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天高 望斷翠峰十二------行攝張家界
去張家界攝影采風的想法已經很久了。
這不是因為沒時間去， 也不是因為那裡沒什麼東西可拍。這麼長時間了都沒有去，主要原因就是一個字：怕！怕那裡的崇山峻嶺，怕那裡的險道要塞，怕自己的年齡爬不上去那個大山。但等到我們把江南的名勝古跡都拍得差不多的時候，去大山拍攝就像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但怎麼去呢？最好的方法是找一家好點的旅行社，這樣可以省力，但卻很多我們要去的地方他不去，我們不要去的地方卻偏偏喜歡逗留良久；那麼就索性自己去，但網上查了一下情況，自己去要頗費周折，且耗時耗力。最後我們決定半旅行社半自己去，先通過網絡在當地物色了一家名聲價格俱佳的國家旅行社，然後我們自己坐火車去。選擇坐火車是因為4月份正好是旅游旺季，飛機票一分折也不打，2660/人來回雷打不動。而坐火車每人來回只要700左右，而且都是晚上在火車上，還省掉了酒店錢。當然會辛苦一點，但我們攝影本身就是苦活，這點點苦當然不在話下了。
火車第二天早上7：30到達張家界，旅行社專門為我們配備的導游小楊已經笑眯眯地等在那裡了。在城裡吃罷早點（司機帶我們去吃早餐的那家店肉饅頭非常好吃，連中央電視台都有過報道），司機就直接把我們送到了張家界景區。
我們去的第一個景點是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說是國家森林公園，那氣勢當然就不同凡響：山上古木參天，青翠一片；其山挺拔巍峨，一柱擎天。空氣清香撲鼻，蕩滌肺腑。公園裡有一條小溪，名字驚天駭俗：金鞭溪。溪者，蜿蜒曲折，綿綿流長，加之金鞭，那是何等的剛強，何等的金貴。金鞭溪初始潺潺而行，綿綿不斷，繼而洶湧澎湃，其聲隆隆。“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老子）”。真當得是“天下最美麗的峽谷”。而聳立四周的山峰，就更是驚天動地了。我從來就沒有見過長成這樣的山，這樣的山峰，直上直下，層層疊疊。山上或裸露如披上了鎧甲，或郁郁蔥蔥如化上了了彩妝。在上海還冷颼颼地要穿一件毛衣的時候，這裡早已春光燦燦如此明媚，生機勃勃特別盎然了。
走完金鞭溪，導游小楊問我們累不累，我們說還可以。繼而小楊告訴我們金鞭溪全長7.5公裡，雖然基本是在谷底，但也很多或上或下的台階，一般人走完都或多或少會叫累。我們是專心致志於水溪山景，才在不知不覺中走完了世界上最長的山溪。
說到這裡，已是中午十分了。我們的行程沒有包括餐費，所有的用餐都得自己解決。好在小楊輕車熟路，很快就替我們在山上找到了一家農家樂。說這家還是價格最公道的，但等我們拿到了菜譜，吃驚之情不亞於看到了金鞭。全部的菜都在30元以上，這還只能算是蔬菜一類如紅燒豆腐。那些所謂的葷菜，基本上都在50元以上，如芹菜炒肉絲，番茄炒蛋，腊肉粉條。我們點了3菜一湯，強烈要求之下打了八折，最後也要了我們150多，說搶錢也不為過了。所以以後上山，盡量不要在飯店裡吃，全都一個樣。
下午是袁家界。若干年以前，據當地人告訴我們，那時候還沒有張家界市，有的只是袁家界，楊家界和張家界，三方為爭奪旅游資源而爭打不休，於是中央出手了，說不要再爭了，成立一個張家界市，把所有的旅游資源都整合在一起，利益均分。於是乎爭吵彌散，大家分享天賜美景，不亦樂乎！
如果說上午在金鞭溪看到的山容石貌只是局部和特寫，那麼在袁家界以及第二天早晨在大觀台看到的就有石破天驚之嘆了。放眼望去，山峰林立，似列隊，似排行，或高或矮，或細長或粗大，無一不以獨特的姿勢矗立在你的面前。這個山不像黃山，巨大的山石猶如泰山壓頂；這個山也不像桂林山水，圓潤而飽滿。這裡的山都是直上直下，有的上下幾乎一般粗，塊塊疊疊摞向山頂；有點如錐狀，從山底直刺雲霄。更奇怪的是，這些山體上都長著或多或少的松樹，仿佛披上了衣裳，把冷煞之氣掩蓋了少許，平添了許多秀氣。陰雨數日的老天也仿佛為之動容，雲開日出，天披霞裝，讓這些神奇的山脈在我們眼前盡露雄姿。
袁家界還有一個天下奇觀，我走的地方也不算少了，但如此這般還是第一次見到。但見雄山峻嶺之上，深山老林之中，兩座大山之間，竟天然成一天橋。當地人謂之為天下第一橋，我看絕對不是妄言自大。傳說張家界的山脈有三億八千萬年的歷史，這中間要經過多少的滄海桑田，只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能如此安排，讓後人一睹風采。我曾鬥膽走到橋上去踩上兩腳，直覺堅如磐石，和走在山上並無兩樣。橋旁還有小亭一座，仿佛是哨兵常駐在此。真是妙不可言。
在袁家界有一個地方不可不去，就是神兵聚會和空中田園。但由於去那裡的路還沒修好，平常游客一般無法趕去。我們在大觀台早餐時老板告訴我們，去袁家界神兵聚會和空中田園不可不去，去了一定不會後悔。我們問他如何得去，他說包一輛小面包就可以了。想想一百元（住店的那家老板娘要我們一百五呢）也不是什麼大數，而我們來就是拍攝的，錯過這樣的機會可能就會抱憾終身了。及至我們一路顛簸地趕到那裡，只見眼前豁然開朗，眼前的山峰如同神兵天降，列陣於前，傲視天下眾生。又如托塔李天王排陣在前，如臨大敵，要去擒拿那妖猴孫悟空。神兵們面帶盔甲，神色嚴峻，盡顯英雄本色。
從我們這個地方望去，我們上來時的百步雲梯一覽無遺。來時直上山頂，此時已細如擀面杖。在大山面前，什麼東西都會顯得稚嫩，什麼東西都顯得渺小。人生一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和大山相比，都顯得何其短促，何其不足掛齒。真個是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神兵聚會旁邊就是空中田園了。說是空中田園，就是在崇山峻嶺處，山腰處突顯一塊空地，方圓也有數十畝地，上面種著油菜，蔬菜和水稻。在陽光的照耀下，油菜花閃著金光，水稻田裡的水面則像一面巨大的鏡子，鑲嵌在松樹懷抱中間，又仿佛像一面碩大的照妖鏡，照透天地間的一切污穢濁泥。老G想下去體會體會，但直上直下幾百級台階把他折騰得氣喘吁吁。但我見山上有一跛足老人，還駐著拐杖，但下去上來如履平地。真個是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如此鶴發童顏，豈不是我們一直追求的境界？只怪我們只知道城市會讓生活更美好，其實這種行雲野鶴般的生活才最能享受天地間的雨露和人生的真諦。
我們這次安排得即寬松——所有的行程都是我們自己說了算，又很緊湊，早晨從神兵聚會空中田園那裡一回來，立馬就坐景區的環保車趕到了楊家界景區。 說到環保車，並不是說這車是是用電用氣的，而是景區的領導拍腦袋想出來的妙詞。張家界是國家級的森林公園，在這裡面跑的車不環保哪行。這車畢竟還只是普通的小金龍，但收拾得干干淨淨，在景區各個景點之間穿梭往來，倒也非常地方便快捷。
楊家界景點有一個非常著名的地方——烏龍寨。對了，就是烏龍山剿匪記裡的烏龍寨。從景點入口處要到達這個烏龍寨可不容易。先要爬山下坡不說，要登臨烏龍寨，山路峻峭，而且要經過三道鬼門關：先是一步難行——非從峭壁底下低頭穿過才行，再要夾壁穿行——從兩扇滴著水長著青苔的崖壁中側著身子爬上去，繼而才能一步登天——從直上直下的鐵梯上爬上去。及到登臨天波府，真個就是一覽眾山小了。放眼望去，楊門女將風姿妖嬈，五指山直戳雲霄，情人峰依依偎偎。感覺這裡比袁家寨更壯觀，更漂亮，原因無它，只因是我們歷經了艱險，身處險境才有的體驗。
跑到了楊家界，我早已是步履艱難，望坡興嘆了。你想想，身上要背20多斤中的器材，上山還要拿著三腳架，已經跑了整整一天的山路，還要爬山越嶺，加上年大體邁，早已累得氣喘吁吁了。所以在楊家界我生平第一次坐了一段路的轎子，四川人叫滑竿。坐在杆上，看見抬轎的吭吭哧哧，心中頗為不安。我問他們累不累，他們說有點但沒關系。我說我是生來第一次坐轎子，看見他們這麼累頗覺不安，他們說老板你千萬不要這樣說，沒有你們我們怎麼生活。仔細想想也是，於是下轎額外多給他們點才感到心裡面稍微好受了些。
因為我們對楊家界下面的十裡畫廊不感興趣，其充其量也只是和金鞭溪差不了多少。加之我們對昨天晚上落住的農家樂——QQ客棧——不太滿意，小楊答應了我們的要求，烏龍寨下來直接住到下一站天子山去。於是就直接環保車奔天子山。
天子山在整個武陵源景區可是鼎鼎大名，名聞遐邇，但這裡先不細說。我們先是住在了神堂灣旁邊的農家樂——紅梅農家樂。雖然菜還是一如既往，千遍一律的貴，但房間確實好了很多，干淨了很多。而最大的優點還不在住上面，它離景點特別近。我和老G數了，雖然說已經很近很方便了，但下去上來還是要走600多級台階。從觀景台看下去，神堂灣就像一個神秘的天國和地獄。說是地獄因為谷底中央是一水潭，終年綠陰陰，陰嗖嗖深不見底，看一眼都會令你毛骨悚然。當地山民說神堂灣在任何時候都會隱約傳來一陣陣鳴鑼擊鼓、人喊馬嘶的聲音。但我們都專注在攝影上面，這種聲音我們竟渾然不覺。從谷底到頂部神堂灣，原來無路可走，只有一條極為險惡的九級天梯可以到達。而每一級天梯僅僅能容一只腳。難怪當地山民說“上一級天梯丟一條魂”。但這裡的景色確實和袁家界和楊家界有所不同，場面更開闊，山峰更險峻，視界更深遠。神堂灣，神堂灣，真個是名不虛傳。
我們在山上的最後一天就是美麗的天子山。天子山名為天子，自然出身不凡。這裡地勢寬闊，山貌壯觀，全然不需要傷筋動骨就可以把天子山一覽無遺。這裡向被譽為“秀色天下絕，山高人未識”的自然風景處女地。這是還有數座點將台，春可看山谷隱隱雨霧，變幻莫測；夏可見山間滾滾濃雲，翻江倒海；秋可嘗天上朵朵浮雲，秀色可餐；冬可品樹樹銀裝素裹，分外妖嬈。來得巧時，可以觀賞到天子山日出，適時整個天子山身披霞裝，金碧輝煌，完完全全一幅西洋油畫也。天子山上還有天橋一座，橋的兩旁一如既往的山石嶙峋，御筆峰，美女峰，老鼠拜師酷似真人真物。無數游人快門哢哢，爭相留影，熱鬧非凡。
至此，我們真個張家界武陵源地區的攝影采風就算結束了。當天晚上我們留宿張家界市的航空大酒店，可以好好洗一把熱水澡，泡泡腳，解解三天來的疲乏了。明天上午，會是我們最後一個重頭戲，天門山！
一夜無話。閑話少敘，第二天早晨在市區吃罷早餐，我們即乘坐世界上最長的單線循環式觀光索道直上天門山，其長7455米，高差1279米，每梯限坐6人。坐在上面，蕩蕩悠悠。遙看外面，迷迷茫茫。天公不知是不是想讓我們領略另一種風情，享受別一樣的風光。此時的天門山密布大霧，能見度大概只有數十米。坐在索道轎箱裡，但見天門山雲山霧罩。及至半山腰——估計的——只見左上方的天門洞隱隱約約，素有“天門洞開，鬼谷顯影，天門翻水，野拂藏寶，獨角瑞獸，天門轉向”的天門奇景，此刻愈番地撲朔迷離，神龍見首不見尾了。
等到了海拔1518的天門山頂，霧已愈濃，整個人好像已經已和大山融為一體，不知道哪個是山，哪個是我了。層層雨霧裹著身體，雖然身上的衝鋒衣可以防水，也覺得這霧，這牛毛細雨仿佛就像牛毛細針一樣要穿透進來，令人感到絲絲寒意。此時放眼望去，什麼喀斯特地貌，什麼拔地擎天，什麼山勢陡險峻拔，什麼景色雄起壯麗，統統都成了警幻仙子的太虛幻境，人天不分了。
好在天門山還有一個極要緊、極險峻的所在——鬼谷棧道。鬼谷棧道得名於春秋戰國時期的一位偉大軍事家，鬼谷子。傳說他老來隱居在天門山的深山老林中間。此棧道圍繞在天門山的懸崖峭壁中間，平均海拔1400米。起至倚虹關，終點到小天門，全長800米，全部圍繞在萬丈懸崖中間。往上看，不見山頂，往下瞧，深不見底。讓你覺得你的身體就屬於大山，須緊緊依附才不會頃刻間雲消霧散。行走在棧道上面，戰戰兢兢，唯恐下面的木板也會像現在的什麼東西一樣頃刻垮塌，那就真的要裊裊然在峽谷中張展翅翱翔了。
好了，就此打住吧，施施然一口氣寫了這麼多的歡言亂語，希望對大家游攝張家界有些小小的用處。謝謝你們的耐心。
2010/4/28夜於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