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縣匆匆攜得宣紙歸

作者: 張春耘

導讀涇縣匆匆攜得宣紙歸 張春耘 前些日子,去了趟安徽,到了宣城,在涇縣做了短暫停留。 涇縣——近代著名皖南事變發生地;小小的縣城瀕臨青弋江,隔岸群山綿延,既有山城風光,又有江城景色,以山水之勝而久負盛名。在涇縣,我一邊走市場,在房價與租金、業態與商流中反復;一邊看風景,在青水與綠水、史跡與文物中輾轉;一種是信息,一種是心情;信息記在了筆� ...

涇縣匆匆攜得宣紙歸

張春耘

前些日子,去了趟安徽,到了宣城,在涇縣做了短暫停留。

涇縣——近代著名皖南事變發生地;小小的縣城瀕臨青弋江,隔岸群山綿延,既有山城風光,又有江城景色,以山水之勝而久負盛名。在涇縣,我一邊走市場,在房價與租金、業態與商流中反復;一邊看風景,在青水與綠水、史跡與文物中輾轉;一種是信息,一種是心情;信息記在了筆記上、數碼相機裡形成了策劃報告的依據;風景留在了感覺上、內心裡,形成了或深或淺的回憶。所住涇川賓館前有荷花池,只是沒有一點荷的影子,只有一泓平平的冷水,否則我相信我一定會想起“荷盡已無擎雨蓋,秋菊猶有傲霜枝”的清境:冷清也是一種美,雖然大多數人不怎麼喜歡,但是應當說別有一番格調。池形正方,中有一亭,名字甚好,曰“洗心池”。涇縣城內許多老的建築已經不復存在,但在江畔有長長一段、高高直上的護城腳,巍峨陡壁,古貌依然;沿城腳是大石塊累築的一層層的石埠;人矗立其上,俯視江心洲,碧波漂舟,灌木流沙,樹影婆娑,清山倒影,魚鴨相逐,……;放眼對岸:古塔鐘樓、禪寺殘院、浮屠對峙,山幽境清。瀏覽兩岸,依稀中一些頗有桃花源之影像。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淪送我情!”。到了徑縣,我沒有能去桃花潭,讓我心中留白。因為這次是為市調而來,當然主要是由於我一直沒有超過2個小時單獨的自由時間的原因,否則,我也一定去桃花潭了!因為我外出:在工作許可的前提與範圍之內,從來總是把旅游作為我個人第一要務的事情的:因為即使一個地方近在咫尺,你也很難保障什麼時間你能再去第二次。記得前年去馬鞍山,我是凌晨4點火車到達的,可是我依然不到6點就爬了起來,等到10點同事醒來,我已經從橫覽微雨湖、縱觀采石磯翠螺山上覽景而歸;還有一次去包頭,我也是在落雪的下午突然興致奮起,喊了輛出租就直奔百裡之外那素有“草原布達拉宮”的五當召而去(在草原100裡根本就不算什麼),那一天白雪皚皚中的游人真的只有我一個,這讓紅袍的喇嘛也詫異。此外此行涇縣,我沒有喝到桃花潭的酒,這也讓我感到不快!我是喜歡小酌的,這就像我的父親。雖然我的酒量很有限,但是我一直認為酒在任何時候是自得而不是應酬,正如我認為吸煙不是愛好而是習慣一樣,尤其是在夜裡,點燃的不是煙而是心情。

然而,美景與佳釀的未能滿足並沒有讓我感到特別的遺憾。因為我知道:雖然涇縣也很多賞心悅目之自然山水、源遠流長之史跡遺痕, 擁有“名山勝川,江南之甲”的美譽,但畢竟其離“歸來不看山“的黃山實在太近,實在也就難以在山水中突顯定位,因此也就易為人忽略:世間許多事情就是這樣,不是因為不好而是因為位置不適。我之所以感覺不虛此行,重要的是我在涇縣另有收獲,在街頭繁華處的商店裡:我買回了三本裝訂成古籍樣式模樣的宣紙(紅星牌宣紙是中華馳名商標)。相對而言:我認為宣紙之於涇縣比山水之於涇縣要更具有像征與代表意義。涇縣以文房瑰寶之鄉而聞名,在很大程度上應當是因為其是宣紙與宣筆的唯一正宗產地。

宣紙確是紙中的超脫品:純白細密,柔軟均勻,棉韌而堅,光而不滑,透而彌光,色澤不變,且久藏不腐,百折不損,耐老化,防蠹防蛀,有“千年壽紙”之稱,用宣紙題字作畫,墨韻清晰,層次分明,骨氣兼蓄,力勢溢秀,濃而不渾,淡而不灰,其字其畫,躍然紙上,神采飛揚,非目生輝,產生出特殊豐滿的藝術效果。“有錢莫買金,但買江東紙,江東紙白如春雲”,這首宋朝詩人的詩歌,我沒有仔細觀察過春夏秋冬四季雲彩的不同,但是其“春雲”與我名字“春耘”的諧音巧合,讓我心中自是有一種淡淡的快感。雖然我寫不出能夠讓“洛陽紙貴“的文章讓宣紙而輝;但是我知道不論誰的文字如果能寫於宣紙之上,那一定會讓人看起來更加有韻有味。

宣紙古色古香,澀澀有感,平時放在床上置於枕旁撫慰,輕揭慢翻,細心體會這特質有感的宣紙,心裡真的感覺很不尋常,這尤其對於習慣了用電腦,習慣了標准而光滑、平整而亮潔的A3、A4打印紙的我來說,別有一翻滋味在心頭,有一種心境的回歸與思想的久遠:

透過宣紙,我想起了遠在在故鄉的父親;父親的毛筆字寫的很好!在老家十裡八鄉有些知名度,父親也深深地以此為豪,每當春節,我們村裡的許多人家都會貼上家父寫的春聯。我的字是很差的,我只有過年才回家,有時為父親打打下手,緊緊紙,忙時也幫幫忙,但是我只有寫寫橫批。記得小時我雖然明知我的字不好看,但一次我竟然自我狡辯為“字歪勢不凡,無型有神韻”,可笑的是還拿出了王羲之等草書的字帖為論據,說他們的字和我的字一樣的難認,我的字和他們的字一樣的好而有水平,這一直讓父親當笑話提及;自小長大我在父親那裡沒有留下幾個成長的笑話:這是其中之一。其他多是粗心或讀白字所造:一個印像比較深的就是讀白字:我將鼎鼎大名的“霍元甲”大言不慚的叫成了“崔元甲”,這件事讓我在很長的一段識字階段中不敢妄自揣測而主觀臆斷。

透過宣紙,我也感到了自己命運中靈系魂牽的文氣並想起了自己的學生時代。造紙術是我國古代的四大發明之一,因此而成就了多少的讀書的文曲星!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書生,尤其認為在封建的古代前朝的我一定是一個有點靈氣但肯定也非常木訥迂腐的秀才,雖屢過奈何橋而不能洗淨,所以至今雖然社會潮流所棄但仍沉溺其中而不能自拔。我之所以想起自己的學生時代:這倒不是因為我在上學的時候用過宣紙練筆或讀過宣紙裝訂的詩書,只是因為大學教授在講知識產權與專利保護的時候,講的一個例子就是宣紙。據說:宣紙的制造工藝極為考究,技術要求嚴格,要經過上百道操作工藝,從前要歷時三百多天方能制成符合標准質量潔白如霜的宣紙。過去在我們國家總是歡迎參觀指導而來者不拒,給外賓細細講評而毫不保留,還自豪大度的讓他們攝影錄像,結果後來宣紙的制作工藝就流傳於國外,甚至於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使我們的特色工藝與外貿出口受到致命打擊,作這事情的據說是日本人。不加區分的善意待人有時候可能並不一定得到善意的回報,就像東郭先生,通過這件事我牢牢地記住了一句詩 “但繡鴛鴦任君看,莫把金針渡與人”,雖然現代社會更多的可能是“可把金針賣與人,不繡鴛鴦給人看”,隨著歷史的發展,工具與技術的作用與重要性也在不斷的發生改變。

透過宣紙,我還莫名的記起一個古代的詩人——薛濤:“但娛春日長,不管秋風早”,她發明創制了我國造紙工藝中之精品的小幅彩色詩箋“浣花箋”(即薛濤箋),成為傳情達意的借代載體。我記得去年仲秋到成都,我一共拜訪了四個人: “杜甫草堂”裡的杜子美、“武侯祠”裡的諸葛亮、因虛擬網絡社會而走向現實的網友,還有一個就是素被人們遺忘的薛濤,這從望江樓公園只有2元的門票可以體會:杜甫草堂、武侯祠的門票都是不菲的30元。將一卷宣紙送給了一個心儀的朋友,不想她說:字不好,真的不曉得在上面寫些什麼合適。我頓時默然,不知如何作答。自不再相信“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的古訓,不願回憶過去,畢業後我也已經多年不寫日記。“無字無詞非無心,人生能得幾知音?天邊雨落一朵雲,入海方知唯情深!”這是因此我後來一次午後寫的一首詩。唉,宣紙無字,有些事情其實還是不下筆記錄的好。

“宣城涇縣走一回,匆匆攜得宣紙歸。桃花潭水心有悔,此城千年記得誰?”。

至今,從涇縣歸來已經也有些日子,每當撫慰那澀澀有感的宣紙,我就覺得自己頗有些思念那個小城;那個淡淡的彌漫著山水與文化氣息的小城。如有機會再去:我一定當賞桃花潭的景,當喝桃花潭的酒,當吟桃花潭的詩,但更當多帶幾卷宣紙給自己,也給自己喜歡的人!

( 張春耘陸陸續續寫於2003年4月--7月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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