞻遠矚的追求長治久安的戰略決策。

上井岡山光榮,下井岡山光榮。雖然此行由於社會的變化與發展,讓旅途變得便捷與輕松,我沒有找到想像中游覽井岡山的感覺,無法回歸從前、親身體驗過去的艱辛與勞累。真的,我覺得井岡山之行如果是徒步旅游就好了,如果能夠讓自己筋疲力盡就好了,甚至我想:所有的紅色旅游其實都應當是一種艱辛的“重蹈覆轍”。但是,我覺得依然從精神上得到了一次非比尋常的熏陶與洗禮,從思想上得到了很多的感悟與心得,尤其對井岡山有了多角度新的認識,對井岡山精神的內涵有了深刻的理解。夜深人靜,沉浸於井岡山的一切,我不禁思潮澎湃,忽然有了詩興:

湘贛邊界險且難,革命聖地第一山。

南瓜湯與紅米飯,偏安偏處是吉安。

人生失意絕非禍,笑到最後真圓滿。

棄城到鄉大改變,工農武裝來拓展。

落井下石毛委員,紫氣東來組政權。

三灣軍隊來改編,黨在連上組織建。

毛朱彭陳軍隊合,會面會師抱成團。

八角樓上燈一盞,雄心壯志始點燃。

槍杆子裡出政權,星星之火可燎原。

五大哨口生死戰,大小五井皆血染,

出頭之鳥結局慘,袁王冤枉讓人憐。

黃洋界上炮聲隆,當年將士幾人還?

五個元帥五龍潭,五指山峰印百元。

莫言世上無難事,功成才有肯登攀!

文公名聞不曲顏,史書丹青誰比肩?

成敗豈能論英雄,正氣之歌千古傳。

為官執政怎保先?居安思危井岡山。

(張春耘寫於2005年11月——2006年1月8日)


精選遊記: 井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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