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羅那百年尋夢(西班牙隨感錄之九)

作者: 古漢

導讀巴塞羅那,西班牙版圖上離歐洲最近而離非洲最遠的地中海城市,一個時時刻刻洋溢著色彩、動感和張力的城市,留給我們太多充盈著夏日絢麗陽光的記憶。 在加泰羅尼亞廣場的鮮花與噴泉中徜徉,在哥特區老城裡那些古色古香的老建築間流連,在和平門廣場環繞8只巨大黑獅的哥倫布紀念柱下留影,在歐洲著名的林蔭大道蘭布拉大街民間藝人的畫攤中穿行,登頂蒙錐克山遙� ...

巴塞羅那,西班牙版圖上離歐洲最近而離非洲最遠的地中海城市,一個時時刻刻洋溢著色彩、動感和張力的城市,留給我們太多充盈著夏日絢麗陽光的記憶。

在加泰羅尼亞廣場的鮮花與噴泉中徜徉,在哥特區老城裡那些古色古香的老建築間流連,在和平門廣場環繞8只巨大黑獅的哥倫布紀念柱下留影,在歐洲著名的林蔭大道蘭布拉大街民間藝人的畫攤中穿行,登頂蒙錐克山遙望直衝雲霄的奧林匹克紀念塔,漫步格斯雅大道拜訪造型怪異的巴特羅公寓、米拉公寓和桂爾公園。。。。。。

離開巴塞羅那的日子裡,我時常在體味作家茨威格的那句話:“城市像人一樣,有悲情也有歡笑”。如果可以把一座城市比做一個具有獨特靈魂和氣質的人,那麼,頭枕著地中海蔚藍色海浪、身披蒙錐克山涼爽松濤的巴塞羅那,無疑是一個戴著花環,時常入夢的英俊少年。

小小少年,很少煩惱,

眼望四周陽光照.。

小小少年,很少煩惱,

但願永遠這樣好。

。。。。。。

一年一年時間飛跑,,

小小少年在長高.。

隨著歲月由小變大,

他的煩惱增加了。

安東尼奧‧高迪,這位出身貧寒、留著大胡子、被稱作建築史上最前衛最瘋狂的天才,當然是圓巴塞羅那百年之夢的第一人。他的夢想集中在下面一句話中----

“聖家堂聖殿是一個在神手裡,也在人民意志裡的工程……

上帝崇高的旨意將會完成這個工程。聖殿內部將如同一座森林。”

高迪的代表作品,是一座始建於1882年,已經持續120多年尚沒有完成的宏偉跨世紀工程。走在巴塞羅那的街道,無論你在哪個角落,都能看到一座高聳入雲、巍峨挺拔的建築,它就是曾經在巴塞羅那奧運會宣傳片中多次出現、被奉為巴塞羅那的精神像征、令西班牙人倍感驕傲的——聖家族大教堂,她被人們譽為“一部用石頭雕刻出的《聖經》。”

這是一座像征主義建築,高迪從拉丁十字形狀得到啟發和靈感,設計出一座擁有五座殿堂、三個立面、一個後殿和一個側翼殿的大教堂。教堂三個立面主題都代表了耶穌一生的三個階段:誕生、死亡和榮耀。高迪設想在每個立面上都建4座尖塔,代表耶穌的十二個門徒。中心還要建一個頂端帶十字架的最高170米的尖塔,代表耶穌本人,但目前尚未開工。在高迪1926年去世的時候,東側表現耶穌作為地球人的誕生立面已經基本完工,極其繁復細致的裝飾和雕刻布滿了牆面,多以聖經中的人物和場景為題材,顯示出無與倫比的高超建築技巧。

高迪的建築大多采用雕刻的石頭、鍛鐵或陶瓷作為外飾,充滿晦澀難解的符號,

他善於運用自然界裡能夠看得到的曲線和形態,比如海浪、沙灘、雲彩、貝殼、樹葉、花朵等等。高迪說,直線是屬於人類,而只有曲線才屬於上帝,因此他沉醉於自然柔和的曲線美之中。或許這就是高迪童話般建築藝術的全部奧秘。他自1885年起設計第一張聖家堂的草圖,1914年後則以全部精力投入聖家堂的建造,不再接任其他新的建築設計工作。整座教堂只完成了東西兩側塔堂,高迪把自己的生命都獻給聖家堂了。他每天從格爾公園步行十幾公裡到聖家堂工作,直到最後因為年邁不得不離開桂爾公園的住處,住進聖家堂的工作室裡。

他一生當中最重要的17件作品,都被西班牙政府作為國家級文物精心保護了起來,其中的聖家堂大教堂、巴特羅公寓、米拉公寓等7處,入選為世界文化遺產。

環顧全球,至今還沒有一個人和一座城市可以有如此緊密的關系。巴塞羅那自稱為“高迪之城”,它向全世界推出的旅游宣傳是“高迪之旅”。巴塞羅那是高迪的露天博物館,也因為高迪而吸引了全世界訝異驚艷的目光。

“如果你一生只有一次出國旅游機會,就來巴塞羅那看高迪吧”,一本世界著名的旅游雜志這樣建議。

胡安·安東尼奧·薩馬蘭奇,這位滿頭銀發、長期擔任國際奧委會主席、被億萬中國人尊重和愛戴的慈祥老人,是圓巴塞羅那百年之夢的第二人。他的最後一個夢想是,“如果還可以允許我祈求些什麼,就是我可以親眼看看北京2008年奧運會。”

巴塞羅那曾三次申辦奧運會,但都沒有成功,1980年7月16日,薩馬蘭奇當選國際奧委會主席,他動員自己的故鄉率先擎起申辦奧運的旗幟,又運用自己的影響力促成此事。1986年10月,巴塞羅那市申辦成功後,他又為家鄉的籌辦工作投入大量精力,從西班牙國內高層人士的協調到經費的籌集,從組委會的人選到工程建設、比賽項目安排等方面都投入大量精力。在很多西班牙人心目中,他的地位僅次於國王胡安。卡洛斯。

一位西班牙奧委會官員回憶,當時西班牙剛剛脫離佛朗哥的獨裁統治不到十年。當時各個方面都處在急速的上升期,在經濟和人民生活方面出現的劇烈變化,以前,西班牙與整個世界的聯系基本被切斷。在全世界的眼睛裡,西班牙一直都是一個封閉落後的國家。正因為這樣,所有西班牙人都希望能夠利用這種國際大賽的機會,向世界展示一個全新的西班牙,一個民主發達的新西班牙。

從申辦成功到1992年奧運會後,巴塞羅那在合理規劃後進行了一場轟轟烈烈的造城運動,西班牙媒體在上世紀80年代末的報道充斥著這樣的表述,“這些日子裡,1992年奧運會的像征就是挖掘機”。

“作為巴塞羅那人,我想證明的是薩馬蘭奇在最近20年裡,對本市的振興扮演了重要角色。民主體制進程使巴塞羅那人向前跨越了一大步。然而,還需要有某種挑戰把我們大家的熱情點燃起來。1992年的奧運會成為團結所有巴塞羅那人的因素,讓這個城市聞名全球。從那一刻起,我們的城市就進入了世界大都會的行列。”巴塞羅那前市長說。

一屆奧運會改變了一座城市。城市再生——奧運會產生的膨脹動力令人吃驚地延續到十幾年後。從那時起,除了1993年,巴塞羅那所有經濟指標的增長都破了紀錄。目前,這個西班牙第二大城市成為歐洲最受歡迎的高端旅游地之一,每年吸引的游客達3000萬人次,並成為地區的旅游、教育和服務中心。巴塞羅那人均GDP已經達到2萬美元,經濟增長率高於全國和歐洲的水平,成為歐洲第七大城市,被譽為歐洲經濟的發動機之一。

今年4月21日,薩翁與世長辭。他的遺體安葬在1992年巴塞羅那奧運會的舉辦地奧林匹克公園的蒙錐克山頂。

以身穿藍紅間條運動衫聞名於全世界的“藍紅軍團”——巴塞羅那俱樂部,是圓巴塞羅那百年之夢的第三種力量。他們的夢想就是這個俱樂部響亮的口號——“More Than A Club(不只是一家俱樂部)”。

1899年11月29日,瑞士鐘表商漢斯。甘伯創立了巴塞羅那俱樂部,它是世界上最著名的俱樂部之一。在超越百年的歷史上,獲得冠軍獎杯45個,並且是三支獲得過歐洲三大杯冠軍的“大滿貫”球隊之一。該隊素以高價聘請大牌球星而聞名國際足壇,50年代的庫巴拉,70年代的克魯伊夫,80年代的馬拉多納,90年代的羅馬裡奧、羅納爾多以及進入21世紀後的小羅納爾多都是各個時期的代表人物。

藍色像征著海洋,紅色像征著激情、忠誠與熱血。運動衫兩種顏色的確有著更深刻的政治內涵。這種內涵很快在1928年開始的西班牙全國性聯賽得到體現。

加泰羅尼亞人、加利西亞人和巴斯克人是西班牙20個少數民族中最重要的三個。  700萬加泰羅尼亞人主要居住在西班牙東北部,巴塞羅那就是加泰羅尼亞人的重鎮。由於加泰羅尼亞地處地中海沿岸,經濟文化發展一直領先於馬德裡地區,再加上歷史上多次利益衝突,加泰羅尼亞人對馬德裡中央政權始終不買帳。

對於世界而言,高迪是西班牙人;但對於西班牙人而言,高迪首先是優秀的加泰羅尼亞人,是巴塞羅那人。當1992年奧運會在巴塞羅那舉行的時候,奧運官方語言是英語、法語和加泰羅尼亞語,而不是西班牙語。這種界定顯然讓習慣了大一統文化的國人難以理解。

西班牙全國聯賽第一個賽季就是巴塞羅那和馬德裡之間的競爭。由於歷史、文化和政治上的宿怨,球賽變成了卡斯蒂利亞人和加泰羅尼亞人的對抗在足球場重演。巴塞羅那出師不利,在首輪就遭敗績。皇家馬德裡則在18輪比賽中的前12場一路領先,後來就輪到巴塞羅那表演了。最後一輪,巴塞羅那的小伙子們頂著巨大壓力出征馬德裡。在對手的主場,巴塞羅那以1:0擊敗了皇家馬德裡,奪取了西班牙聯賽第一個冠軍。這一場失利成為了皇家馬德裡心中永遠的痛:輸了一個球,輸掉了冠軍,更輸掉了自高自大。這是以後多少勝利都無法彌補的。這第一個賽季的角逐,也成為了西甲以後幾十年的縮影。皇家馬德裡和巴塞羅那這兩支西班牙綠茵豪門是天生的冤家對頭,多少年來一直明爭暗鬥。“白色馬德裡”和“藍紅軍團”的比賽從來都是西班牙乃至全歐洲媒體津津樂道的話題。

在佛朗哥年代,兩個城市受到了截然不同的待遇。馬德裡是中央政府的門面和核心,受到了無微不至的關照。而巴塞羅那因為在內戰中作為共和派的根據地抗爭到最後一刻,遭到了殘酷迫害,不僅被剝奪了政治、經濟上的權利,就連公眾場合使用加泰羅尼亞語也被嚴禁。

和整個巴塞羅那一樣,巴塞羅那俱樂部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和打擊。留在西班牙的主席以“叛國罪”被槍斃,政府的爪牙被強制任命為巴薩主席。巴薩隊員當時在美洲進行巡回表演,才幸免遇難。但許多主力隊員離開了球隊,留在了墨西哥政治避難,還有的流亡法國。巴塞羅那被禁止使用所有加泰羅尼亞民族特色的球隊名稱和隊服,被迫搬離原來的球隊駐地,被迫減少70%的會員。

1943年,同樣是國王杯半決賽,皇馬客場0比3負,回到主場在諾坎普體育場被軍隊包圍下打了個11比1大勝,之後巴薩會員強制被解散,最少只剩下4000人。

50年代,一代天才斯蒂法諾,已經和巴塞羅那簽訂了工作合同並代表俱樂部打了3場比賽,獨裁者佛朗哥親自過問,把他硬是從巴塞羅那拉到了馬德裡。

反抗的怒火從來沒有平息過。作為唯一可以釋放情緒的場所,人們將所有復仇的渴望都寄托在球場的每一場輸贏上。巴塞羅那和馬德裡,兩個城市足球之間的較量,實際上變異成為加泰羅尼亞地方民族主義與馬德裡中央政府反復較量的一種特殊形式,一個沒有戰火硝煙的角鬥場。每年一次的火星撞地球式的 “西班牙國家德比”,承載著太多足球以外的恩怨情仇與利益糾葛。中國女足的老隊員孫雯曾經寫過“足球本不該這麼沉重”的博文,而在西班牙,你可以看到比中國還要沉重的多的足球。

“不只是一家俱樂部”,所有的西班牙人都懂得這句話背後的復雜含義。

每個賽季,巴塞羅那球迷或者說全體加泰羅尼亞人關心的唯一問題是,誰是冠軍?皇馬還是巴薩?每到巴塞羅那的主場賽事開幕,可以容納12萬人的諾坎普體育場就是一片喧鬧的狂熱的藍紅相間的海洋。對這支球隊來說,忠誠永遠是第一位的。如果一個加泰羅尼亞籍的巴塞羅那球員離隊後去加入皇家馬德裡隊,那麼他的生命將受到威脅。

進入新世紀以來,巴薩的事業得到長足發展。會員人數增加到了空前的12萬人,成立了1508個球迷俱樂部。歐洲以外觀看巴塞羅那比賽的人數激增至2000萬以上。今年南非世界杯前夕,他們又花4000萬歐元的重金買進西班牙最好的前鋒,個子不高但身材敦實的“葫蘆娃”比利亞,祈望更輝煌的遠景。

巴塞羅那,一個追夢的少年,歷經百年滄桑,他逐漸成年,咀嚼著苦辣甘甜,沐浴著狂風驟雨。

西班牙著名作家愛德華多·門多薩喜歡用《奇跡之城》來稱道他的家鄉。作者說:“我少年時代開始寫作的時候就有寫一座城市,任何一座城市的歷史的願望。我選擇了巴塞羅那,因為它是我的城市。”就像畢加索、達利用他們絢爛的畫布,高迪、米羅用他們怪誕的石頭,舞蹈家克裡斯蒂娜·奧約斯用火熱的弗拉門戈獨舞一樣,他用自己的小說全景式地展現了巴塞羅那從19世紀末開始的尋夢歷程,它“由一座古老、破舊的小城變成了自豪的現代化的大城市。”“而巴塞羅那人也變得更具世界性,更加高雅,同時,也更加野心勃勃,更加冷酷。”

巴塞羅那市長赫裡尤先生也說:“巴塞羅那。。。。。是共享式的、不安寧的、創新的、世界性的、好客的、苛刻的、團結的,擁有豐富的文化和渴求知識,或者任何與創意和價值觀有關的表述。巴塞羅那是一種感覺、一種生存和生活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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