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行記之開封篇

作者: 拇指010276905

導讀5/1托世博假的福,拇指到開封-洛陽小小轉了3天。記得以前肉圓兄誇獎過,中州大地,風光無限,那是他跟拇指在策劃旅行目的地時候提的。可惜肉圓兄自己這回沒去,不然聽他指點江山,也很有意思呢。拇指曾經跟大爺說,從江南到黃河中下游,恰是由華夏文明的新大陸,回到華夏文明的舊大陸。三代時期的長江南岸,雖不像大西洋的另一邊之於歐洲人那樣完全沒有概念,卻 ...

5/1托世博假的福,拇指到開封-洛陽小小轉了3天。記得以前肉圓兄誇獎過,中州大地,風光無限,那是他跟拇指在策劃旅行目的地時候提的。可惜肉圓兄自己這回沒去,不然聽他指點江山,也很有意思呢。拇指曾經跟大爺說,從江南到黃河中下游,恰是由華夏文明的新大陸,回到華夏文明的舊大陸。三代時期的長江南岸,雖不像大西洋的另一邊之於歐洲人那樣完全沒有概念,卻也基本就是邊鄙之地的姿態。太史公誇關中“膏壤沃野千裡”的時候,評說江南則是“地廣人稀”、“火耕水耨”。誰能想到,這番話說了500年後,西晉滅亡,而漢族的政權南遷,借淮河、長江兩道天塹以自保,江南成了“地廣野豐,民勤本業,一歲或稔,則數郡忘飢。會土帶海傍湖,良疇亦數十萬頃,膏腴上地,畝值一金。鄠、杜之間,不能比也”。

一個有意思的對比是,西方文明在渡過大西洋,經歷美洲開發之後,還有英國“日不落帝國”在歐洲的興盛期,但相當程度上,卻有賴於美洲殖民地釋放其經濟能量,並且最終還是將文明最有活力的部分轉移到了北美大陸。而華夏文明,在六朝之後,定都黃河流域的隋、唐、北宋亦有盛時,然而已經是“國家根本,仰給東南”,直至靖康之後,終於把文明的核心地帶徹底遷徙到了江南。

以前,拇指曾經“到”過一次河南——從鄂爾多斯飛回上海的途中,飛機經停鄭州半個小時。此次也很不好意思,雖然往返均借道鄭州機場,還是只把它當一個中轉點,不過總算真正的目的地,也在中原了。

糟糕的是,到河南的第一個晚上,就睡得很不好,從鄭州機場匆匆趕到開封,在賓館住下。拇指習慣在睡前喝點水,醬紫第二天起來,不會口干舌燥,恰好LULU也用賓館的水壺燒了涼在杯子裡,拇指喝了一小口,大驚,水極硬,而且其中的沙塵很不少——只不過因為沒蓋杯蓋涼了一會兒的緣故。不敢多喝,睡下,沒過幾個小時,就被窗外的汽車喇叭聲吵醒。不僅奇響,而且連綿不絕,房間雖在六樓,卻因為這噪音仿佛就處街邊。勉強再堅持一會兒,終於受不了,干脆起床,探頭看窗外,好奇這該是多繁忙的一條道路,以至於國定假期的大清早,就已經車多到需要無數喇叭。然而看了之後幾乎吐血:街上的車稀稀啦啦,根本不會互相打擾,偏偏貌似每位司機都有一邊把方向盤,一邊死死抵住喇叭的習慣。然而接下來也確實是無法睡覺了,因為就在拇指探頭的當下,一支銅管樂隊在樓下開始奏樂迎親。久聞北方婚禮定在中午,不同江南愛辦晚宴,這回算是見到了。

開封號稱七朝古都,然而造化弄人,一次次兵禍與黃河大水,早把這座千年前世界第一都會的繁華埋在今日城市的腳下黃土中,剩下最早的地面建築僅有兩座北宋佛塔,除了大名鼎鼎的開封鐵塔,便是離拇指們所住之地不遠的繁塔——想來真是吊詭,上海最早的地面建築,反而是唐代的唐經幢,比開封留下的還要早了好幾個世紀。網上信息都說,繁塔藏身在一大片小巷中,要千回百轉才能走到,拇指們一早拜訪時,卻絕無此事,周圍的街巷全部拆光,只余繁塔與一圈圍牆而已,想來若干乃後,大概周邊要建成一整個旅游景點區吧。開封舊諺說:“鐵塔高,鐵塔高,鐵塔不到繁塔腰”,那是講繁塔全盛之時,而洪武年間,太祖朱元璋擔心自己封在開封的兒子周王,會奪了接班人朱允炆的皇位,下令把繁塔拆得只剩三層,以削開封王氣。只是今天看來,借著繁塔原本古樸的線條,變矮之後,倒有了新的建築之美,極具現代簡約氣質,卻是600年前那出鬧劇,未曾料到過的結局了。

出了繁塔,剩下的古跡大多在市中心——元代的延慶觀、清代的山陝甘會館和開封龍亭。一路走過這座豫B城市最中心的商業區,繁華落盡之感越發強烈。雖然人流不少,但說到城市基礎設施建設的水平、商業的發展程度,只怕長三角的普通縣城較之都要勝過一籌。而這幾處古跡之中,大愛的還是山陝甘會館,所謂石雕、磚雕、木雕“三絕”之說,絕非虛言。尤其是建築中的一處處木雕,奪盡天工,富麗無匹。拇指素來不喜有清一朝的繁復審美習慣,但在這座會館,卻是贊嘆不已。而繞著開封市中心的一圈水面,除了龍亭之外,當地還造了清明上河園、開封府、天波楊府等等的一溜假古董,拇指們對此就完全不感興趣了。

原本開封鐵塔就是最後一站,但看看時間還早,又找到了一處偏門,於是拇指們順道進河南大學晃了一圈。中州名校還是氣像森嚴,有一段校園圍牆就是開封城牆,記錄著開封還是河南省會時的榮光。本朝高校若以省名,幾乎必在省會,如若不然,定是省會後來才新遷的。開封的河南大學、保定的河北大學,就因此在同類中顯得異樣了。

出河南大學,又到黃河邊伸了伸腳,出租司機死活不肯打表,拇指們也只得談了個價錢,到了柳園口附近的黃河浮橋。兩岸黃沙漫天,樹叢莊稼都艱難生長在大片沙地裡,拇指幾乎覺得時空錯亂,仿佛回到了去年十一假期,在庫布齊沙漠裡的恩格貝;語文課本裡的焦裕祿治沙(蘭考就是開封下屬一縣),地圖冊上豫東一帶與西北腹地同樣的沙漠點狀圖例,如今都成了實景;想到千年前忭河客船如梭,兩岸錦繡市肆,滄桑感慨,油然而生。眼前的黃河,更是濁流滾滾,而拇指們腳下所踩的土地,其實已經較之開封城高出一大截,是所謂懸河。

正是這段號稱“豆腐腰”的黃河,讓晚清洋務重臣張之洞上疏請修盧漢鐵路時,建議不走開封柳園口,而走鄭縣花園口——花園口旁,是邙山余脈,俗稱“氓山頭”,在熟悉河政的張之洞看起來,在此地修鐵路橋跨過黃河,實在比開封建橋安全太多。1906年,鐵路通車,千裡鐵道從北京直達漢口,鄭縣已然地理要衝,48年之後,省會終於被鐵路運到了鄭州,那一道黃河,也就讓開封更加落寞了。

順便說說開封的吃,午飯、晚飯,分別選了著名的小吃店黃家包子與豫菜重鎮、計劃經濟時代的國宴豪門“又一新”。味道雖然還不壞,但也無任何能讓人驚艷的菜色,倒是管理與服務水准很讓人搖頭,看著老字號商譽難以持久,著實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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